第二章 穿越前

  趙之一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當下是這六個月來最舒服的時候。安靜的房間，不是兵營里那種大通鋪，門外不會有吵雜的直升機引擎聲。舒適的床墊，潔白的床單，柔軟的枕頭；不是邋遢油膩的帆布行軍床。


  手機里沒有「導演組」的任務簡訊，趙之一裹了裹毯子，打算再睡個回籠覺。在這六個月的「美軍」坦克兵生涯中，這種享受安逸的機會是不可多得的。


  這一切都源於六個月前趙之一下載的那個APP。和大多數人一樣，下載，安裝，卻沒有閱讀用戶協議就點擊了同意。誰也沒有想到那個用戶協議里暗藏了一個參與所謂「穿越戰地真人秀」的合同。


  趙之一來沒來得及體驗那個同事口中的超級好用又免費的導航APP，就來到了這個被透明穹頂隔絕的地方。


  在經歷了一個月的新兵訓練后，趙之一就作為裝填手拉上了戰場的場景。他的第一個車組的成員甚至連軍迷都不是，在經過了那個被喪心病狂壓縮成一個月的新兵訓練后，他們進入了2003年的伊拉克戰爭的場景。隨著「美軍」的裝甲車隊，他們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狂奔，進入了巴格達。


  在巴格達的一座小河的橋樑上，他們的坦克遭到了「反美游擊隊」的迫擊炮襲擊。在那個慌亂的車長的指揮下，那個逗比駕駛員把M1A2「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側翻在了小河裡。完美的模仿了一把灣灣的「勇虎坦克」事件。


  趙之一在坦克沒有倒扣前爬了出來，車長和炮長就沒有那麼幸運，在救援坦克到來前就掛了。那個逗比駕駛員倒是從底艙蓋逃出生天。


  在補充了車長和炮長后，他們繼續他們的巴格達戰鬥之旅。而那個現在趙之一都記不起名字的駕駛員，再次證明了逗比活不過第二集的定律。那個逗比就因為有人在坦克里放了屁，在巴格達的街頭打開艙蓋探出頭去透氣，結果被狙擊手爆了頭。


  在經歷了前三個月各種奇葩的和非奇葩的非戰鬥傷亡以及戰鬥傷亡后，趙之一和胡大壯、李揚、余雲三人組成了現在的車組。慢慢的積累了戰鬥經驗后，又有驚無險的度過了三個月的戰鬥生涯。


  趙之一正在溫暖的被窩裡迷糊著，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帶著「MP」字樣袖章的「美軍」憲兵走了進來。


  「中尉，請您在半小時內到達基地裝甲訓練中心向您的指揮官報道。」憲兵面無表情的說。


  趙之一穿戴整齊，來到走廊，遇到了車組的其它三名成員。


  「老大，這次怎麼不是先由手機里的APP提示，就開始有任務了啊？」炮長李揚問。


  李揚提到的手機，是他們來到這個穹頂光幕裡面后配發的。手機里只有一個叫「戰地真人秀」的APP。而這個APP的唯一功能就是由所謂的導演組發布兩條簡訊，即「任務開始」和「任務結束」。


  而且在以往就算在接到「任務開始」簡訊后，一般情況下，也只有作為軍官的趙之一去參加任務簡報。這次所有的車組成員都接到憲兵的通知。


  「也許，合同里提到的那個單程穿越就要開始了。」趙之一苦笑著回答。


  即使是一來到這裡就被告知，在不就久將來，在他們完成訓練后，就展開一場單程的穿越時空之旅。然而，在經歷了這六個月的訓練和苦戰之後，即將面臨這個旅行時，趙之一仍然感到了不安。


  他們會穿越到什麼年代，他們會有多少兵力，還會不會有強大的海空支援，這些無法解答的未知，讓趙之一忐忑不安。


  「穿越就穿越唄，總比天天和這些木頭人一樣的克隆兵呆在一起強。」胡大壯咋呼呼地嚷著。


  以胡大壯的腦容量來說，要是在六個月他是搞不清穿越、克隆人這些名詞的含義的。他只是一個小山村裡的屠戶，每到集日把殺好的豬拿到鎮上去賣。能在計算器的幫助下算清肉價，已經是他智商的極限了。


  不過在戰友們在使用了打比方等各種方法之後，他終於弄明白，穿越就是去到他爺爺或許是他爺爺的爺爺的那個年代；克隆人就是會說話會打架，中了槍也會流血，血流得多了也會死的木頭人。


  在胡大壯看來，來到這裡並不見得比以前的生活差。在這裡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那些有文化的人也不會看不起他，不會欺負他。他受傷了，會有人冒著危險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在他原先住的那個小山村，人人都把成傻子，給他白眼。雖然懼於他強悍的武力值，沒多少人當面給他臉色。但是就算在他起早貪黑地殺豬趕集，掙下了家業后，也沒有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在這不一樣，他有一把子力氣，補充彈藥，快速裝填，換履帶等這些坦克兵的活，他樣樣玩得飛起。那些個「美軍」克隆人經常在訓練中給他鼓掌吹口哨。車組的其它三個「文化人」對他也好，耐心的教他認字，讓他感覺到了尊重。這些是他在那個小山村裡體會不到的。


  其實，他哪裡會知道，那三個人是不敢不教他認字啊，即使他是裝填手這種最美技術含量的崗位，看不懂標識，聽不懂命令，在戰鬥中也會讓車組置於絕地的。至於，看著五大三粗的他在學文化時抓腮撓耳的囧樣，也不失為在缺少娛樂的軍營的一種樂趣。


  歐文堡，美軍位於加州最大實戰模擬訓練基地，裝甲指揮中心的一個小會議廳里。一個中校軍銜的克隆人剛給趙之一完成了授銜儀式，趙之一由中尉晉陞為了上尉。


  「祝賀你，趙上尉，這是對你在戰鬥中的英勇表現和卓越指揮才能的肯定，這是你贏得的獎勵。」中校微笑著說道。


  「接下來，你和你的車組將接受一項重要的任務。一會會有軍需官給你們提供任務所需的裝備，同時接受新的戰車。好了，解散。」中校向趙之一車組行了個軍禮。


  一片開闊的水泥地上，停著一輛嶄新的沒有美軍標識的M1A2SEPV2「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趙之一和他的車組成員或躺或做在坦克上，愜意地曬著太陽，等著軍需官給他們送來裝備。加州溫暖的陽光讓人昏昏欲睡，假如不是天際變那道光幕，讓人真以為他們就身處歐文堡。


  一輛悍馬領著一輛M35卡車來到了坦克邊上，一個少校克隆人從悍馬上走了下來。


  「上尉，過來領取和清點你們的裝備。」少校向趙之一行了個軍禮。


  「是，長官。」趙之一回了個軍禮，招呼胡大壯他們卸下卡車上的裝備。


  在趙之一清點完畢簽字確認后，那輛悍馬和M25卡車一前一後地開走了。


  這個時候后每個人的手機都響了，APP來了信息。和以往不一樣，這次不是傳統的「任務開始」，而是一大段文字。


  將於三小時后啟動穿越程序，所有人員請務必登上所配備的載具。第一批次穿越人員為365名軍事人員。道具組為第一批次人員在穿越后位面部署了若干設施以及存儲了若干物資。下批次物資將D+15傳送至綠漆區內。最後的署名還是導演組。


  「我擦，這算那門子任務簡報啊?」余雲保持著一貫的吐槽風格。


  「老大，這會把我們送到什麼年代什麼地方啊？」李揚對於趙之一有種近乎迷信的崇拜。這個三個月來，在趙之一的指揮下，車組成員都全須全尾的活了下來。


  「坦克只載入了部分TankUrbanSurvivalKit（城市生存套件），但是側裙加上爆炸反應裝甲及在車體後部的柵欄都沒有加裝。我估計我們將面對的敵人沒有多少單兵反裝甲武器，甚至連RPG都沒有。」趙之一看著坦克開始預測即將面對的敵人。他的猜測基於「道具組」會給他們在裝備上做針對性準備。畢竟，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進行了訓練，總不至於一下讓他們置於絕地。


  「保留了TankUrbanSurvivalKit中，車身外那個步兵和車內人員的聯繫的電話系統，我估計我們有步兵配合。」趙之一繼續猜測。


  「大壯，都給我們配了什麼炮彈？」趙之一對這正在給坦克補充彈藥的胡大壯喊。


  「只有一種，AMP。呵呵，以後我的活就更簡單了。」胡大壯咧嘴傻笑著回答。AMP，即多用途坦克炮彈，美軍用於取代傳統破甲彈、反步兵霰彈以及破障彈的坦克炮彈。


  「連經典的貧鈾穿甲彈都沒配給我們，估計敵人沒有先進坦克。」


  「取消了TankUrbanSurvivalKit中的遙控機槍塔，估計不會有很慘烈的巷戰了。但是又保留了車長和裝填手機槍的防護盾，說明敵人有能進行比較遠距離精確射擊的武器。」


  「坦克以及新配發給我們作戰服上的美軍標識全都抹去了，估計穿越過去的時代已經有美國存在了。」


  「我看到還給我們配發了加厚的睡袋，白色的偽裝服。估計要去的地方會下雪。」


  趙之一一口氣把直接的猜測都抖了出來。


  「那就好，他們打不穿我們的烏龜殼，那就沒好怕的。」胡大壯樂呵呵的說，這個傻人總保持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樂觀。對於他來說，離開這裡意味著在經歷了六個月的苦行僧生活后，他終於有機會去找女人了。軍營里也有克隆人女兵，不過她們嚴格恪守軍隊里不許談戀愛的規則。這六個月來，他只能躲在洗手間里，回味他在趕完集后與鎮上那些髮廊的失足婦女的美妙互動，解決生理問題。一想到到穿越后，就能找妹子，一時間胡大壯對即將來臨的穿越充滿了期待。


  相比於單細胞的胡大壯，其它三個乘員心緒就比較複雜了，雖然趙之一做了一些猜測，但是那些都是基於「導演組」沒有安排太不靠譜的劇情的情況下進行的。誰又能保證「導演組」不會腦子集體抽風呢？


  在把四十枚炮彈都搬運完畢后，車組成員開始把各種物資打包，然後堆上坦克。備用的機槍子彈，飲用水，單兵口糧，睡袋，帳篷，坦克偽裝網……先堆滿炮塔后的柵欄，再一包包的掛滿炮塔的兩側，最後掛滿側裙的兩側。


  最後，趙之一把M9手槍插在戰術背心胸前的槍套里，帶上CVC頭盔，跨上車組共用的那把M4卡賓槍，爬上了炮塔。


  從炮塔頂的艙蓋把M4遞給了裝填手，趙之一也穿入了坦克里。蓋上艙蓋前，他最後環顧了四周，那道直達穹頂的光幕。


  坦克里，所有人都沒有發出聲響，都靜靜地等待著，等待穿越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