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穹頂之下
趙之一的半個身子探出了M1A2「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的炮塔,雙手緊緊的握著M2HB重機槍的握把,緊張地看著四周。但凡發現稍微一丁點不對勁的聲響,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按下扳機,向著可疑的方向傾瀉槍膛里的.50大口徑彈藥。
這裡是費盧傑,對,伊拉克的費盧傑。至少伴隨著坦克緩慢移動的克隆人「美軍」步兵認為這裡是費盧傑。
前面,另一條街道的一棟建築里有個狙擊手。這些克隆人嚴格遵循美軍作戰手冊條例,呼叫了坦克支援。
在趙之一看來,這些城區里所謂的平民都是克隆人,直接呼叫A10「疣豬」攻擊機轟平那棟狙擊手藏身的建築就是了。
可是這些克隆人「美軍」完全恪守交戰規則的條例,避免平民誤傷,呼叫趙之一和他的車組開著坦克來支援。
這座城市裡藏著數不清的狙擊手和反坦克RPG小組。還有數不清的路邊炸彈。甚至還有隨時可能從某個角落竄出來,大喊「阿拉胡阿克巴」的炸彈超人。最可怕的是產自趙天一偉大祖國的「紅箭」反坦克導彈,以前,他可沒少在各種視頻中看到被「紅箭」導彈擊中然後殉爆的M1A2「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真要是中了一發,真是屍骨無存了。
這裡街道很窄,小巷四通八達,到處都是坦克的視野盲區。作為車長的趙之一不得不冒險探出身子來觀察。以避免坦克遭受來著火箭彈和路邊簡易炸彈的襲擊。
坦克緩緩的駛過街道,履帶壓過馬路的轟鳴,遠處的各種槍聲,電台里前方被伏擊戰友的呼叫聲,讓趙天一高度緊張。他感覺到自己的腎上腺素水平在不斷的彪升。
前方五十米,轉過這個街口的轉角。就能看到狙擊手藏身的那棟建築。要是在平時,只要稍微踩下油門,M1A2坦克那台1500馬力的燃氣渦輪引擎能輕鬆地讓這近70噸的鋼鐵巨獸飛馳過去。此時,坦克和伴隨的步兵都極其耐心地朝著街口挪動著,任憑電台里被伏擊的戰友大聲的咒罵著。
誰也不知道前方這條長五百米的擁擠的街道,會不會還藏著另一次更致命的伏擊。
「大狗27,停下,停下,狙擊小隊報告,你10點鐘方向20米,有可疑人員看著車隊用手機打電話。」電台傳來指揮中心的報告。
無線電話遙控的簡易爆炸裝置,最常見和最致命的IED(簡易爆炸裝置)之一,它的惡毒在於,它可以在你的隊伍移動到它能造成最大傷害的位置時,然後「轟」一聲,然後現成一片狼藉。你的耳朵里就會充斥著爆炸氣浪造成的蜂鳴聲,「ManDown!」(有人倒下了)「MEDIC!」(醫護兵)這些絕望的叫聲會在電台和現場亂做一團。
「我看不到他,重複,我看不到他。你最好讓狙擊手處理掉他。」趙之一氣急敗壞。那個電台里報告的可疑人員躲在了他的視野盲區里,費盧傑這種沒有城市規劃的城區里,建築猶如雜草般的野蠻生長著。身處這座殘破的城市裡,你的四周到處是阻擋視野的建築和廢墟。
最可恨的是,那個「美軍」狙擊手克隆人居然還尼瑪的根據交戰規則,沒有立即射殺另一個扮演「打電話的可疑人員」的克隆人。
「說出來你也不信,我們身後的那輛反伏擊車居然沒有無線電屏蔽器。」駕駛員余雲不合時宜的吐槽。
「這裡是大狗27,我看不到他,重複,我看不到他。該死的,我們整個車隊也許都尼瑪的就站在IED上。狙擊小組應該射死那個拿著電話嚷嚷的混蛋。」要不是那個打電話的克隆人躲在了坦克的視野盲區,趙之一不介意給他一發高爆彈。去他的交戰規則,只有這些克隆人「美軍」才在乎這個。
終於,在一聲清脆的「砰」的槍響之後,電台里傳來了指揮中心讓車組繼續前進的命令。
繞過街角,趙之一退回炮塔里,蓋上艙蓋。然後用車長熱像儀鎖定了狙擊手藏身的那棟四層的小樓。
那棟小樓在這條街的街尾,整條街都在這個狙擊手的射界里。很明顯,牆的後面應該有加固的工事。前面被伏擊的步兵用M21步槍進行了還擊,但是7.62×51毫米北約標準步槍彈並沒有對狙擊手造成傷害。那個「反美武裝分子」還是透過細小的牆洞,用精準的射擊,壓制了整個排的克隆人「美軍」。
「12點方向,500米,目標鎖定,高爆彈裝填。」
「裝填完畢。」
「開火!」
「轟,轟!」那棟四層的小樓在挨了M1A2的120毫米主炮兩發高爆彈后,面向街道的外牆完全崩塌。爆炸產生的煙塵散去后,整棟樓的主題架構完全暴露了出來,猶如建築圖紙一般。趙之一在熱像儀里找不到狙擊手的身影,也許他被埋在了倒塌的建築下,也許成了碎片,總之他再也不能開槍了。
「Move,move!」步兵們魚貫而出,沿著街道兩側的建築搜索前進。一輛「斯特賴克」輪式裝甲救護車開到了傷員藏身的建築門前,很快戰鬥醫護兵就把受傷的「美軍」克隆人抬上了車。
趙之一打開了艙蓋,探出身子,大口的呼吸著空氣。當腎上腺素水平回落之後,他感到有點虛脫。炮塔里即便安裝了空調,也讓他感到煩悶;畢竟坦克的空調主要作用是讓坦克那些精密的電子儀器保持正常運轉的,而不是為了照顧坦克兵的舒適度。
他的手機上的APP傳來了一條「任務結束」的短息,信息結尾署名「導演組」。他知道不會再有危險了,那些扮演「反美武裝的恐怖分子」不會再放冷槍,不會再引爆建議路邊炸彈。顯然,那些「美軍」克隆人不知道,工兵們按部就班地忙著排查IED,步兵們仍然逐門逐戶排查可疑分子。
趙之一從身後炮塔圍欄里的箱子里翻出一瓶冰凍的礦泉水,大口的喝著。大半瓶礦泉水下肚,他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借著冰凍礦泉水帶來的涼意,趙之一的心情稍有平靜。
在中東炎熱的氣候條件下作戰,在安裝了空調的坦克里,穿了降溫服的坦克兵仍然有脫水中暑的危險。美軍後勤部門給有作戰任務的坦克兵,至少提供含每人每天兩加侖飲用水的補給。戰鬥的間隙,趙之一總會條件反射的喝水。充足的水分補充,能讓人的頭腦保持清醒。作為車長,趙之一的每個決定,都影響著整個車組的生死存亡。
舉著水瓶,趙之一望向了城市的邊際,那道直入雲霄的光幕,皺起了眉頭。
哐的一聲,趙之一邊上的另一個艙蓋也打開了。裝填手胡大壯也爬了出來。
看著趙之一皺眉凝望光幕,胡大壯嘆了口氣,從作戰服手臂上的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直接叼了一根,然後給趙之一也遞了一根。
「抓緊時間抽一根吧,一會又該『轉換場景』了,誰知道會不會轉到一個嚴禁煙火的地方呢。」
趙之一接過煙,默默的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目光任然沒有離開過那光幕。
那光幕猶如一個倒扣的碗,把整個城市裹在裡面。是的,正如美劇《穹頂之下》里那個隔絕小鎮的光幕一樣。光幕里的人能看到外面的光幕外的世界,但是無法和外面的世界交流。
在這個玻璃罩般的光幕里,趙之一和他的車組,駕駛員余雲,裝填手胡大壯,炮手李揚,和一群「美軍」克隆人一起訓練、作戰。
「知道嗎?有一次任務,我去到過那道光幕的邊上,我用貧鈾穿甲彈給光幕來了幾發。」趙之一吐著煙圈,悠悠地說道。
「然後呢?」胡大壯對個話題很感興趣。
「然後?我現在還和你們混在一起,你說還能有什麼然後?」趙之一無奈地笑道。
「你說我們會困在這個玻璃罩里多久?」胡大壯問道。
「不會有多久了吧,畢竟我們的合同擺在那裡呢,我們不是來陪這些克隆人玩遊戲的,我們只是在這受訓。雖然這給培訓有點太過血腥殘酷了。」趙之一把目光轉向了那些「仍按著劇本忙碌著的「美軍」克隆人。
「是啊,太殘酷了,你是我遇到的第三任車長了。」胡大壯接過了趙之一的話頭。
「我做裝填手的時候,也死過三任車長。然後做駕駛員的時候又死了一任,做炮長的時候又死了一任,最後我熬成了車長。」趙之一在胡大壯驚訝地注視下道出了自己的經歷。
「你倒是厲害,剋死了歷任長官,自己上位了。我從來到這個該死的地方開始,一直都是裝填手。」胡大壯對自己的際遇感到憤憤不平。
「你當裝填手是物盡其用。」趙之一拍了拍胡大壯那快把軍服撐爆的手臂。
「老大的意思是,你的肌肉都長進了腦子裡。話說,讓你換個崗位,你看得懂熱像儀上的坐標、參數么?」炮長李揚加入了他們的聊天。
「去,去,去,你添什麼亂,我是大塊頭有大智慧。」胡大壯伸腳就往炮長的座位上踹。
炮塔里空間狹小,李揚避無可避,結結實實地挨了這個壯漢幾腳。
「胡大壯,你個殺豬的,你還上天了你!」不服氣的李揚,竄起來就要掏他的鳥窩。
「都別鬧了,進炮塔吧,時間快到了。」趙之一呵止他們的打鬧,彈掉煙屁股,縮回坦克里,蓋上了艙蓋。
趙之一坐在車長的位置上,閉幕養神。按以往的經歷,一會他會失去意識,再醒來時,他們就會出現在另一個地方,另一任務又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