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 臉麵
看似柔弱的殷天柔,臉上神情無比堅決。
梁溯寒和她們的認識的時間不超過三天,不知道她們為什麽會這麽相信自己,這令他感到一絲欣慰,原來這世上還是有人願意相信自己的。
但她二人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水中,立即引起眾人的竊竊私語,有人在猜測梁溯寒的來曆,有人在猜測梁溯寒與鳳天晴的關係,還有人不懷好意的譏笑著。
“哈哈。”迦樓羅笑了起來,笑聲逐漸壓製了堂中雜音,“什麽時候,我迦樓羅的女兒會為一個刀客擔保?”
這句話看似語氣平平,卻令殷天柔身形一顫,險些摔倒。
“父王為何這樣說?天羨城能有今日全靠父王的廣闊心胸海納百川,女兒隻是在稟明一件事情,此人雖然言語冒犯,想來也隻是一時糊塗,並不是存心的。”鳳天晴為梁溯寒解釋道。
迦樓羅望著梁溯寒道:“你是一時糊塗嗎?”
堂中除了韋一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而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很可能決定他的命運。
在很小的時候,他父親曾說過,人行於世,須慎言慎行。所以大多數時候,他都不太喜歡在人前說話。
但慎言慎行不等於無動於衷,梁溯寒望著奄奄一息的黑鴉,朗聲道:“這個人是我的朋友。”
“放屁,我怎麽沒聽說過黑鴉有你這樣的朋友!”黃天奇又跳了出來,指著梁溯寒的鼻子道。
說實話,這人不僅長的奇醜,而且還特別倒人胃口。
“他以前不是我朋友,但今天卻是!”梁溯寒的手緊緊握住刀柄,仿佛能從青狼刀中汲取勇氣和信念!
“我明白了!”迦樓羅製止了準備破口大罵的黃天奇,“你的意思是想救他?”
“是!”梁溯寒簡短回答。
“父王……”鳳天晴還想勸兩句,卻被迦樓羅揮手製止,他走近龍椅,轉身坐下,目光如炬的看著梁溯寒,“那麽你憑什麽救他?憑你的刀?”
梁溯寒踏前一步道:“是!”一個刀客應該對自己的刀充滿自信,即使在強者麵前。
迦樓羅大笑起來,“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用你的刀為我效命,頂替黑鴉的位置!”
這是一個相當誘人的條件,天羨城不說在東境,即使在整個大殷,也是影響力巨大,無數世家大族的黑色利益都要經過這座城,加入天羨城之後,甚至劍宗以後都不會是他的阻礙,隻能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鳳天晴不斷的給他使眼色,殷天柔也是脈脈的看著他。
而這個時候,韋一物也看著他。
堂中很多的天羨城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小子如此忤逆迦樓羅大王,居然還能獲得這麽好的待遇,要知道一旦梁溯寒取代黑鴉的位置,隻要稍稍表露出才能,就有可能成為天羨城新的義子,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位置!
但無數人夢寐以求不代表梁溯寒會欣然接受,他下決心拜托組織的束縛,就是想無拘無束的活著,“多謝大王抬舉,在下無德無能,不能勝任。”
“放肆!”黃天奇再次站出來,眼中帶著惡毒的神色,他
還真怕梁溯寒扛不住壓力,接受下來,“從來沒有人敢拒絕迦樓羅大王,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
殷天柔眼中閃過一抹時望之色,鳳天晴譏笑道:“喲,黃天奇,大王都沒有說話,哪輪得到你跳出來?”
迦樓羅道:“行了,你們兩人是兄妹,應該親如一家,吵吵鬧鬧成什麽樣子?”
黃天奇自是不敢多言,鳳天晴也不敢多說話了。
迦樓羅意味深長道:“我剛才說了你有兩個選擇,那麽第二個選擇,用你的刀打敗我的一個孩子!”
堂中在座的都是迦樓羅這些年在東境挑選的才俊,能力出眾戰力不俗,其中還有幾人是天命強者,隻是他這話一出口,堂中氣氛忽然變得沉悶起來,沒有一人站出來,像黃天奇之輩還不動聲色的退後了兩步,能成為迦樓羅的義子,當然也不是傻子,他們現在在天羨城城中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麽多年養尊處優下來,他們早就失去了當初刀頭舔血的血性!
管理天羨城讓他們獲得了絕大的利益,而與梁溯寒這個刀客一戰,贏了似乎也隻能得到一兩句讚賞,輸了,很有可能從此一無所有!如果他們還有血性和膽魄,就不會拜在迦樓羅的腳下,成為他的義子!
每個人都會精確的計算著自身利益,但利益不等於實力。
堂中諸人的沉默讓梁溯寒也感到驚訝。
迦樓羅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消失。
最後還是鳳天晴咬牙站了出來,“父王,女兒願意為天羨城出戰!”
作為朋友,鳳天晴自然是希望梁溯寒平安無事,但作為天羨城的義女,鳳天晴覺得自己有義務維持天羨城的尊嚴!
迦樓羅目光掃過堂中主人,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臉上,“很好。”
別人不知道,但梁溯寒卻知道鳳天晴此刻的虛弱,她剛從迷藥中清醒過來,連身體的基本力氣都沒有恢複,更不用說功力。
“父王,晴姐今日中了黃天奇的迷藥,身體還沒有恢複,絕不能出戰,若父王準許,女兒願代晴姐一戰!”殷天柔站了出來,跪在迦樓羅的麵前。
迦樓羅麵色鐵青的看著黃天奇。
黃天奇被這駭人的眼神驚懾,連連後退,“父王,你不要聽他胡說,孩兒跟隨大王三十年,從南海一路輾轉到東海,風裏來雨裏去,從無私心,怎麽可能害天晴,你這女人,血口噴人,我黃天奇和大王出自一國,大王怎會聽信你們的謠……”說著說著,他忽然感覺自己飛起來,而在地上站著一個無頭的人。
直到頭顱落地的時候,黃天奇才發現那是自己的身體,而這時他已說不出話來。
鮮血從脖頸處激射而出。
剛才還在龍椅上端坐的迦樓羅此時忽然出現在黃天奇的無頭屍身前,他還是在笑,本就狹長的嘴角似乎要咧到耳根出,瞳孔閃爍著妖異的碧綠色光暈。
濃烈的血腥氣在堂中彌漫開來,每個人臉上都是驚駭之色。
梁溯寒甚至都沒有看清迦樓羅的身法,仿佛他原本就站在黃天奇身邊。
迦樓羅陶醉似的深吸了一下堂中的血腥之氣,然後走到鳳天晴身邊,更加和藹道
:“天晴,你受委屈了。”
鳳天晴全身顫抖著,她不是沒有殺過人,隻是無法接受迦樓羅這種談笑間出手時的狠辣。
“父王……”
迦樓羅安慰道:“你不用出戰了,你需要休息,天柔,我們天羨城的尊嚴就要靠你來維護了!”誰都知道這句話的重量,有時候,尊嚴是要用命來維護的。
殷天柔全身一震,低下頭去,“是!”
她本是一個柔弱的女子,站在梁溯寒麵前,眼中彌漫著卻是悲傷。
也許她的修為不差,但梁溯寒怎麽可能跟這樣一個女子動手?他有些憤怒,“難道你們天羨城就沒有一個男人了嗎?難道你們天羨城的臉麵要一個女人來維護了嗎?”
好歹天羨城在東境都是數一數二的勢力,沒想到會淪落至此,也難怪一個曼陀羅就敢在天羨城裏攪風攪雨。說實話,梁溯寒寧願揮刀抹脖子,也不願麵對這樣女子!
“休要看不起人!”殷天柔看似柔弱,手中的短劍卻沒有絲毫柔弱。
一道銀光劃過,堂中頓時生出一股寒氣!
這銀光來勢凶猛,似水如雲,變化無常,將梁溯寒全身都籠罩在寒光中。
梁溯寒剛才還在猶豫要不要出手,隻這短短的瞬間,寒光已經近身,青狼刀一聲咆哮,應聲而出,正麵抵擋殷天柔的短劍。
但那短劍卻像靈蛇一樣,避開正麵碰撞,憑借詭異身法,鑽到梁溯寒背後,兩人之間的距離極短,青狼刀根本發揮不出威力,反而是短劍遊刃有餘,異常靈活。
一股沁人的幽香鑽入梁溯寒鼻孔中,令他微微愣神,在這瞬息之間,短劍在梁溯寒背後撕開一道口子,疼的梁溯寒直喘氣,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兩人是真正的生死之戰!
“梁大哥小心!”蘭芷見梁溯寒受傷,既是痛惜,又是惱怒殷天柔還真下得了手。
殷天柔眼中的傷感更盛,她本就是個溫柔如水的女子,沒想到會卷入到這樣的生死血戰當中。
梁溯寒真是百感交集,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堂堂七尺男兒,如何能對這樣一個女子出手?
“撕拉”一聲,梁溯寒腹間再被劃了一劍,這一劍若是力道再重上半分,就會被開膛破肚,梁溯寒心中一凜,知道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否則就真可能飲恨此處了,他集中起精神。
短劍的關鍵之處便在一個靈巧上麵,殷天柔使的更是出神入化,以柔克剛,又被對方近了身,青狼刀處處受製,早已落入了下風,在這麽打下去,梁溯寒隻會越來越束手,失敗是早晚的事。
自從在書海樓研修了三月之後,他在武學上眼光見識已經有大家風範,當下也不多想,棄了天狼刀,隻用一對拳頭迎敵。
成為天命強者之後,梁溯寒的拳頭已經不是普通人的拳頭,可以硬撼尋常刀劍!
而殷天柔手中的短劍雖然精致,但也隻是一把凡鐵。
沒有長刀的限製,梁溯寒頓時遊刃有餘起來,和殷天柔你來我往,在外人眼中,反而像是兩人在舞蹈。
蘭芷剛才還擔心的要死,現在卻哼了一聲:“真是個風流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