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邀請
“黑鴉大人,不關我們的事,都是這兩個人多管閑事,才殺了使者大人。”絡腮胡子再也忍不住了,跪在這個名為黑鴉的男人馬前。
不得不說絡腮胡子的態度非常誠懇,但黑鴉卻看都沒看他一眼,他的眼中隻有韋一物,“你這人好沒良心,這位少俠救了你們全村,你們卻出賣他!”
“呃?”絡腮胡子愣在那裏,不知道黑鴉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們這些人連基本的廉恥都沒有嗎?恩將仇報,真是死有餘辜!”黑鴉一臉“正氣”道,身後的黑袍騎士們一陣躁動,似乎等待著命令隨時準備屠殺。
絡腮胡子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極力爭辯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黑鴉大人,這兩人處心積慮潛入我們韋家村,就是為了對付使者大人,黑鴉大人一定要明察啊。”
“是這樣的嗎?”黑鴉的笑容中帶著明顯的諷刺和嘲弄,“既然這樣,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殺了這兩人,天羨城將會赦免你們的罪行!”
“不要聽他的,他在騙你們!”蘭芷終於忍不住站出來道。
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稻草,怎會輕易放棄?
“小妹妹,你完全弄錯了,他們要的不是是非清白,而是一個活命的機會,這就是人性。”黑鴉微笑著對蘭芷說道。
蘭芷望著這個邪惡而危險的笑容,全身一顫,又躲在韋一物身後。
剛才還卑躬屈膝如同一條狗的絡腮胡子,現在目露凶光,宛如一頭惡狼,那些原本“老實本分”的村民也同樣由犬變狼。
蘭芷覺得一陣悲哀。
黑鴉放肆的大笑著。
“不要怪我們,怪就怪你們誤闖韋家村多管閑事!”絡腮胡子惡狠狠對韋一物道。
村民們拿出菜刀、門閂、柴刀、草叉等物圍攏過來,其中甚至還有一些耄耋的老者,半大的孩子們手中拿著石頭,絡腮胡子一聲令下:“殺了他們!”村民們頓時像受了刺激的野獸,雙眼充血圍攻上來,但他們的攻擊卻被一圈突然竄起的旋轉氣流阻擋住了。
韋一物和蘭芷站在氣流中心,周圍的村民像瘋了一樣攻擊著,即使這樣的攻擊是徒勞的,他們也想在黑鴉麵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化氣禦形,沒想到窮鄉僻壤的韋家村居然會迎來一位清心境!”黑鴉大驚失色。
強者走到哪裏都是強者!
韋一物像一塊石頭一樣無動於衷,眼中既無悲傷,亦無欣喜,這種漠然的態度令黑鴉心生恐懼,仿佛自己麵對著非常致命的危險,身後的騎士們也感受到了相同的危險,猩紅色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懼意,身下的戰馬更是不住的嘶鳴著,緩緩後退,若不是有韁繩的限製,它們早已逃離眼前這個男人。
“你隻有一次機會,帶著你的人立即滾遠一些。”韋一物絲毫沒有受困者的覺悟,反而威脅起黑鴉來。
這一次黑鴉沒有笑,也不敢笑,幾顆冷汗從額頭上滑落。
捏在他手中唯一的牌麵就是這些韋家村的村民,普天之下的正常天命強者不敢違抗玄武令,但誰也拿不
住麵前這個男人是不是正常的,修行到這個地步的強者,都不想受到任何東西的束縛,他們遵守玄武令,隻是因為不屑對凡人出手,並不代表他們不會出手,玄武令上說的也明白,不得擅殺!到了清心境的天命強者,想不讓凡人死,凡人就是往刀口上撞也死不了!
當然,黑鴉還可以賭一把,破釜沉舟,以他明氣境的修為和特殊手段加上這麽多的手下,也許能有幾分勝算。
但他會賭嗎?
隻有一無所有的人才會渴望在賭局中翻盤。
現在黑鴉忽然發現自己實在太輕視眼前的這個人了,正如他所言,一個清心境的強者怎麽會出現在韋家村這種窮鄉僻壤?
想通了這些之後,黑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都退下!”這自然是對村民們說的。
絡腮胡子一陣錯愕,“黑鴉大人,此人不除,定會有損天羨城的威嚴!”
黑鴉冷冷的目光轉向他,他忽然覺得一股寒流直接衝向自己,忙不迭的喊道:“住手、住手!”
村民們久攻不下,早已累的腰酸背痛,早沒了那股悍勇之氣,聽了這話,連忙退開。
旋轉的氣流漸漸消散,韋一物身上的那股充滿死亡氣息的寒氣淡化了許多。
“閣下何人?”黑鴉終於表現出對於一個強者的尊重。
韋一物剛要開口,蘭芷卻搶先道:“這位是吳一為。”
“吳一為?”黑鴉思索了片刻,似乎整個東境沒有這號人物啊?清心境已經是站立在這片大地頂峰的人物,而麵前的男子居然這麽年輕,將來前途隻怕更加不可限量,黑鴉不禁為自己沒有輕舉妄動而感到慶幸,天羨城這些年發展迅速,網羅天下英才,迦樓羅大王更是雄才偉略,若是能將麵前的男子招徠到天羨城,也是大功一件,想到此處,黑鴉立即改了口風,變得客氣起來,“吳一為大人,我家大王正在舉辦眾生宴,邀請的就是像閣下這樣的英雄豪傑,閣下既然來了東境,何不去天羨城走一遭?也好讓我家大王略盡地主之誼!”
“眾生宴?”這個新奇的名字讓韋一物疑惑起來。
黑鴉一臉的榮耀之色,“我家大王立誌將天羨城打造成天上神仙都羨慕的地方,閣下切莫錯失良機!”
韋一物臉色漸漸沉下去,他的性子不太喜歡這樣的一再糾纏,眼看他就要發作,蘭芷察言觀色,搶先道:“多謝黑鴉大人美意,三天之後,我們必登門拜訪。”
蘭芷抓著他的手輕輕搖晃,他本來要發作的怒氣又奇怪的按壓下去,
黑鴉神態謙恭道:“好,到時候天羨城恭候大駕!”一個清心境的天命強者,想來也不會失言,雖說天羨城死了一名使者,但使者在天羨城也不是什麽高貴的身份,和大殷朝廷的收租吏差不多,沒必要為了這樣的人得罪一位前途無量的天命強者,更沒有必要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黑鴉滿意的帶著自己的手下離去,天空中盤旋的烏鴉也隨之離去,籠罩在這個小山村上的陰雲全都消散。
“噗”的一聲,絡腮胡子跪在地上,抱頭痛哭,“大人請原諒我們,我們也是迫不得
已。”村民們也扔掉手中的武器,跟著一起跪在韋一物麵前。
習慣跪下的人,遇到任何事情總是站不起來,永遠想到的是乞求別人原諒。
“好一個迫不得已!”蘭芷忘不了他們剛才還凶神惡煞的想殺了自己。
然而自始至終,韋一物臉上的神情都沒有絲毫變化,現在,他更是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他穿過跪了一地的村民,一句話也沒說,望也不望自己的故鄉一眼。
故鄉,已非他的故鄉。
白龍潭裏已經沒了兩個女人的身影,也沒有梁溯寒的身影。
潭水重新恢複平靜,就像萬年以來的模樣。
在潭水看不見的深處,一件窄小的衣物緩緩下沉著,本來它沿著固定的軌跡下沉,潭水中忽然湧起一股暗流,將它席卷到另一個方向。
誰也不知道白龍潭有多深,通向何方,也許隻有當年在此飛升的白龍知道。
那件衣物在潭水中飄飄蕩蕩,最終落到一張人臉上,這個人躺在一塊巨大的白冰之上,白冰流動著晶瑩的光華,讓周圍都不至於落入重重黑暗中。
這張臉自然是梁溯寒的臉,從他嘴中立即噴出一陣氣泡,伸手抓住衣物,他有些疑惑,自己應該死了的,但他還活著,並且沒有任何氣悶的感覺,他嚐試呼吸一口,冰冷的潭水嗆入口鼻中,他連忙閉上氣息。
短暫的驚慌後,他終於冷靜下來,在這個冰冷刺骨的地方,他不得不冷靜。
這時他才感覺到身下的白冰中有某種氣息和他身體聯通著,居然沒有半點氣悶的感覺,不僅如此,身體內亂竄的勁氣和寒氣也全都恢複如初。
他嚐試運轉勁氣,沒有絲毫阻滯的跡象,並且丹田中傳來的充沛之感令他全身放鬆,這的確是個非常有意思的地方,沒有了生存危機,梁溯寒開始觀察起眼前的環境,整個白冰都鑲嵌在一道峭壁之上,下麵是無盡的黑暗,望之便會生出一陣心悸之感,仿佛深淵之下,有未知的存在也在望著他。
整個白冰呈螺旋裝,像是一條扭動的巨龍,在峭壁上連成一線。
微光裏,整個潭水都是死氣沉沉。
一個人長時間呆在這樣的地方,一定會發瘋的。
梁溯寒本想趁著水流升上去,雙腳剛一脫離白冰,巨大的壓力忽然砸下來,險些將他壓進潭底深邃的黑暗裏。
嚐試過一次之後,梁溯寒便不敢動了,他終於知道自己被困在這個地方。
百無聊奈之下,他隻能繼續修煉勁氣,相比起潭水上層的寒氣,白冰上的寒氣更利於他吸收,完全沒有那種桀驁不馴之感,方正也是無事,梁溯寒靜下心來修煉勁氣,也不知是因為這白冰的緣故,隻覺得身體裏的勁氣越來越順暢,六陰六陽運轉自如,全身舒泰,充沛之感溢滿全身,丹田中的寒氣完全融入自己勁氣中,隱隱居然有種突破之感!
化境往前再走一步便是天命強者!
梁溯寒頓時欣喜若狂。
在他看不見的水底,一雙巨大的眼睛隱藏在黑暗中,盯著峭壁之上的龍形白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