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感覺
書海樓的書中對此有過描述,隻是梁溯寒還在化境,約略的看了一下,現在見韋一物動用真氣,知道生死存亡的時刻來臨了,當下,也如韋一物一般將體內的勁氣灌注在青狼刀上,整把刀都在興奮的顫抖著,一如梁溯寒的內心,刀身發出淡青色的光輝。
今日之戰,雖死又如何?能以化境中人逼得劍宗少劍主動了真氣,已經沒有什麽遺憾的了。
韋一物本不想動用真氣對付梁溯寒,但梁溯寒的難纏超過了他的想象,若在平時,他的劍法其實並不弱於梁溯寒的刀法,隻是這幾日接連倒黴,心中隻剩下一股怨怒之氣,因此並不能平心靜氣的應對挑戰,無論刀客還是劍客,自信才是最本質的力量。
韋一物懸於半空中,身周的真氣瘋狂湧動著,梁溯寒持刀站在地麵上,通過地聽術感受著大地的震動,溫暖而浩大的力量逐漸包裹住他。
本是晴空萬裏,忽然起了一陣狂風,灰塵大作,台下的人幾乎要睜不開眼。
韋一物大喝一聲:“死!”如有實質的劍光水銀瀉地一般從半空中落下,速度並不快,如流水。
梁溯寒也大喝一聲,刀光拔地而起,整個祭台先是一陣搖晃,接著一聲沉悶的炸響,梁溯寒站立的地方起了一陣煙霧,而煙霧中已經沒了人影。
石頭和木頭在台上大聲的喊著,“兄弟,兄弟!”但根本不會有人理會他們。
失去了真氣的支撐,韋一物緩緩落下,經脈中一陣刺痛,本就沒有痊愈的內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那個頑石一般的刀客已經在他的劍氣下煙消雲散了,旋即他又想到了什麽,若是這個刀客真的死在自己劍下,那自己可就犯了玄武令!
這讓他不由得的感到恐懼,剛才氣憤之下沒有留手,現在後悔也有些完了,北方玄武謝家,是從上古大戰就存在的古老家族,就算是劍宗也護不了自己。
正在他心中亂想時,忽聽得祭台之下有了動靜。
一個人影從下麵躍出,落到祭台上,他全身都沾滿了木屑和灰塵,衣服也破損了好幾處,嘴邊還有淡淡的血跡,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至極,但他的眼睛卻像火焰一樣燃燒著。
“你還沒死?”韋一物說不出此時時怎樣的心情,居然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他便感到更加的憤怒,為什麽他還不死!
梁溯寒拍了拍身上的雜物,有些心疼這身新衣服。
台下七少爺無比激動的拍手叫好,在一片因震驚而沉默中顯得突出。
“你叫什麽名字?”韋一物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審視這個對手了。
“梁溯寒!”事實上,梁溯寒體內的情況比韋一物還要糟糕,韋一物的真氣還在他經脈中衝撞,不過他沒有半點沮喪,隻有興奮,實戰時提升戰鬥力的最好手段,有這麽一個天命強者給自己喂招,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當然,他能活下來,也是因為韋一物的輕敵,他本就在昨夜受了內傷,十成實力隻發揮出三成。
現在台上台下沒有一人敢嘲笑梁溯寒了。
歸塵輕咳了一聲,“刀劍之爭乃是你們劍宗內部之事,今日卻是王家祭天之日,而且吉時已到,兩位若是有什麽恩怨沒有解決,可以事後再行切磋,不知鎮天王殿下意下如何?”他不問韋一物,而是問鎮天王,其中的意思可就值得玩味了。
鎮天王此行的目的正
是為了王萬全,現如今大殷局勢微妙,牽一發而動全身,西北若是出了亂子,整個大殷都會被波及,“這是當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殷自立國之日起,就禁止人祭,依本王看,換上三牲即可。”
有了鎮天王和歸塵的定論,其他人就算有什麽不同意見,也不敢說出口。
韋一物狠狠瞪著梁溯寒,但梁溯寒沒心思理會他的惡意,和蠻人兄弟一起下台,剛準備會合七少爺,一起離開這是非之地,台上傳來歸塵的聲音,“小兄弟,這次盛會百年難得一見,何必匆匆離去?你可上台來。”
台上和台下意義大不相同,不少人嫉妒羨慕的看著他。
蕭銘也在身後喊道:“梁兄弟!”他知道梁溯寒心裏有些埋怨自己,但自己實有說不出口的原因。
梁溯寒暗想自己也不可能這麽容易離開,於是又返身回去,早有王家的下人增加一副座椅,擺在佛道劍三家之後,靠近蕭銘。
玄機子不滿道:“區區一介刀客,怎麽和我們坐在一起?”也隻有他直接說出來,當然,也隻是發兩句牢騷,沒人把他的話當一回事,柯道衝倒是不在乎這些,而寂空和尚正在閉目養神。
蕭銘本來像好生與梁溯寒說話,但玲瓏公主一直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蕭銘也就不好意思開口。
“諸位,有請王家家主!”薛一凡見時候也差不多了,揚聲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句話轉移了,毫無疑問,王萬全才是所有事件的核心。
幾聲鼓動,接著便是鑼號齊響,從王家內宅中走出一眾身穿七彩衣服的童子,中有一人白衣勝雪,身軀雄壯,虎步龍驤,氣勢非凡,此人正是王家家主王萬全。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王萬全緩緩走上祭台,回望中人一眼,又徑自走上最高的祭台。
“王家主稍等片刻。”鎮天王忽然出身道。
而梁溯寒胸前的四魂珠一陣灼熱,心中不禁一震,除了那日麵對滄溟的血身,四魂珠大部分時間都沉寂著,沒想到今日居然有了這麽大的反應,難道有什麽厲害的凶獸隱藏在人群中?
被鎮天王叫聽的王萬全轉過頭,一臉微笑,不過他的臉異常的蒼白,“鎮天王有何賜教?”
鎮天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王萬全,“王家主氣色似乎不太好?”
王萬全道:“我從沒有像現在感覺這麽好過。”
“他不是王家家主!”台下忽然響起一聲略帶稚嫩的少年聲音。
彷佛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水中,整個湖水立即沸騰起來。
梁溯寒看著台下發聲的七少爺,七少爺神情異常的激動。
台上的薛一凡臉色一變,“你是那家的野小子,在此胡言亂語。”
看著七少爺卷進來,梁溯寒一陣憂心,但王萬全是他的父親,血終究濃於水。
歸塵和紫心柔兩人的臉同時沉下去,在場這麽多天命強者沒有看出破綻,一個孩子居然能看出異樣來。
王家的族人們也紛紛罵道:“哪來的野小子,休要胡言亂語,快滾。”
王萬全卻像沒有聽到一般,一直看著鎮天王,幾個王家的護衛衝入人群,想要捉拿七少爺,梁溯寒本想起身幫忙,後來一想,若是這場風波就此消弭也胃腸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一個凡人卷入這種紛爭中,實在太危險了
,蕭銘大概也是同樣的心思,見梁溯寒沒動,也沒有出聲。
但他兩人不動,不代表著其他人不動,鎮天王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等一下,讓這個孩子上來!”
紫心柔卻道:“一個胡言亂語的孩子而已,鎮天王何必當真。”
鎮天王冷哼一聲,“上來!”這三個字彷佛帶著某種魔力,整個廣場的人都感覺心髒驟停了一下。
王家護衛自然不敢再捉拿七少爺。
七少爺被鎮天王的聲音震懾住了,呆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爬上祭台,站在王萬全的麵前。
“你是什麽人?”王萬全的聲音很平和,就像廟裏的和尚,沒有絲毫感情波動,似乎眼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與他相幹。
然而七少爺眼中已經湧出熱淚,他十歲便逃跑出王家,在外漂泊了將近六年,曾經的孩子已經長成一個聰慧的少年,和西北很多人一樣,他的皮膚呈現健康的黧黑色,麵容帶著堅毅,隻是臉上還稍有稚氣。
王家雄踞西北,找一個孩子按說不是什麽難事,但七少爺太過聰慧,多次逃過王家的追蹤,王家尋找了大半年,沒有消息,也就不了了之,畢竟王家子嗣眾多,而七少爺隻不過是當初一個下等侍女所生,再王家本生就沒什麽地位可言。
正如七少爺所說,自己是王萬全眾多兒子中的一個,而王萬全卻是他唯一的父親。
看台上的王家族人愣是沒有一個人認出這個王家的骨血。
七少爺因為情緒激動,支支吾吾的,沒說出一個字了。
鎮天王溫和道:“孩子,你有什麽就說什麽,本王為你做主。”
七少爺難得看了一眼梁溯寒,“他不是王家家主,或者說,現在的他不是!”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七少爺略顯稚嫩的身體上。
鎮天王道:“你為何會這麽說?”作為站在巔峰的人,鎮天王也看出麵前的這個王家家主有異。
七少爺道:“憑感覺。”
這一下台下都炸了鍋,感覺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耍了。
薛一凡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他很憤怒。
七少爺擦了擦眼中的淚水,當他抬起頭時,臉上的稚氣和軟弱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凶悍神色,他本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兒,此刻又有鎮天王撐腰,自然是不懼薛一凡的咄咄逼人,“王家的男女老少都死完了嗎?輪得到你這狗潑才來作威作福?你知道我什麽人嗎?說出來,嚇死你!”
薛一凡不知七少爺底細,還以為是那家的惡少爺,當眾被這小子辱罵,臉上也是掛不住,“王家主將王家的大小事宜交托與我,我自然要為王家盡心……”
七少爺搶斷道:“現在王家主在這裏,輪得到你來說話?”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不期然的落在王萬全身上,而一些頭腦靈光的人也發現了問題,王家家主在此,為什麽這個客卿還越俎代庖?
要知道王萬全生平以精明強幹著稱,王家正是在他運籌下蒸蒸日上,以西北偏鄙之地,榮升大殷第一世家,這樣一個人怎會容得一個客卿在大庭廣眾之下為自己代言?
鎮天王目中精芒閃動,歸塵這個人的大名,天命強者境中誰人不知?他出現在王家,本身就代表著王家出了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