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又現疑團
半夜十二點,到了約定的時間,恪文拿上紙筆,準備前往隔壁房間。關燈的一剎那,她看到漆黑的窗外,出現一個綠色的光點,像團幽明的磷火。她忙走到窗前,想看個究竟。
今晚偏偏是個陰天,雲層遮住了月光。恪文只能看見,那團幽綠之火,像有生命一般,飄飄忽忽地朝北飛去。
是狼!
恪文膽戰心驚,跌跌撞撞地跑出門,闖進羽娜的房間,氣得羽娜連聲讓她安靜點。恪文拉著她走到窗前,指著外面道:「快看,有狼!」
羽娜把臉都貼在了玻璃上,瞧了半天,啥也沒瞧見,回頭白她一眼。
恪文也一直站在她旁邊觀察,何嘗沒有發現綠色光團的消失。奇怪了,短短的時間裡,它能上哪兒去?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我說,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錢?」羽娜坐回床上,問道。
「我算好了,從今晚開始,到下周六我離開,一共十二個晚上。錢分成十二份,每天給你一份。」
「奸詐。」羽娜罵道。
「你並沒有損失。想想吧,是你的風險大,還是我的大?」
羽娜無言以對。恪文這麼做無可厚非,她被關在農場已經是因為擅自打電話聯繫外界,如果再被發現借用電腦上網,那受到的懲罰可能就不光是關禁閉了。應該說,現在兩人互有把柄握在對方手上,誰都不敢背叛對方。
「那你先把這次的錢給了。」雖然明白道理,羽娜還是難掩心中的不爽。
恪文交給她一張小額的白銀券,羽娜驗了驗真偽,立即起身在屋內踱來踱去,尋找藏匿的好地方。
恪文坐了下來。面前的桌上,擺放著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桌面是常見的藍天綠草,微風似乎從屏幕裡面吹出來,吹得恪文心曠神怡,右下角是網路連接的圖標,五條弧線意味著信號優良,像是遊戲里充滿的血格,精神振奮地等待她發號施令。
「三條規矩,」羽娜在背後說,「不準上*****不準賭博,不準做違法的事情,一旦違反被我發現,你就等著見徐院長吧。」
恪文笑著點點頭。羽娜每天只給她半個小時的上網時間,所以得趕快開始。她先登錄自己的電子郵箱。電子郵箱由學院分配,同樣只告知家裡人。母親不愛發郵件,她的手指寧願去夾香煙拿撲克,也不願碰一下鍵盤滑鼠,所以發電郵的只有恪生。
瀏覽一遍收件箱,結果令人失望,只有廣告垃圾郵件,沒有恪生的消息。
沒關係,三個多星期下來,她已經適應了這種失望。接下來,又登錄幾個平時常去的同亞區的新聞門戶網站,在社會新聞的版塊中撒網式搜尋,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接下來,她拿出筆記本,上面列了長長一條單子,全是可疑的人或事情。列在頭幾個的就有NSAG、章佰齡、非法組織等等。按照名單,一個個攻破。
首先搜索NSAG,西北公司的特別行動小組,蘭道的部隊。恪文嘗試了中英文簡稱、全稱,通通沒有結果。登錄西北公司的官網,在安保的頁面里,也只有NSF,也就是特別部隊,天鵝島駐軍隸屬的組織。頁面上介紹,NSF負責公司及下屬機構的安保,重要人物的護送等工作。
NSAG像是個幽靈組織,沒有實體,沒有影子。若不是聽裴隊長親口道出NSAG之名,恪文這樣的普通人大概永遠無法知道這支特別行動小組的存在。
恪文仔細回憶裴隊長昨天說過的話,他提到蘭道囑咐過他,如果恪文沒有查到真相,讓他記得主動告知。蘭道,這人不同尋常,他本人好像並不在意身份的暴露。除此之外,她還記得裴隊長說過一句話。
兩者都是西北的私人部隊,只從公司的利益出發,為公司服務。
這才是讓恪文最不解的地方。抓捕母親和恪生,怎麼會符合西北公司的利益?母親是一個處於半退休的行政人員,近年來煙酒牌不離手,早已和社會脫了節,恪生又是才通過選拔考試的學生,連大學都還沒來得及上,無論怎麼看,這兩個人都不可能破壞西北的利益。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章佰齡了。
恪文篤信,家人是被章佰齡拖累,西北公司的目標,本來只有章佰齡。母親因為輕信情人的話,帶著恪生到同亞區同他一道參加非法活動,結果受到連坐。
自己的推論能說得通。她了解恪生,他不是拿自己前途開玩笑的輕浮之人,可這樣一來無法解釋的是,為什麼抓住了章佰齡,西北還是不肯放過恪生,還要繼續抓捕他呢?
這一問題需要發掘更多的信息才能找到答案。現在先針對章佰齡,調查他和西北公司到底有什麼不可消弭的過節。
搜索框內輸入章佰齡的生物技術公司的名字。一間公司的董事被抓了,官網上總會有一番聲明。結果官網沒有找到,反倒是出來一堆財經新聞,說章佰齡因為涉嫌商業欺詐,資金去向不明等問題已經被捕,其創辦的公司也被查封,等待調查。
「這是怎麼回事?」
恪文自言自語。往後的十幾條新聞全是同樣的內容,都是說章佰齡搞商業欺詐,半句不提他參加非法組織的事情。這就怪了,據恪文所知,章佰齡分明是因為參加非法組織活動才被NSAG抓住。這些新聞全都弄錯了?還是說,抓住章佰齡之後,才發現他背後還牽扯了經濟犯罪,所以數罪併罰?
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總之先將這些信息通通記下來,往後再慢慢梳理。恪文在筆記本上抄錄章佰齡相關的新聞要點,接著搜索「章佰齡+西北公司」,沒想到搜出來一條意想不到的結果。該條結果,如果用學院內部防火牆高聳的網路,是絕不可能搜索到的。
這是一篇人物新聞雜誌的深度報道,洋洋洒洒近萬字。文章作者名叫安平,他聲稱,自己在西北公司有一名線人,據該線人的供述,章佰齡被捕一事背後另有隱情。
恪文打了個激靈,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聚精會神地讀下去。
「據線人提供的情報,章佰齡實際於三個星期前已被西北公司的私人部隊所抓獲,罪名並非對外公布的商業欺詐。西北公司在其被捕后,才向同亞區警方提供證據,舉報其涉嫌商業犯罪,將其轉到政府羈押所收監。章佰齡究竟因何罪導致被西北的私人部隊抓捕,西北公司的行為是否涉嫌違反法律,我們將在後續報道中為您進一步披露。」
此人有料。時間、地點、人物都對得上號,更關鍵的是,他點名道姓地指出了幕後主使者西北公司。至少說明,此人了解內情。
「時間到了。」羽娜提醒恪文。
恪文保存了網頁,準備明天嘗試聯繫這名作者,了解更多的信息。
可能是因為大腦過於興奮,恪文整晚都在做夢,夢見自己東奔西走,調查章佰齡的案件,不管走到哪裡,身後都有一團黑色的影子,時而凝作一隻眼球,時而聚成手的形狀,壓在她的背上。
天剛擦亮,房門就被敲響。恪文迷迷糊糊地問是誰,門外人的答話嚇了她一跳。
「徐素娥。」
恪文翻身起來,隨意抓兩把頭髮,光著腳就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徐院長,恪文揉揉眼睛,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我馬上要出差,有一樣東西必須由我親自交給你。」徐院長說著,將一隻信封遞到恪文手上。信封上幾個鮮紅大字——「同亞區第一法院」。
恪文瞌睡全無,三兩下撕開信封,抽出裡面薄薄一張紙。一口氣讀下來,心慢慢沉到谷底。
是母親的開庭審理通知單。罪名是介紹賄賂罪。
「為什麼不是參加非法組織罪?」恪文抬頭問徐院長。
「我不清楚,那是公訴人的決定。」徐院長避開了問題。
「院長,都到這個地步了,您就不能讓我離島嗎?」恪文拿著通知單的手不住地發抖,聲音跟著打顫。
徐院長深吸一口氣,搖頭否決:「你在關禁閉,按規定不能離島。」
「啊!」
恪文放聲大叫,又猛地收住,通紅的眼睛看了徐院長一眼,踉踉蹌蹌退到桌邊,捂臉啜泣。按規定,依規章,沒有人性的傢伙,冷漠無情的混蛋。
「要想離開,最快的辦法就是找到合適的男伴。」徐院長走上來扶著她的肩,「學院規定,結婚前雙方見面不得少於六次,也就是一個半月的時間。好好把握,你也許很快就能見到你母親了。」
四十多天,找到一個人,把一生都賭進去。恪文不敢,除非她能找到一個相識已久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