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道歉
第14章 道歉
朝瑤一進暖閣就瞧見了她這好妹妹,狐裘素衣,眉尾微微下掛,模樣可人,她身旁端坐的裴殊觀,看起來也比平時溫和了一分。
裴殊觀這個人,萬事都不外顯,若外顯一分,內裏便是十分。
但他現下狀態明顯並不緊繃,朝瑤盯著他額頭上剛被佳人觸碰的傷口,隻覺得刺眼。
“皇姐。”
朝華許是有些做賊心虛,被朝瑤猛然出聲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慎摔碎了桌上的茶杯,上好的冰花白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連聲音都有些顫,她可憐的解釋道,
“是表兄的眼疾,我阿兄身邊有一位醫師,我想他大概能治此病。”
朝華沒有說裴殊觀被朝瑤軟禁之事,畢竟這件事沒有擺到明麵上,朝華怕說出來讓裴殊觀難堪。
朝瑤看著地上破碎的瓷片,還有新綠的茶汁沾染其上,彎腰去撿,薄脆的瓷片邊角鋒利無比,就像她一閃而過的冷笑。
她本意不打算處理這個她名義上的宿敵,隻因那些與朝華不友好的過往與朝瑤本人無關。
可朝華要是趕著上門來挑釁她,那朝瑤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想出什麽樣的壞點子整她了。
“這到不用皇妹憂心,算上來,裴公子既是你的表兄,不也是我的表兄?表兄在我府上養病,我自會盡心。”
朝瑤抬眸看朝華,如春水洗滌過的美眸裏帶著怒氣,
“不過妹妹你,可是我招待不周?還是吃食不和你口味?怎會跑到我這偏閣來?”
任誰都聽出了朝瑤話裏帶刺,可她平日裏囂張慣了,誰都能懟,可朝華不能,她隻能忍,朝瑤這話一出,朝華就像是受了驚嚇一般,不知如何為好了,
“沒有,皇姐,我隻是——”
“沒有就好。”
“偏我府裏奴才不盡心。”
朝瑤截住話茬,一頓指桑罵槐,
“瞧見貴客走錯了路還不趕緊將你送回去,看門的也是,什麽地方也讓進,要是哪日我什麽東西丟了,偏隻有妹妹你來過,就算皇姐信你,這也不好解釋啊,,”
朝瑤微微挑眉,美目裏閃著瀲灩的光,將拾起的那塊白瓷扔到桌子上,瓷片迸濺,發出嘡啷一聲,打破了閣內死一般的沉寂,
朝瑤盯著朝華,揚聲道,
“來人!”
朝瑤的侍衛一齊進屋,身穿紅色金甲的侍衛威風凜凜、氣勢淩人,站在朝瑤身後等待指令,
朝瑤朱唇吐露出不容拒絕的話語,
“將看門的給我拖下去,打罵發賣了,本宮家門他即看不住,那就去別家看,以後沒有本宮的指令,再放任何人進來,一律給我拖出去斬了。”
侍衛聽令,迅速行動,一時之間,外麵傳來了哭天動地的求饒聲,還伴隨著仗責的嚎叫聲,
“不是這樣的,皇姐!”
看著別人因自己受罪,朝華有些著急了緊咬著下唇,美目裏也氤氳出水光,
“是我自己要來看表兄的,不管他們的事,皇姐你別罰他們了。”
霍周戎聽到自己心上人被這般陰陽怪氣,也忍不住了,上前兩步,將朝華護在身後,他身量高,幾乎是睨著朝瑤,
“表姊,你說這話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和燁燁隻是來看望一下裴兄,怎麽到你口中,又要打殺奴才又要偷你東西了。”
朝瑤瞧著眼前這個她名義上的表弟,明明舅舅待她那樣好,但這個表弟看她的目光卻是像看仇人一樣,正一心一意的護著自己的心上人。
朝瑤一時之間有些索然無味,如果她真是李朝瑤,現下怕是被氣得心肌梗塞了,心上人喜歡朝華,連表弟也喜歡朝華。
就連朝華在自己府邸隨意亂闖,她都不能責罵?
她有允許他們能來這裏嗎?
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也不屑得與朝華爭這個憨包表弟,不過浪費她的精力而已,但將朝華逐出裴殊觀的視線,是她必須要做的事情,
朝瑤瞧著霍周戎身後那個兩眼掛著淚珠,搖搖欲墜的女子,輕輕道,
“我還不知道皇妹是什麽樣的人麽,蘭心蕙質,玉雪冰成,怎可能做出擅闖她人私宅之事?”
“隻能怪我府邸奴才看守不利,好幾個人,守個小閣的門口都守不住,什麽人都讓進,才讓妹妹誤闖了這裏。”
此言一出,朝華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但還是忍著朝瑤的譏諷,兩滴淚已然流出,清新可人的臉上閃著淚光,讓人好不憐惜,
“我以為在阿姊家,就像在自己家,可以隨意進出的,又聽說表兄在此養病,特地來看望一下他。”
朝瑤牽起朝華的手,是剛才撫摸裴殊觀額頭那隻手,直接半真半假的警告她道,
“擔心表兄?”
朝瑤捂嘴輕斥,檀口微微向上,露出一點譏笑,
“皇妹莫不也喜歡他吧。”
“表姊!”
“你這話太過分了吧,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先別論燁燁隻是關心裴兄,再者女子怎能說出這種話。”
霍周戎怒了,朝瑤自己肚中沒有二兩墨水,粗鄙不堪,什麽不尊禮教的話都說得出口,但別拉上燁燁。
霍周戎生氣了,朝瑤卻覺得他的傻逼言論不堪入耳,連懟都不想懟他,語氣卻轉硬,向朝華發出最後通牒,
“沒有就最好。”
“皇姐喜歡表兄得緊,吃不好也睡不好的,此生就認定他一個,皇妹也不想因為一個男人,跟皇姐上演姐妹相爭的戲碼吧。”
朝瑤屬於是將話說明白了,也算是單方麵宣告了裴殊觀的所有權,若朝華還有下次,她定不會手軟。
警告了朝華,朝瑤又掏出手帕,當著朝華的麵輕輕擦過裴殊觀的額頭,輕柔撥開他鬢角的碎發,別在耳後。
裴殊觀一下白了臉,幾乎是血色盡失,他轉過頭去,錯開朝瑤的手,朝瑤的手卻懸在半空,久久未曾收回,
“殿下。”
他終於開口,連眼睫都有些發顫,好似在深深壓抑著怒火。
朝瑤低斂著眼睫瞧著,終於看到,他完美表情上出現了裂痕。
之前無論是瀕死還是與之爭吵,都從未出現的裂痕
——他真的生氣了。
那種搖搖欲墜,又自我壓抑的破碎,如懨懨冷玉。
看著他這副模樣,朝瑤心底,起了一絲肆虐的快感,這種感覺衝的她有些頭腦發暈。
連日裏在裴殊觀這裏吃的冷言冷語,好似找到了發泄的突破口。
她想看他清冷疏離的麵容染上七情六欲。
她想看他完美的表麵,在她麵前一層層褪去,再無偽裝。
裴殊觀挺直纖瘦的脖頸微微向下彎曲,墨發垂落,纖細修長的手指將茶杯攥得發白。
他何嚐不知朝瑤是借處理奴才來打朝華的臉,他被囚禁在此,又何嚐不覺得羞辱。
可他從小的認知,母親的嚴格要求,和師父教導,不允許他像霍周戎那樣,對一國公主發火,他似乎泄力一般,又如同被朝瑤折下了傲骨,輕聲向朝瑤道歉,
“之前是我的過錯,您懲罰某一人便可,不必為難他人。”
不像之前他承認錯誤時候的冷淡,這次他終於有一點認錯的態度了,
微微低著頭顱,耳根染上洇紅,言語也更加恭謙,隻可惜是因為朝華。
胸口似乎在癢,朝瑤伸手緩緩摸上胸膛,那裏的傷口才剛剛愈合,終於不再疼了,而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朝瑤輕笑了起來,隻要能達到目的,她不在意過程如何。
朝華捧起裴殊觀的臉,這回裴殊觀沒再躲,朝瑤嬌柔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奈,
她當著朝華的麵,輕輕柔柔,學著朝華的聲音,叫裴殊觀表兄,
“表兄,你誤會我了。”
順著裴殊觀坐下來,身子幾乎要和他挨在一起,朝瑤聞到了他身上略帶苦澀的藥香,嬌聲道,
“我隻是吃醋,和妹妹開玩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