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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身入魔窟下

  「吳老闆不是雜家說你,你也太離譜了吧!你家姑娘要絕食,你不好好勸她,次次都來請王爺,你究竟什麼意思?」小遠子掐個蘭花指,白生生的麵皮上滿是不滿:「王爺每日公務繁忙,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打擾王爺,耽誤了國家大事你擔待的起嘛!」小遠子好久都看不慣這個老鴇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拿著個雞毛撣子裝令牌。


  岑娘也知道自己讓對方不耐煩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幽夢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就這麼放棄了太可惜了,也心有不忍。想到此岑娘埋下被人埋汰的屈辱:「遠爺我也知道王爺每日公務繁忙,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求王爺的,您就理解理解吧!幽夢可是王爺的心頭肉,要是出了什麼事,咱們這些人哪一個夠格給幽夢抵命」,岑娘軟中帶硬的說到,說的小遠子啞口無言。


  「吳前岑你是在威脅本公公嗎?」小遠被說的惱羞成怒,挑眉斜眼的望著岑娘。


  「遠爺不是媽媽威脅你,媽媽只是一個卑賤的老鴇,平日里全靠你們這些主顧賞臉,才有一口飯吃,又怎敢和你們鬥氣,媽媽也只是……只是,太擔心幽夢罷了,你也知道幽夢在王爺心中的地位,出了事咱們兩個怎麼也脫不了身」,岑娘一番深情大意的模樣讓小遠子心中的怒火熄滅了,不耐煩的揮手示意岑娘離開。


  「那幽夢的事?遠爺」岑娘見小遠子什麼也沒有表示,神情有些著急。


  「放心吧!今晚王爺就會去斜意樓看望幽夢姑娘,你先準備好一切,可不要讓王爺被不開眼的東西壞了心情」,小遠子想到王爺前幾次好心好意的去斜意樓看望幽夢,卻吃了閉門羹,想起就來氣。


  老鴇目的達到了,和小遠公公嘮嗑了幾句,一臉如獲釋重的離開了。


  幽夢透過大開的窗口望著蔥蔥鬱郁的樹木,淚水無聲流淚,幽幽心事誰人知,又有誰在乎?幽夢聽著往日里最喜歡的鶯鳴,也覺得煩人的緊。


  「敖郎沒想到這麼快你就把咱們的誓言忘的一乾二淨,如今嬌妻美妾在懷,好不得意,哪裡還記得幽夢這個昨日黃花」,幽夢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呢喃著,傷心的難以自持,淚水無聲流落,沾濕了枕巾。


  為什麼?為什麼選擇她?為什麼違背誓言?一想到情郎變心自己一腔痴情錯付,幽夢就恨不得殺人。


  「也許李郎只是為形勢所逼,才娶了別人,他也不想違背誓言,也不知道奉郎現在怎麼樣了」,每一次幽夢都要替他找借口才能平下心中的恨意。幽夢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安眠,心事重重的幽夢望著緊閉的房門,彷彿透過房門能穿過層層帷幕,看到自己的敖郎。


  「拂曉你怎麼在這裡,幽夢一個人在房裡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娘要剝了你的皮」,岑娘顴骨高聳,眉路清晰,眼角的皺紋如一道道溝渠般彎彎繞繞。剛從王府回來岑娘心情好,馬不停蹄的去看幽夢,卻見拂曉坐在台階下,雙手撐著下頜,兩眼望天不知道在發什麼呆,什麼好心情也沒有了。勃然大怒,快步上前伸手一把狠狠的揪住拂曉的胳膊,狠狠的擰了一圈,頓時拂曉光潔的肌膚紅腫一片,拂曉疼的眼淚氤氳卻不敢發一聲。


  「媽媽不是拂曉想偷懶,是姑娘想一個人靜一靜,就把拂曉了趕出來,拂曉不敢不聽姑娘的話,本來想告訴媽媽,蘇荷說媽媽不在,拂曉就只好在台階下坐著」,拂曉連連告著饒,希望能夠逃過責罰。


  「哼,幽夢沒有什麼事就好,要是出了事,就算有十條命你也不夠賠」,岑娘聽到拂曉的話,鬆開擰緊的手,又罵了幾句蹬蹬的上閣樓去了。


  拂曉站在台階上,伸手抹著眼淚,整理了一下衣裙抬腳跟了上去。


  「拂曉不是叫你不要來打擾我嗎?是不是現在連你都不聽我的話了」,幽夢滿懷憂傷的怒責到,心中對拂曉的行為非常不滿,想到近來諸事不順悲從中來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幽夢,是媽媽」岑娘搖曳生姿的走到幽夢的床前,一屁股坐在床檐上,伸手握著幽夢的手,一雙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幽夢,眼裡滿是精明的算計。


  「媽媽你可以先離開嗎?幽夢想一個人靜一靜」,幽夢掃了一眼媽媽,語氣疲憊。


  「幽夢你已經好幾日沒有吃東西了,身體吃不消呀!媽媽擔心你出了什麼事」,岑娘拉著幽夢的手一臉關切的關心到。


  「媽媽你別管幽夢,幽夢什麼也吃不下」,幽夢一臉懨懨的說到,氣的岑娘胸口發漲。


  「幽夢本來媽媽也不想干預你的事,在媽媽心中這斜意樓,就數你最聰明識趣,本以為你能想通透,沒想到現在你越發沒了分寸,媽媽在也不能讓你放任自流了,今日你就給媽媽說說一個準話」,這些日子岑娘已經對幽夢徹底失望了,現在是徹底撕破臉皮要結果了。


  「媽媽,連你也要逼死幽夢嗎?」幽夢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奔流不息,岑娘抱著幽夢,伸手輕輕的拍打著幽夢的背脊,以示慰藉。


  「為什麼?憑什麼?明明幽夢這麼愛李郎,李郎曾經承諾過一輩子都只對幽夢情有獨鍾,明明誓言才幾個暑熱,為什麼心意變幻的這麼快?」幽夢神情激動的質問著,發泄著心中的痛苦悲傷,還有不解。


  「傻孩子愛情里哪來的憑什麼、為什麼,在愛情的角逐里,往往先動心的那個人傷的最深,你是,王爺也是,你們都只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岑娘溫柔的撫摸著幽夢的頭頂,語氣愴然。


  為什麼?憑什麼?這世間有些事有些人終究等不到。珍貴的東西無處安放,心中的痛隨風飄散,無人可知。唯有在夢裡寄望一下過去,每日里晨雞鳴叫,從夢中醒來那些綺麗的美夢就應該如落花飄零,渺無蹤跡。


  「幽夢你現在還年輕,看開一些吧!說實話做咱們這一行就不應該動情,終究害人害己,你要學會看開,這天底下的男女之情就像盛開的繁花,終會凋零,女人紅顏易逝,你且珍惜美好年華」,岑娘憐惜的拂了拂幽夢垂落的鬢髮,既是自憐亦是憐人。


  「媽媽」幽夢淚眼朦朧的望著岑娘,神情激動。


  「你好好想想吧!媽媽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晚上好好打扮一下,璇王晚上要來看你」,岑娘知道鑽進死胡同的人是不會轉彎的,替幽夢掖了一下被子準備起身離開。


  「媽媽,你能不能幫幽夢推諉一下,幽夢真的沒有心情見客」,一聽到幽夢的話岑娘就頭疼,自從她勝了花魁大賽,心情不好了不接客,和安平王鬧矛盾了不接客,客人文采不好不接,滿身銅臭的商人不接,老頭子不接算來算去,客人都被她得罪完了,岑娘日日跟在主顧們後面賠禮道歉。岑娘幹這一行像幽夢這麼挑的還是頭一回見。


  「沒門」岑娘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幽夢的請求,伸手狠狠的搓著幽夢的額頭,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幽夢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你應該明白怎麼選擇,這斜意樓中的姑娘一大把,媽媽開門做生意不是做善事,你今晚的選擇了決定了你以後的地位」,岑娘威脅了一番幽夢,冷哼一聲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媽媽」,幽夢望著岑娘遠去的背影,哭的淚水漣漣。


  「咯吱」一聲房門大開,拂曉見老鴇氣沖斗牛的走了出來,急退幾步身子貼在牆上,企圖減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遭魚池之怏。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千萬不要看到我」拂曉低著頭祈禱著。


  「拂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拂曉渾身一震,低著頭往前挪動著身子。


  「以後做輕快的活還是做下賤的活,全靠你今日的本事,今晚璇王要來斜意樓,媽媽希望幽夢能盛狀見王爺,你不會讓媽媽失望的,對吧?」岑娘輕輕的拍著拂曉的臉,吐氣如蘭,望了一眼怔愣的拂曉,哼著歌下樓去了,拂曉全身僵硬的呆立,久久沒有回神。


  「已經酉時了,姑娘你就梳妝打扮一下吧!王爺就要來了」,望著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幽夢,拂曉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跪在幽夢的榻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著。


  「要是媽媽知道了,拂曉就要被責罰,姑娘你就可憐可憐拂曉吧!」拂曉苦苦哀求著,往日里幽夢只要被自己求上一會,總會心軟,沒想到今日以往百試百靈的方法竟然失效了。


  幽夢心如死灰的躺在床上,對拂曉的哭訴充耳不聞,拂曉見此絕望之極。身體一軟,身子無力的壓在腿上,神情怔愣的望著幽夢,眼角餘光不經意掃過了幽夢腰間的玉佩,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神情激動的上前,死死的抓著幽夢的手臂:「只要姑娘你起來,去見璇王,拂曉對天發誓一定想辦法讓你和安平王見面」。


  「李郎」,聽到安平王幾個字幽夢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喜的拂曉心兒砰砰直跳,真是天無絕人之路,至於後果已經被拂曉潛意識忽略了,先度過眼前的劫難在說吧!那裡管的了以後。


  拂曉靈巧的雙手上下翻飛,拂曉不經意間瞟了一眼鏡中的人影,心中嘖嘖稱讚:「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怎麼都惹人憐愛,那裡是她們這些賤民的丫鬟比得上的」,拂曉想到此,覺的莫名的情緒低落,雖然她早已經認命了。


  幽夢疏慵倦怠的坐著,拂曉輕柔的動作讓幽夢昏昏欲睡,拂曉用木梳輕輕的梳理著幽夢絲綢般的長發,室內一片靜謐,燈芯不時燃的啪啦做響……


  黃昏時分夕陽揮灑著最後一絲餘熱,夕陽斜照入水中,為湖水披上了一層金黃的青紗,幽夢靜坐在水榭邊,身子微微倚靠著欄杆,嗪首輕抬,出神的望著水面上不時掠過的飛鳥,愁腸百結。


  幽夢……


  幽夢聽到背後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正是自己夜思夢想人,幽夢的心隱隱作痛,慢慢的轉過身望著來人,一臉的不敢置信。明凈輕亮的眸光裡布滿了憂愁,翦翦雙眸對著李敖,眼裡有說不完的愁怨,說不完的思盼……


  晚風吹來,吹落了一地殘花。


  幽夢近幾日憔悴的厲害,身子形銷骨立,看著只剩下一個骨頭了,急的岑娘不知所措,心臟一直怦怦做響。


  燭光下岑娘望著幽夢心存死志的模樣,苦口婆心的勸慰著:「幽夢你這又是何苦,前幾日你不是想通了嗎?眼下又是哪一出?」幽夢神情呆愣,一言不出,岑娘一直對著空氣浪費口水,好半天氣的岑娘摔門而去。


  「你個賤蹄子,最近你竄唆著幽夢去了哪裡?說」岑娘坐在上首一臉怒氣的望著拂曉,眼角的皺紋越發的曲折,層層疊疊的像野草的根。


  拂曉被龜公狠狠的一腳踢在後膝上,,咚的一聲雙膝著地,巨大的反衝震的拂曉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痛,恍惚內臟都破裂了一般是的,一陣陣的絞痛,拂曉疼的冷汗潺潺,龜公用手狠狠的抓著拂曉的頭髮,使勁的往後仰,迫使拂曉的臉頰暴露在空中,右手狠狠的扇著拂曉的臉頰,直打的拂曉粉面高腫,流血不止。


  岑娘望著拂曉紅腫的臉頰覺得頗為解氣:「狠狠的打,往死里打,老娘就不信這個小賤人不開口」,岑娘坐在上首居高臨下的望著拂曉,狠戾的目光嚇的拂曉瑟瑟發抖,身體下意識的縮成一團。


  「我說,我說……求求媽媽不要再打了,拂曉聲嘶力竭的哭訴著求饒。


  「早說嘛!又沒有何必受這樣的罪」,岑娘上前伸手輕輕的撫摸著拂曉的紅腫流血的臉頰,嚇的拂曉一個躲避,岑娘的手一下子落了空。


  岑娘也不以為意,發渾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拂曉:「你究竟和幽夢一起去哪裡?幽夢自從回來以後就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小姐以死相逼,非要見安平王,拂曉本想告知媽媽,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後來拂曉就陪幽夢姑娘去了游夢園,媽媽明查呀!拂曉是被逼的,拂曉就算再有幾個膽也不敢撒謊」,拂曉不顧滿臉的血跡,撕聲揭底的吶喊著,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岑娘望著地上的血跡久久沒有說話。


  「來人把這個賤人給老娘拖下去,關起來,什麼也不許給,讓她自生自滅去」,岑娘神色森寒的望著拂曉,如同望死人一般。


  「媽媽你答應過奴婢的,會饒奴婢一命,為什麼說話不算話?」拂曉被兩個彪形大漢拖著腳往外拽著,身體摩擦在地上疼的撕心裂肺,拂曉哇哇大叫個不停。


  「岑娘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幽夢現在心生死志,不管怎麼說都無動於衷」,剛剛責打過拂曉的龜公見四處無人,大步上前一把摟住岑娘,嘴唇輕觸著岑娘的耳垂:「幽夢可是你唯一的殺手鐧,現在這把殺手鐧失去了價值,你準備怎麼辦?」


  「怎麼辦?」岑娘呢喃著卻沒有說什麼。


  「有沒有人呀!我要喝水……水」,拂曉被關在柴房已經一天一夜了,期間什麼吃的喝的也沒有,周圍一個活人都沒有,又餓又冷的拂曉身體虛弱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拂曉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往大門爬去,右手搭在門上使勁的搖晃著,緊閉的大門不停的發出搖曳聲,卻連一點人聲也聽不到。


  柴房四周空無一人,孤寂的拂曉無力的靠著大門,聽著遠處樹梢上蟬鳴不休,想起往日里的熱鬧時光,心中湧起一陣陣怨恨:「憑什麼幽夢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擔後果,憑什麼幽夢能夠錦衣玉食,憑什麼同樣是青樓女子,她能夠得到一切,自己卻是難命一條」,拂曉恨罪魁禍首幽夢,也恨老鴇岑娘,更恨害自己成為青樓女子的弖國君王。


  沒有人能回答拂曉,正午時分拂曉鼻尖飄過一陣陣食物的香氣,冰冷的空氣中因為飯香,空氣似乎也添加了一絲溫暖,拂曉身體縮著一團,怨恨的想到:「幽夢你給我等著,只要我拂曉能夠活下去,我定要你生不如死所有得罪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餓的頭昏眼花的拂曉眼前變的越來越黑,最後什麼也看不到昏迷了過去。


  院門緊閉,黑夜裡無垠的蒼穹閃爍著星辰無數,明月高懸默默的注視著蒼茫大地的一切風花雪月。


  「咕嚕嚕」爐灶上的瓦罐里不停的沸騰著,拂曉伸手拿起一塊抹布打開罐蓋,望著漸漸乾涸的葯汁,急忙將葯汁倒入一旁的瓷碗里,黑褐色的葯汁散發著熱氣,光看就知道有多苦了,拂曉搖了搖頭端起托盤從廚房往西廂房走去。


  姑娘喝葯了,拂曉習慣性的呼喊了一聲,空蕩蕩的室內立刻傳來拂曉的回聲。


  「唉,整日跟個活死人差不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拂曉半個月前被老鴇派到這裡來照顧這個女人,老鴇說只要這個姑娘能夠醒過來,就饒自己一命算是將功贖罪,本來拂曉是滿懷希望的,可這一日日下來希望也變成絕望了,老鴇從開始的一日一來,變成五日一次的探望。


  拂曉精心餵了昏迷的姑娘吃藥,可惜吃進去的不多,大都溢出來浪費了,拂曉輕柔的替床上的姑娘擦拭乾凈,就坐在床沿上細細的打量著睡美人。


  「老乞婆不知道又禍害了那家的好姑娘」,望著床上的女子拂曉真替她可惜,入了老鴇的手想要逃出去簡直就是痴人說夢,只能一輩子陷入火炕。


  「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自己都自身難保,還有空替別人操什麼心」,拂曉自嘲的笑了笑,起身端起葯碗往外面走去,咯吱一聲關上了房門,拂曉不知道當她轉身的一瞬間,床上的女子右手食指微微動了一下,轉眼間又歸於平靜了,彷彿剛剛的動靜只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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