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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狂風暴雨

  突然彩蝶有節奏不斷顫動的雙翅,慢慢放慢了下來,最終在一片蒼翠的山林中停了下來、展衡一臉疑惑的望著四周,只見周邊山巒起伏,有水有水,雖是一個風水寶地,但這瀘風山中好山好水無數,眼前這個地方在一眾美景中顯然並不出奇,不知眼前這個地方有什麼奇特玄機,彩蝶竟然停在這裡。


  在這黑漆漆的夜晚里,伸手不見五指,雖然展衡功力高深,夜能視物,但終究比不得白日,展衡只得勉強藉助著夜明珠的光芒四處查探,至於引路的彩蝶則停在生長茂密的萱麻上一動不動,見指望不上,展衡只得拿著君子劍當工具,四處翻找,卻一無所獲。


  「老爺您這是?」帶人終於追趕上展衡的霧山,一臉不解的望著四處翻找的老爺,好奇不已。


  「你吩咐下去,叫大家給我仔細搜,剛剛引路的彩蝶飛到這裡便不在前行了,老爺懷疑這裡有什麼隱蔽的入口」展衡蹙著眉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吩咐道。


  「是,老爺」霧山聽到展衡的話高聲應道。


  你給老爺我小聲一點,夜深人靜的你大著個的嗓門,幹什麼呢!就算這裡真的有入口,裡面的人也早就被你驚動,逃之夭夭了,展衡狠狠的一巴掌拍在霧山的後腦勺上,一臉恨鐵不成鋼。


  「是,老爺,霧山再也不敢了」霧山用蚊子一般的聲音保證到。聽到霧山矯枉過正的聲音,展衡無奈的望了一眼這個蠢笨的奴才,都已經懶得說他了,只是有氣無力的揮揮手,讓他滾的遠遠的,免得自己生氣。


  「大家聽著,老爺讓你們在這附近仔細的搜索,一寸地方也別放過,誰要是先發現了入口,老爺重重有賞」霧山雖然在展衡面前蠢萌蠢萌的,在其他人面前卻是言表威嚴,眾人十分信服他。


  聽到霧山的話,聚在一起的人紛紛四散開來,拿著手指粗的木棍在周圍四處探查。


  「老爺,下人們已經把周圍翻了個底朝天,什麼也沒有發現」,霧山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了自家老爺。


  「怎麼會什麼都沒有,既然彩蝶停在這裡,栗峻就一定是從這裡消失的,沒道理栗峻會憑空消失呀!他又沒有飛天遁地的本領」展衡一臉不解的望著周圍,視線逡搜著每一個令人疑惑的物景,突然一個地方引起了展衡的注意力。


  對呀!自己怎麼這麼笨,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展峻恍然大悟拍著自己的雙手,一臉哭笑不得。


  彩蝶對蝶戀花的味道一直很准,既然彩蝶一直停在生長茂密的萱麻上,那麼問題應該就出在萱麻上,這麼簡單的問題自己竟然想不到。


  「來人給本官把這些茂密的萱麻弄開,本官要看看這底下到底藏著什麼?」展衡激動的命令著下屬,神情雀躍不已。聽到命令的眾人,上前輕輕的驅趕開停在萱麻上的彩蝶,用手中的兵器砍斷枝幹藤蔓,慢慢的萱麻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一個狹窄的洞穴出現在眾人面前。


  「老爺,發現了一個洞穴」霧山沖一邊密切關注的老爺說到。


  「早就看到了」展衡望著霧山大驚小怪的樣子,一臉無奈,自己如此英明神武,怎麼就選了這麼一個跳脫的貼身侍從呢!想不通,真真是想不通。


  「老爺,您快看呀!」霧山一臉驚奇的向洞**探頭探腦的望去,目光中勉強看到洞內的零星情景,真是匪夷所思,竟然把出口開在生長茂密的萱麻叢中,利用萱麻來掩蓋蹤跡,利用萱麻多刺且接觸后皮膚紅癢難忍的特點,讓人們恐懼害怕,從而產生避而遠之的心態,來阻止人們的靠近與好奇。


  所以這麼久以來,大家都在萱麻叢以外的地方查探,根本就沒有想到查探這叢萱麻,因而沒有發現這裡竟然有一個神秘的洞穴。


  山風呼嘯,展衡舉目四望,心中感嘆道:「當初想到這個主意的栗木族人,一定是一個奇才,這種奇妙的想法竟然都能付諸實踐,真想會一會這個有趣的傢伙,也不知道這蒼茫的群山裡,還有多少這樣的山洞,這奇妙的山洞是栗木族人經歷多少歲月才建造的?」展衡對栗木族人募然間,升起一種深深的崇敬。


  老爺您說「茂密的萱麻遮蓋之下,到底是什麼呢?到底掩藏著什麼秘密?」霧山嘰嘰喳喳的說著話,打斷了展衡的沉思。


  「不知道,老爺又沒有見過,又不是通曉萬事的天才」展衡沒好氣瞟了一眼霧山,顯然心不在焉。展衡大步走上前來,周圍的人見此紛紛讓開一條道,展衡站立洞穴的前面,望著狹窄的入口仔細觀察了一會,心中初步斷定這應該是一個巨大的山洞,應該是入口出口兩端狹窄,中間呈葫蘆體寬大,栗木族的人打通了山體把這裡和聚居地連在一起,洞穴里一定藏著栗木族的各種秘密與餘黨,只是不知道裡面具體情況怎麼樣?

  「現在就進去吧!大家小心一點」展衡命令著眾人,眾人聞言皆束緊衣帶,檢查了一番見沒有什麼不妥,就開始往洞穴里鑽去。


  幾個下屬拿著夜明珠走在前面開路,展衡也貓著腰進入了洞***剛一進去展衡就眼前一黑,感覺裡面異常黑暗陰冷,裡面的溫度和外面相差甚遠,展衡感覺冷的像針刺一般,夜明珠照耀之處,可以看到突兀的山石,洞穴入口的一段路途狹窄,僅容一人通過,最高處也只有六尺多高,展衡及眾人佝僂著身子往前慢慢摸索而去。


  老爺等等我呀!霧山見老爺親自冒險,不好一個人留在這裡,也跟在老爺後面步入了山洞,剛剛進去迎面一股洞風就呼嘯而來,寒得徹骨,霧山用手緊緊的抱著手臂,佝僂著身子,牙齒冷的直打架,過了一會才大步跟上前面的人,一路上霧山好奇的把夜明珠照在洞穴的洞壁上,發現洞穴的石壁縫隙間長滿了密的不透光的苔蘚,鮮嫩的彷彿用手捏一把就能擠出水來。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霧山感覺僅僅站在山洞裡,脊背就在發涼,心中恨不得馬上離開,離開的越遠越好。


  離開……


  可惜只是心中想一想的念頭,想完之後仍然要跟著眾人往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佝僂的身子皆酸痛不已,只是順著洞穴里又窄又矮的隧道走個不停,萬幸進來洞穴以後,眾人皆沒有呼吸困難的感覺,所以展衡相信,這個洞穴一定有通風口,這個山洞也有隱蔽的出口通往別處。


  眾人雖然知道入口就在前面,卻一直也找不到,心中焦灼萬分,漸漸的心頭浮起一絲絲恨意,對栗木族的餘黨也毫無憐憫之心,後來下起手來手起刀落,眼都不眨。


  一路走來,展衡仔細觀察著洞穴的洞壁,發現山洞大部分都是天然形成的與人工的開拓結合,走過開始的一段路程后,山洞就開始變的寬大,眾人一時間腰也直了,紛紛鬆了一口氣,不過望著眼前紛繁的岔路口,眾人一時間目瞪口呆。


  「這,究竟該選那一條路?」眾人犯了迷糊,你們看,霧山指著毫不猶豫選擇右邊路的展衡,說到:「不要發愣了,跟著老爺准沒有錯」


  一群人浩浩蕩蕩向右邊的路行去,展衡帶頭,一行人緊緊的跟著前面飛舞的彩蝶,在黑暗的洞穴里,彩蝶靈活自如的飛舞著,像一縷飄逸的風來去無蹤,眾人追的心慌氣亂,累的半死。


  「老爺,霧山突然想賦詩一首,」安靜的空間里突然一道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因為洞穴里聲音傳播的很遠,所以聲音比較稀薄,像鬼魅一般嚇人,反正嚇得死氣沉沉的眾人心中一跳,仔細一聽才發現是霧山搞的鬼,心中怒火更旺,只是霧山是大人的心腹,眾人皆敢怒不敢言。


  「好好的你又發什麼神經」展衡也被嚇了一跳,當下沒好氣的罵到:「從小老爺看你就沒有讀書的天賦,更不會寫詩,能把你那幾個名字寫的飄逸俊秀,老爺就高看你一眼了,還開玩笑要做詩,我看你在作死」展衡潑著霧山的冷水,卻感覺發泄以後壓抑的心情好多了,也就不跟霧山這個傻小子計較了。


  老爺您怎麼就瞧不起人呢!您且聽聽,在說好不好:「英勇勇士*****里彎彎繞繞無數。眾人皆有苦難言,找不到出路,只緣身在此洞中」,怎麼樣?老爺,霧山的文采是不是大有長進跟前幾日相比,霧山得意不已。


  哈哈哈哈……


  「笑什麼?沒見識的東西,」聽完霧山的詩眾人哈哈大笑,霧山破口大罵。


  「罵誰呢?展衡反問道。」霧山心中有氣,不經大腦思考脫口而出:「誰笑我我就罵誰」。


  「是嗎?這麼說剛剛老爺我也笑了你,你連老爺也敢罵」,展衡語氣陰沉的說到。


  「老爺,奴才怎麼可能罵您呢!一定是洞穴里風太大,您誤聽了,其實奴才是說老爺真是英明睿智」,霧山見冒犯了老爺,急忙打著哈哈,企圖矇混過關。


  「是嗎?」展衡拖著長長的尾音。


  「是……是」霧山連不送迭的點頭。


  展衡望著一眼霧山就沒有說話了,專註的望著快要飛出視線的彩蝶,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栗峻一路東躲西藏,穿過狹窄的隧道,千辛萬苦終於到了族人們藏身的地方,族人們藏在離聚居地不遠的地方,但是這個不遠是針對有密道的情況,要是走山路想要找到這個地方,需得繞過一個山頭。見族裡的老弱幼殘都在這裡,處境也非常安全,一時間緊張的心情終於緩解了一點。


  「琴娟」栗峻條件反射的喊著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後輩,卻無人應答。「琴娟」栗峻語氣急促的連喊了幾聲,始終無人應答。


  「族長,小遠好像看到琴娟姐姐在躲避的時候,朝蝶舞姐姐家跑去了,後來就一直沒有回來過」,族裡一個父母雙亡的小孩低聲對栗峻說到。因為琴娟一直很照顧他,所以這個小孩也非常依賴琴娟。


  不知道琴娟這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外面到處都是官兵,她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心中的憂慮怎麼也揮不去,栗峻眉心的褶皺,濃得像化不開的塗鴉……


  不行,琴娟不會武功,在外面很危險,我要去找到她


  「族長您受傷了現在出去太危險了,再說蝶舞也和琴娟在一起,蝶舞一定會保護好她的」洞里的族人紛紛勸解道。


  栗峻拿著拐杖固執的出了山洞,朝蝶舞的家跑去,顛簸的背影就像秋日裡的落葉,蕭瑟凄涼。


  「蝶舞你怎麼樣了?」栗峻趕到蝶舞家時屋子早已燃燒的所剩無幾,想到蝶舞的機靈栗峻又往其他地方找去,終於在族中的祭祀大廳里找到狼狽不堪的蝶舞,只見她身上破破爛爛,傷痕無數。


  栗峻急忙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去,扔下手中的拐杖,扶起蝶舞靠在牆角上,收回扶著蝶舞背脊的一雙手,才發現上面滿是鮮血,「蝶舞你怎麼傷的這麼嚴重?不行,這樣下去你一定會流血而死。」栗峻語氣焦灼,神情憂愁。


  「快」栗峻從懷裡拿出一顆褐色的藥丸,遞給蝶舞:「這是族長閑來無事製作的,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看,但是止血的效果非常好,你快把血止住。」


  「族長,蝶舞對不起您,更對不起琴娟,都是蝶舞沒用,眼睜睜的看著琴娟姐姐,落入敵人之手,卻無力救她」,蝶舞看到族長,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這一陣子的防備一下子就卸了下來,心中的痛苦排山倒海而來,流著淚哭訴著心中的愧疚,沒有伸手接過族長手上的藥丸。


  聽到琴娟落入敵人之手,栗峻心如刀割,身體猛的抖了一下,一瞬間又不見了,反而見蝶舞一臉傷心欲絕,拒絕吃藥,栗峻隱藏著自己的痛苦,望著蝶舞安慰道:「乖孩子這不能怪你,你只是一個無辜的女孩子,面對著如狼似虎的敵人,你堅強的抗擊戰鬥,族長欣慰還來不及,怎麼會忍心責怪你。要怪就怪那些該死的野心家,他們為了自己能夠升官發財,就殘殺無辜的生命。如果你實在要怪就怪族長爺爺吧!都是族長爺爺我,沒有保護好族人們的安危,讓族人枉遭慘死,更讓琴娟落到敵人手裡受苦受難,如果你不吃藥,族長爺爺就撞死在你面前,以死謝罪,來慰藉那些死去的族人」,你就不要糟蹋自己的生命了好不好?聽族長爺爺一句勸。


  見蝶舞仍然執拗不肯吃藥,栗峻苦勸道:「孩子你現在流血不止,如果不吃藥你會死的,難道你真要族長爺爺死在你面前才甘心嗎?」


  「族長爺爺,蝶舞沒臉再苟活下去了,都是我……都是我的錯,琴娟早就叫我和她一起,跑去山洞避難,蝶舞非要逞強去殺人,還帶上不會武功的她,害得她落的如此田地,蝶舞怎麼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蝶舞抱著栗峻的腰嚎啕大哭,栗峻面色複雜的摸著蝶舞的頭,在蝶舞看不到的地方,高舉右手,想狠狠的一掌打死她,終究是沒有忍心下手,無力的放下右手,輕輕的撫摸著蝶舞的頭,安慰道:「這一切都是命呀!她的命」,語音落下終究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現在你快把葯吃了吧!」栗峻伸出手把藥丸遞給蝶舞,手在空中舉了好一會,就快要酸痛的時候,蝶舞才慢慢伸手接過藥丸,就著手,毫不遲疑的將藥丸吞了下去,沒有水中和,蝶舞艱難的吞咽著藥丸,蝶舞感覺藥丸始終粘在咽喉上,不上不下,難受的要死,蝶舞使勁的吞咽口水,終於把藥丸吞下去了,做完這一切,蝶舞感覺自己已經脫力了,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昏昏欲睡。


  「蝶舞,不要睡過去,咱們必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敵人就要追上來了,」栗峻大聲提醒道。


  蝶舞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實在沒有辦法,栗峻只得艱難的扶著她,用力的搖晃著蝶舞的肩膀。


  「族長,蝶舞好累好累,好想休息一下」,蝶舞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望著族長。栗峻輕輕的擦拭掉蝶舞嘴角的血際,「乖孩子,聽族長爺爺的話咱們現在快離開這裡,這裡不安全。也不知道洞穴里的族人們現在怎麼樣了?安不安全?族長爺爺心中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栗峻滿面憂愁的望著族人們藏身的方向。


  「快振作一點吧!到了藏身的地方你就能安安心心的好好休息一下了,來咱們走吧!」栗峻試圖攙扶著蝶舞,沒想到蝶舞還是一動不動,眼睛都快合上了,急的栗峻大聲斥責道:「蝶舞你想讓琴娟白白犧牲嗎?你想就這樣窩囊的死在這個無人問津的荒野里,更何況族人們還需要你,未來的祭祀大人,誰都能倒下唯獨你不可以,你是他們心靈的寄託,指引方向的明珠。你讓他們沒有希望,沒有指望的孤軍奮戰,這樣對族人們不公平」族長一邊氣喘吁吁的扶著蝶舞,一邊說著激勵的話語,試圖激起蝶舞的求生意願。


  「族長爺爺,蝶舞那裡有您說的那麼重要」半晌方傳來蝶舞有氣無力的苦笑聲。


  「走吧!」蝶舞掙扎著提起精神,和栗峻相互攙扶著轉身正準備離開。


  突然,一陣大笑聲傳來,哈哈……哈哈,「你們兩個不用擔心了,本官已經好心替你們解決了這些問題,現在你們可以放心大膽的下地獄了」。


  「你這個殘忍的劊子手,你死後必定下地獄」蝶舞聽到族人們全都遇害的消息大受刺激,猛的吐了一口血,聲音尖銳的詛咒著這些闖入家園的魔鬼。


  「哈哈哈哈,下地獄,這個恐怕得等你死後,才知道這世間到底有沒有地獄,到時候勞煩姑娘先下去幫我看看,告訴本官一聲」展衡望著蝶舞一臉笑意。


  你……你,蝶舞氣的渾身直哆嗦。


  「你……你,怎麼這麼快就追蹤到我們了?」栗峻一臉驚疑的望著展衡。


  「你這個小人竟然敢跟蹤我」栗峻望了一眼蝶舞,愧疚的說到「蝶舞族長爺爺對不起你,因為族長爺爺害的你被賊人發現了」。


  哈哈山人自有妙計,這個問題就不需要你關心了。


  讓你們多享受了這麼久的生命,現在是時候收割了。看劍受死吧!展衡提起長劍朝相互攙扶的兩人砍殺而來。


  「蝶舞現在情況緊急,族長爺爺上去拖住敵人,你趁機逃命去吧!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為犧牲的族人們報仇」,栗峻已經視死如歸,輕輕的吩咐著蝶舞,說罷,暗示性的拍了拍蝶舞的手,就回過頭去看向展衡。


  「不,蝶舞不要丟下族長,蝶舞要和族長一起殺敵,為死去的族人們報仇雪恨」蝶舞淚流滿面的,拚命的搖著頭,一臉拒絕。


  「栗峻還欲說些勸服蝶舞的話,奈何時間不待人,余光中看到展衡殺過來了,就舉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迎了上去:「蝶舞快走,不要讓族長白白犧牲」,栗峻的話音從空氣中傳入蝶舞的耳朵。


  「不……不」蝶舞撕心裂肺的吼道。


  蝶舞費力的站起身,提著劍也衝進了戰圈,栗峻因為年老體衰,本來就戰鬥的非常艱難,沒想到蝶舞這個只會三腳貓功夫,而且還受了重傷的傢伙,就這樣不聽勸,魯莽的沖了進來,這一下子栗峻既要保護蝶舞的安危,又要和展衡打鬥,形勢逆轉直下,栗峻累的口吐白沫。


  展衡也不傻傻的和栗峻糾纏,把主要精力放在蝶舞這個弱蝦身上,一個勁朝蝶舞受傷的地方攻擊,把柿子捻軟的捏應用的淋漓盡致。


  展衡年富力強,一手君子劍法練的是出神入化,只見他手中的劍,劈、刺、扎、點、擊、截、抹一招連著一招,蝶舞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身上更是多了數道傷痕,深可見骨,栗峻見展衡出手招招至命,狠辣無情,自己也一直被耍的團團轉,實在沒有辦法取勝。


  突然展衡一劍朝蝶舞的心臟刺去,蝶舞早已經暈頭暈腦了,反應遲鈍,也不知道躲避,栗峻見狀,拼盡全力衝上前去,擋在蝶舞面前。


  「噗嗤」一聲劍刺進了栗峻的身體。你這是何苦,展衡一臉複雜的望著刺進展峻身體里的長劍,沒有在深入,顯然還是不忍心殺他」。


  栗峻利用展衡一時間的心軟,沒有反應過來,急忙一把把身後的蝶舞狠狠的一推,高聲吼道:「蝶舞快走,走的遠遠的,永遠不要回頭」。


  蝶舞還沒有從這個巨大的變故中回過神來,猛的被族長爺爺推開,摔在碎石上,渾身都是傷,疼的冷汗淋漓。


  「快走,見蝶舞還在發愣,栗峻恨不得衝上去狠狠的兩耳光打醒她」,栗峻緊緊的抱著展衡。


  「族長爺爺,蝶舞不要」蝶舞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往兩人衝去,展衡被栗峻緊緊的抱著,行動不便,一時間又不忍心下死手,兩人僵持不下。


  「再說一遍,你給我放手,再不放,休怪我連你一起殺」展衡劇烈的掙扎著,族長被甩的扭七扭八,像八爪蟹死死的纏繞在展衡身上,對展衡的話充耳不聞。


  「去死吧!賊子」蝶舞舉著長劍朝展衡衝來,展衡被栗峻狠狠桎梏著,身體動彈不得,瞳孔緊縮,腳狠狠的在地上一跺,身體快速往後退,把栗峻的身體狠狠的撞在不遠處的大樹上,栗峻和大樹相撞,發出巨大的碰撞聲,栗峻的骨骼發出嘎吱的碎裂聲,嘴角流出烏黑的血跡,一小部分沾在展衡的衣襟上,栗峻感覺自己的內臟也已經破裂了,現在恐怕生命已真的已經到了盡頭。


  蝶舞身體快速往展衡這邊刺過來,展衡腳下一個用力飛踢,蝶舞被一腳狠狠的踢飛了出去。


  「嘭」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蝶舞趴在地上好一會動彈不得,渾身上下的骨頭像散架了一般。蝶舞用手拿著劍杵著地面,一隻膝蓋跪地,另一隻腳慢慢的用力想要站立起來,五臟六腑像移位一般絞痛。蝶舞的嘴角流著殷紅的血液,像盛開的火焰。蝶舞執拗的拿去劍撞撞跌跌的往敵人跑去。


  「蝶舞你快走呀!你是想要讓所有的人白白死去嗎?你是要栗木族今日斷了傳承嗎?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傢伙」族長流著淚有氣無力的喝罵道。


  「蝶舞做不到……做不到,苟活於世,族長」,蝶舞痛哭流涕。


  「你到底放不放手,」展衡被桎梏的不耐煩,望著栗峻一臉殺氣的問道。


  「不放,死都不放」栗峻斬釘截鐵的拒絕道。


  「那你就陪他們一起下地獄吧!」展衡面目猙獰的望著展栗,拿著手上的劍狠狠的刺進栗峻的身體,看著劍身一點一點的穿過栗峻的身體,血液順著君子劍的劍身一點一點的往地上滴落,滲到土裡消失殆盡,只留下一層淺淺的色彩。


  「快走」展峻無聲的朝蝶舞喊到。


  「族長」蝶舞撕心裂肺的喊到,深深的望了一眼,被劍身刺穿身體的族長,仍然死死抱住敵人的族長,轉身撞撞跌跌的朝黑暗的叢林里跑去。


  「一個也別想跑掉」望著蝶舞逃跑的身影,展衡咬牙切齒的說到。


  展衡粗魯的推開死死抱著自己的栗峻,發現怎麼也推不開,正準備低頭對他冷嘲熱諷,低下頭一瞬間,發現這個讓曾經自己痛苦的人早已經死亡了,渾身冰涼僵硬,生息全無,一雙手卻仍死死的抱著自己。


  這一刻展衡發現自己對這個人說不出是什麼心情,沒有難過,也沒有愧疚,更沒有痛快的感覺,僅僅有血脈上的羈絆,那些曾經的糾結,這一刻彷彿全都消散了,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彷彿和自己過去殺的人並沒有什麼區別,展衡想笑卻發現笑的比哭還難看。


  展衡深深的望了一眼栗峻的屍體,猛的抽出長劍朝他僵硬的手臂砍去,鋒利的長劍一下就砍斷了他的手臂,彷彿像切豆腐一般簡單。展衡擺脫了桎梏,輕輕一推,展峻的屍體就仰面朝地上倒去,雙眼大瞪,死不瞑目,展衡頭也不回的朝蝶舞逃跑的方向追去。


  能夠死在君子劍下,也算是一種榮幸吧!對於這個家族的罪人,展衡如是想,心中還閃過一陣其他想法。


  展衡感覺自己的速度很快,風馳電摯般,這一生從未有過這麼快的速度。他的心彷彿已經停止了跳動,過去的經歷像電影一般浮現在眼前,展衡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要爆炸一般疼痛,年少時的青春肆意,青年時的痛苦沉淪,中年時的失意生活,都是因為這個死去的人引起的,現在一切都解脫了。曾經以為自己殺了他,心中的恨心中的疼就能放的下,到頭來才明白自己始終在意,存在的傷疤怎麼也抹不去,所有的畫面都匯聚一堂。


  「啊啊啊……啊」展衡捂著腦袋倒在地上,痛苦的失聲吶喊,慢慢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蝶舞死死的咬住嘴唇,唇部都被咬的鮮血淋漓了,手裡的劍也遺失在山澗,蝶舞憑藉著記憶,在山林里穿梭,夜晚的山林里一片漆黑,那怕蝶舞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幾年,也不敢說自己對這片土地瞭若指掌,眼前所到之處,到處都是黑壓壓的樹影,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呼呼」的呼嘯聲,山中的野獸不停的嚎叫著,昔日那些明媚的風景,這一刻全都變成陰森可怕的人間地獄,魑魅魍魎齊齊來襲,蝶舞內心又怕又懼。


  蝶舞本來身上就受了很重的傷,一路上又都在流血,蝶舞感覺自己已經有些失血過多了,大腦極度缺氧,眩暈的不得了,又擔心敵人會順著自己的血跡找到自己,只得沒命的往前跑,山間草木叢生,蝶舞專趕不好走的地方跑,一路上的荊棘,刺的蝶舞渾身都是傷。被荊棘刺的遍體鱗傷,蝶舞依就毫不猶豫地朝崎嶇的地方跑。


  不管她毅力多麼好,內心仍然痛苦不堪,一面感受著巨大的痛苦撲面而來,一面心裡暗暗思慮:「前面的路是怎麼樣的?天地芒芒,她到底應該往哪裡逃?她能堅持下來嗎?這黑路似乎永無止境,怎麼也跑不出去,現在這山中到處都是搜索族人的官兵,貿然跑下山去,無異於自投羅網,而山下的山民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怕牽連自身也一定會報官,他們一定會拿著武器,把自己押去官府,不管怎麼樣都是死路一條,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可以活下去?蝶舞想不到方法。」


  蝶舞從沒有這麼接近過死亡,更沒有逃命的經驗。只是看著山間的路不斷逃命,而身體的承受力卻一點一點耗盡,就要到了極限。蝶舞心裡很是著急,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有死路一條。心裡不斷默念著「遇險以不亂為定力!」來安慰自己,為自己疲憊麻木的心打氣。


  突然蝶舞聽到後面傳來隱隱約約的人聲,聽著好像只有幾百米的距離,又好像有很遠,蝶舞已經累得不想思考了,漸漸的蝶舞也已經跑到不想去思考了,她累的筋疲力盡,又餓又累,身上的傷也鑽心的痛,實在是不想動了,多想停下來歇一會,呈大字仰面而躺,吃一口香噴噴的飯菜,和族人們聚在一起聊聊天,想著這些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事,蝶舞忍著淚,忍著疼繼續沒命的逃,因為她聽到敵人的腳步聲更近了,她不想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想活下去為族人報仇。


  望著天邊的魚肚白,蝶舞明白天就快要亮了,要是天亮了,到時候惟有死路一條,黑夜既是魔鬼也是天使。


  蝶舞的腳步只是機械的跑動著,她甚至想不起自己跑動的理由,心中只剩下一個「跑」的執念。


  「啊啊啊……啊啊啊」蝶舞突然一腳踏空,掉入萬丈深淵,尖叫聲被夜風吹散在風中。餘音和夜風和在一起,彷彿像一曲低沉的樂章。


  「給我仔細搜,一個也不要放過」夏副將的聲音在山林深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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