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顧佟番外篇119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莫傾城以為顧蕭棠不會回答的時候，寂靜的空氣中傳來男人低冷中透著某種壓抑的嗓音：
「當時綁匪手裡的人質不是笑笑，笑笑是被我要求換過去的。」他說，每一個字彷彿都帶著尖銳的刺，直到最後一個字說完，已經是一片鮮血淋漓。
莫傾城眼裡露出訝然之色，下意識的問，「為什麼？」
為什麼？
男人的眸光看著空氣中的某一個點，緊抿的薄唇勾起一個粉刺的弧度。
「因為那是我接手的第一個案子，我想要立功。」
當時誰也沒想到在那樣的地方，尤其還是半夜，還會有其他的人，而他們的目的，是為遵循上頭的意思，成功的解救綁匪手裡的人質，所以，最後，他為了達到目的，拿了一個無辜的孩子的性命換來了他們所要的人。
是因為年輕氣盛嗎？還是因為，第一件案子，太想要成功？
到底是因為什麼，顧蕭棠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時間可以再來一回，他絕對不會再做那樣讓他後悔一生的選擇。
莫傾城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眸子里那抹遙遠而悲慟的情緒，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短短的十幾個字，可不知為什麼，莫傾城卻好像從中感受到拉那些他不想再提起的回憶。
真的只是想要立功嗎？所以拿一條無辜性命換了另外一條想要救的性命。
莫傾城坐在鞦韆上，目光有點呆楞的看著空氣中的某一個點，不知在想著什麼。
這時，腰間忽然一重，一隻帶著熱量的大手攬住了她，她渾身一激靈，條件反射的就想躲開，可是抬頭間，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瞬間放下了所有的戒備。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莫傾城一邊說著一邊靠進了虞世南的懷裡。
虞世南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淡淡的反問，「怎麼坐在外面，你身體才好，小心感冒。」
經他這麼一說，莫傾城才猛然反應過來，顧蕭棠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我沒事。」她說著站起身，看著眼前的男人，嗓音低低的道，「剛才那位顧先生又來找我了。」
說到這裡莫傾城頓了頓才又道，「他跟我說了一些關於他太太的事。」
「嗯。」虞世南點頭，抬手摸了摸女人柔順的髮絲，「以後別再見他了。」
雖然只是很平淡的一句話，可是莫傾城卻從中聽出了男人的不悅。
「等拍賣結束我們就回去，我已經跟盛霧談好了，你喜歡的那幾幅她會給你留著。」虞世南一邊說著一邊擁著莫傾城朝著別墅裡面走去。
而在沒人看到的角落，男人帶著溫柔的眸底，有著一閃而過的陰鷙的冷然。
「好。」莫傾城點頭，對於這個結果，她是求之不得的。
現在的她，對於那些畫，她已經失去了興趣，只想早點回去。
兩人剛走進門，就見一道小小的身影朝著這邊撲了過來，「爸爸媽媽，你們回來了。」
看到女兒，莫傾城收起心底的不舒服，蹲下身在女兒的額頭上親了一口，道，「吃完早餐了？」
「嗯。」虞莫離點頭，白皙的小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媽媽，剛才那個顧叔叔要送禮物給小離。」
聽到她提顧蕭棠，莫傾城臉色一變，下意識的道，「媽媽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隨便收陌生人的東西嗎？」
她話落，小傢伙委屈的道，「我沒有要。」
見女兒帶著淚水的小臉，莫傾城一怔，隨後快速反應過來，心裡湧上一股歉疚。
「好了，小離，媽媽不是故意凶你的，以後我們不見那位顧叔叔了，嗯？」一旁的虞世南一邊說著一邊彎身抱起女兒朝著一旁的沙發走去。
莫傾城站在原地，精緻的面容上一閃而過的複雜和疑惑。
那個男人，為什麼要送禮物給小離？
*
一連幾天，莫傾城總是會各種巧合見到顧蕭棠，而且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每次見到他的時候，虞世南都會很巧不在，所以，在後來的幾天，虞世南索性都寸步不離都守在莫傾城都身邊，兩人都沒有離開。
可是這天下午，吃完晚飯的虞世南跟莫傾城帶著虞莫離在別墅附近的花園散步，本來都打算回去了，可虞世南身上都手機不知怎麼忽然響了起來。
電話接通，不知那頭的人說了什麼，虞世南都臉色有點凝重。
「怎麼了？」莫傾城擔憂都問。
「沒事。」虞世南掛斷電話看向莫傾城，「傾城，你跟小離先回去，我有點事馬上回來。」
雖然疑惑，和莫傾城卻沒有問什麼，點頭，「嗯，你去吧。」
虞世南低頭在女人都額頭上親吻了一下，隨後轉身離開。
莫傾城站在原地，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她精緻的面容上露出隱隱的擔憂。
這幾天，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虞世南有事瞞著她，而且每次接電話的時候臉色都是這樣的凝重。
「媽媽，那個叔叔又來了。」耳邊忽然響起女兒的驚呼，莫傾城快速回神，正對上不遠處正朝這邊走過來的顧蕭棠。
幾乎是下意識的，莫傾城牽著女兒的手就想離開，可身後男人的話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你就這麼討厭我？不想見到我？」顧蕭棠看著女人僵硬的背影，他沒有再上前，而是再次開口道，「莫小姐，如果你真的這麼不想見到我的話，我有一個辦法。」
顧蕭棠的話落，莫傾城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就這樣過了幾秒，耳邊才再次響起男人的嗓音，「你只要答應我一個要求，讓我死心，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來糾纏你。」
聽著他的話，莫傾城的心莫名的一顫，轉身，對上男人眼底那一片化不開的濃墨，她頓了頓，問，「什麼要求？」
她話落，顧蕭棠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莫傾城身旁的虞莫離的身上。
「你說你不是我的太太，是莫傾城，那麼她就是你跟虞世南的親生女兒，如果不是，那麼她就不是你的女兒，所以，只要驗一下DNA就行。」
聽著顧蕭棠的話，莫傾城眼瞳睜大，下意識的開口，「不可能，小離是我的女兒，我是她的媽媽。」
說著，她握著女兒的手緊了緊，心裡莫名的升起一股無形的慌亂。
像是沒有看到她的反應，顧蕭棠再次道，「既然你這麼肯定，那麼做一次DNA又有何妨，到時確定我認錯了人，我保證不會再來糾纏你。」
到時確定我認錯了人，我保證不會再來糾纏你。
男人淡淡的話語不帶任何情緒的在女兒的耳邊響起，聽上去，他此時的表情很平靜，沒有在這之前見到她時的那股悲慟和壓抑的情緒。
可是在莫傾城看不到的角落，男人那被一片沉濃的墨色侵染的眸底，是一片沒有任何生機的荒蕪。
其實在這之前，曹光譽那邊的結果早就已經出來了，可是顧蕭棠卻一直忍住沒有去問。
如果，莫傾城是佟宴，如果，虞莫離真的是她的女兒，和她有血緣關係，那麼是不是有可能，這個孩子……
顧蕭棠不敢朝這方面去想，因為只要一想，他的腦海中就會響起六年前，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自己的眼前落下去的那一幕，緊隨著的還有之後的爆炸。
在那樣的情況下，如果，她真的活下來了，那會不會是老天對他的可憐，所以，他怎麼還能去奢求眼前的這個孩子，或許，是他的女兒呢！
可是明明是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卻在生了根，發了芽之後，顧蕭棠卻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期望。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
「好，我答應你。」耳邊女人忽然的嗓音拉回了男人的思緒，回神間，正好對上站在不遠處的那雙明亮的眸子。
那淡淡的淺褐色的眸子裡面，帶著某種堅定和執著，也帶著對某些事的肯定和信心。
似乎是對顧蕭棠的糾纏實在是沒有了絲毫的耐心，而且顧蕭棠剛才的話明顯是說到了莫傾城的心裡，所以，她才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因為在她的心裡，她肯定不是佟宴，肯定小離就是自己的女兒，肯定，她就是虞世南的妻子莫傾城。
好像是對莫傾城的回答顧蕭棠早就想到了，沒有什麼驚訝，只見他神色淡然的邁步走到兩人的身邊站定，目光從莫傾城的身上收回，隨後落在一旁的虞莫離的身上。
「媽媽……」小傢伙有點懵懂的想要退到莫傾城的身後，顧蕭棠卻動作溫柔的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嗓音低柔的道，「別怕。」
說著，顧蕭棠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薄唇微扯，露出一抹淺淺的笑。
莫傾城緊緊的牽著女兒的手剛想說什麼，身旁的女兒忽然一聲痛呼，張嘴哇哇大哭了起來。而也是同時，顧蕭棠的手從她的頭上收回，在他的掌心，赫然多了一根細黑的頭髮。
莫傾城心疼的抱著女兒，「別哭，小離乖，馬上就不痛了啊！」
她說著抬頭看向眼前的男人，面含不悅的道，「顧先生，希望你說話算話，以後別再來找我們。」
顧蕭棠身側的拳頭緊握，那被他捏在手心的那根頭髮明明沒有絲毫的存在感，可是卻莫名的烙得他手心傳來生生的刺痛。
「如果你不是她，我不會再來找你。」男人的嗓音帶著隱隱的落寞和凄楚，話落，他的目光從女人的臉上收回，轉身離開。
如果你不是她，我找你，有用嗎？
「好了，小離乖，我們回去，不哭了。」莫傾城抱著女兒轉身準備離開，可這時身後卻傳來一聲異響，緊隨著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我說過，傾城是我的老婆，你別再來糾纏他。」
莫傾城快速轉頭，只見虞世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正抬起拳頭朝著一旁的顧蕭棠的面門揍去。
虞世南的面容上帶著寒意的兇狠，平時那總是一臉溫柔的五官此時卻給人一種駭人的冷沉。
好像是從來沒有見到過虞世南這樣的一面，莫傾城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可也是這短暫的時間，在他的第二拳落下的時候，卻被顧蕭棠給閃身躲開，同時抬手一拳回了過去。
「住手。」莫傾城驚呼，忙朝著兩人跑了過去擋在虞世南的面前，顧蕭棠再次抬起的手卻在女人面門不到一拳頭的位置倏然停住。
看著眼前的女人，顧蕭棠拳頭緊握，手背的青筋用力的凸起。
「傾城。」虞世南面色一變，忙把莫傾城拉到身後，擔憂的問，「你有沒有怎麼樣？」
「我沒事。」莫傾城說著抬手摸向男人嘴角的淤青，道，「世南，我沒事，顧先生這次是過來告訴我他以後都不會再來找我了，他認錯人了，我不是他的太太，我是傾城，你的傾城。」
女人說著笑了笑，抬手輕輕擦去男人嘴角的血絲，隨後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
顧蕭棠站在一旁，看著緊緊擁在一起的兩人，他抬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幾秒，隨後收回。
抬眸間，對上對方微眯的眸子，顧蕭棠冷哼了一聲，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開。
「爸爸。」一旁的虞莫離跑了過來，抱著虞世南的腿，再次「哇哇」的大哭了起來，小臉上帶著的淚水好不可憐，顯然剛才的那一幕把她嚇壞了。
男人眸間的戾氣慢慢消失，緊隨著，帶著了疼惜的溫柔。
只見他抬手輕輕推開莫傾城，在她額頭輕吻了一下，隨後彎身把女兒抱了起來，替她擦拭掉臉上的淚水，這才轉頭道，「傾城，對不起，我不該不聽你的早點回去。」
對上女人眼底的那抹讓他心疼的彷徨，虞世南抬手把她抱進懷裡，低低的嗓音帶著歉然的在莫傾城的耳邊響起，「對不起，是我的錯，害你和小離擔驚受怕，對不起。」
「沒事。」莫傾城伸手回抱住他，「沒事，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沒事。」
莫傾城說著鬆開他，唇角微勾，道，「世南，等這裡結束我們就回去，再也不回來了好不好？」
「好。」虞世南點頭，「我們回去，再也不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