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 顧佟番外篇118
極速行駛的馬路上,黑色的轎車以平緩的速度朝著暮城的某處山間別墅區的方向開去。
車內。
莫傾城懷裡抱著女兒,小傢伙沒一會的時間就已經在她的懷裡睡著了,雖然睡著,小手卻緊緊的抓著莫傾城的衣角。
虞世南坐在一旁,吩咐了一聲讓前座的司機慢點開,隨後轉頭看著身旁的女人,眸光微眯,開口,「傾城。」
他輕聲開口喚著身旁女人的名字,可是他的話落,莫傾城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好像壓根沒有聽到,抱著懷裡的女兒,目光落在空氣中的某一個點上,不知在想著什麼。
虞世南見狀眼眸微眯,深邃的俊顏上露出一閃而逝的沉思,下一刻只見他抬手握住了女人放在身側的手,手心突然傳來的溫度讓莫傾城突然回神,抬眸間,正好對上男人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
不知是不是莫傾城的錯覺,在剛才那一閃而逝的瞬間,她好像看到了他眼裡那一絲未來得及散去的冷意。
冷……
在莫傾城的印象中,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的老公,對待她的時候,從來都只有無盡的溫柔和寵溺,像這種沒有溫度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他的眼裡。
快的眨眼間就消失不見,讓莫傾城一度以為,是她的錯覺。
這幾天好像有點奇怪,是沒休息好嗎?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莫傾城總有種感覺,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孩子的父親,她的老公,好像和之前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世南,你之前認識那位顧先生嗎?」莫傾城忽然開口問。
話落,她腦海里再次不自覺的想到那個男人,那個一臉冷峻的男人,五官的線條深邃的像是隨時能划傷人,可正因為這樣的他,莫傾城在面對他的時候,卻可以清晰的從對方的眼裡看到那摸真真切切存在的溫柔。
而且,肯定不是她的錯覺,這份溫柔,不是屬於別人,只是屬於她一個人。
想到這裡,女人心尖之前的那抹異樣的跳動忽然再次涌了上來,有點觸不及防,有點,讓莫傾城在身旁虞世南的目光下,慌亂心虛的感覺。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想著,莫傾城不由自主的緊了緊懷裡抱著的女兒。
「不認識。」虞世南開口,目光從身旁女人複雜的面容上挪開,才再次淡淡的反問,「怎麼了?」
「沒事。」莫傾城搖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她眼裡有著一閃而過的疑惑,想到在這之前,她從顧蕭棠的樓上下來的時候,就連一旁的曹光譽都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可是身為她的丈夫,虞世南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世南,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她忽然開口問,眸光帶著某種想要求知的迫切。
莫傾城說著不等虞世南開口又道,「世南,我感覺你好像變了。」
她的話讓男人的眸光閃了閃這,在莫傾城看不到的角落,他放在身側的拳頭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沒有,你想多了。」虞世南開口,隨後只見他抬手摸了摸女人柔順的髮絲,目光落在她懷裡抱著的虞莫離的身上,道,「這路上還有一會,我來抱她吧。」
「不用。」莫傾城拒絕他伸過來的手,精緻的面容上帶著隱隱的不悅,「世南,我希望你知道,雖然我是很喜歡畫,可是,相比較於你,顧先生的那幅畫,我情願不要。」
是的,在她的印象里,她從小就喜歡畫,自己也喜歡偶爾動手,可是都是畫著玩的,所以她格外去喜歡收藏那些名人的畫作,對於這點,虞世南也跟包容她,寵溺她,在兩人的家裡,有專門的一個房間裡面放的都是他們從世界各地旅遊的途中然後收集回來的各色各樣的畫。
可是,記憶里的這股近乎偏執的喜歡,現在的莫傾城想起來,有些事,好像淡了許多。
就比如,如果要拿那些畫跟她的老公和孩子比的畫,莫傾城覺得,她肯定是會選自己的老公和孩子。
尤其,顧蕭棠的那些舉動讓,讓莫傾城對那幅畫更沒有什麼興趣了。
可是相比較於她這個本人,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丈夫,好像更想要得到。
「好了,都過去了,錢我會打到顧先生的卡上,相當於是我們買來的,嗯?」虞世南說著頓了頓,又道,「盛加過幾天有一個畫展的拍賣會,我們現在過去在那邊住幾天,等拍賣會結束,我們就回雲城。」
聽著他的話,莫傾城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可是對上男人眼底的溫柔,她紅唇抿了抿,沒有再說什麼,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只有幾天,等參加完拍賣會就回去,以後,應該不會再見到那個男人了。
而且,暮城這個地方,她想,她應該不會再來了。
*
盛家是個很古老的大家族,莫傾城不知道虞世南跟盛家是怎麼認識的,只知道,好像是跟盛家的大小姐和姑爺有點關係。
他們一家人是最早到的,盛家的人特意安排人給他們準備了一座小別院,算是很貼心了。
可是莫傾城怎麼都沒有想到,在入住這裡的第二天的早上,她竟然會再次看到顧蕭棠。
虞世南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去找盛家的大小姐有點事,所以這裡只有莫傾城跟女兒虞莫離還有傭人三個人。
顧蕭棠好像是早就知道她在這裡,在莫傾城吃早餐的時候,主動找上門來的。
莫傾城剛開始不知道是誰,可是待她看到傭人把人帶進來的時候,她手裡的勺子嚇的當即就掉在了桌上。
「媽媽,你怎麼了?」一旁坐著的虞莫離看著她問。
「媽媽沒事。」莫傾城回神,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隨後轉頭對一旁的傭人道,「我跟這位先生說點事,你幫我看一下小離。」
說著,她起身朝著別墅外面走去。
顧蕭棠看了一眼一旁正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的虞莫離,轉身跟著莫傾城走了出去。
別墅外面的花園裡。
「顧先生,你這是跟蹤我嗎?」莫傾城看著眼前的男人,精緻的面容上第一次泛起了一抹不悅的冷意。
而且出於上次的經歷,現在,在面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時,她會下意識的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因為,她從他的身上,隨時可以感覺到不安全的信息。
「不是。」顧蕭棠開口,深邃的眸光牢牢的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相比較於上次,這次的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好像要平和很多了。
「我也是受邀過來的。」他開口,對上莫傾城眼底的警惕和懷疑,男人眸光暗了暗,再次道,「莫小姐,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
對於他的稱呼,莫傾城下意識的蹙了蹙眉,可是卻沒有說什麼,而是道,「顧先生,我覺得我跟你之間也僅僅只是見了三次面的關係,我不知道顧先生今天找上門來是因為什麼?」
說著不等顧蕭棠開口,莫傾城率先道,「我老公不在,如果你是來找他的話那麼就請回吧。」
「我來找你。」顧蕭棠開口,說著只見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一個鞦韆架上,道,「莫小姐先坐一下吧!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故事!
莫傾城站在原地沒有動,細軟的眉毛微微的擰起,顯然是對他一大早過來這邊,卻僅僅只是為了給她講一個故事!
「不好意思,我沒有聽故事的習慣,如果顧先生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進去了。」莫傾城說完轉身準備離開,可是手腕忽然被男人給一把握住。
「宴宴,你……」顧蕭棠的話還沒說完手腕忽然被莫傾城一把甩開。
「我說了,我叫莫傾城,不是佟宴,不是你太太。」莫傾城情緒有點激動的看著他,可話落,對上男人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悲慟,她後面的話硬生生的給卡在了嗓子眼裡。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在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為什麼,眼前的這個男人明明讓她這麼討厭,可是,在看到他身上的那股為他的太太的落寞和悲傷的時候,她心裡竟然會升起一股跟他一樣的情緒。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好,對不起,是我唐突了。」顧蕭棠鬆開她的手,俊逸的面容上帶著歉疚之色,「莫小姐,就相當於你給我點時間,聽我跟你講講我跟我太太的事好嗎?」
簡單的一句話,不知為什麼,從眼前的這個男人的口中說出來,卻帶上了一抹放低姿態的卑微和祈求,明明,這樣的一面不應該是從他的身上露出來的,可是莫傾城卻切切實實的看到了。
他跟她太太的事……
掙扎的情緒在腦中一閃而過,下一刻,不知怎麼,在行動快過大腦的時候,莫傾城已經邁步朝著一旁的鞦韆走了過去。
就聽聽吧,這樣才能讓他更加的死心,確定她跟他的太太是兩個人。
見莫傾城默許,顧蕭棠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別墅內。
虞莫離放下手裡的勺子,轉頭看向一旁的傭人,道,「元嬸,我吃飽了,我可不可以去找媽媽?」
被喚做元嬸的傭人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一男一女,猶豫了幾秒,道,「小離乖,你媽媽在跟那位叔叔談事情呢,我們不要去打擾,你先去一旁看看電視好嗎?」
「好吧。」小傢伙嘟了嘟小嘴,隨後跳下餐桌,朝著一旁的沙發處走了過去。
就在她剛拿遙控器打開電視,放在一旁沙發旁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小傢伙面上一喜,忙抬手拿過電話接聽。
「喂,是爸爸嗎?」女孩脆生生的嗓音在客廳內響起,不知那邊的男人說了什麼,虞莫離轉頭透過窗戶看著坐在外面的莫傾城,對著電話里的虞世南道,「媽媽她在跟上次的那個顧叔叔講話,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小傢伙話落,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短暫的沉默,隨後男人溫潤的嗓音再次響起,「爸爸跟你霧姨還有點事,你聽媽媽的話。」
「好。」小傢伙乖巧的點頭,抱著電話再次閑聊了幾句,這才依依不捨的把電話掛斷。
別墅外。
莫傾城坐在鞦韆上,聽著身旁的男人一字一句的回憶,那每一個字,彷彿都帶上了沉甸甸的某種重量,記憶很遙遠,就像他給人的感覺,明明站在她的面前,可莫傾城卻也覺得很遙遠。
本來最開始只是抱著想要他死心的想發去聽的,可是聽到最後,不知在什麼時候,莫傾城竟然不知不覺的和他一起陷入了他的回憶里。
莫傾城不知道顧蕭棠說了多久,她只知道,她聽了很久很久,而在這漫長的時間裡,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話語給感染,她竟然也覺得莫名的悲傷起來。
她可以感覺得到他很愛他的太太,可以感覺得到,他在這份愛中,卻又夾雜著矛盾和複雜的心理。
這樣的兩個人,在那麼多年後,竟然還能走在一起,顯然是上天早就註定好的緣分,可是為什麼,老天給了他們本來可以美滿的婚姻,卻要在最後將他們那樣殘忍的分開呢!
四周一片寂靜,有風輕輕吹著,吹動了莫傾城坐著的鞦韆。
她忽然抬頭看著他,問,「顧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對上她眼底的明亮,映著不遠處已經升起來的晨曦。
男人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點頭,「嗯。」
莫傾城見狀,握著鞦韆的手微微收緊,開口,「聽你的話,你太太應該對你是有感情的,可是因為她妹妹的事所以難以原諒你。」
說到這裡莫傾城頓了頓,才再次道,「我想問,當年,那起爆炸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當時身為一個警察,不應該是救人的嗎?為什麼,她的妹妹會因為你的原因而死?」
莫傾城的話落,男人垂在身側的雙手倏然收緊,手背的青筋暴凸,帶起一片駭人的壓抑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