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瓊樓還惦記著跟沈老夫人的約法三章,既然道歉的事兒暫時沒什麼法子,那乾脆就在差事上想想轍。


  她過來的朝代叫魏朝,民風相對於古代而言簡直開放的不像話,不光有正經的女子科舉,女子一旦考中了立時就有差事分派,雖然官位大都不高,但也強過女人足不出戶的朝代太多了,甚至有好些富裕人家,專門讓女子走科舉之路,以求振興家門。


  據她所知,魏朝能如此開放,皆因開國皇帝是位女帝,她實行的一系列改制,才使女子紛紛走出閨閣,實在是位奇人。


  沈瓊樓一邊琢磨這位會不會老鄉,一邊揣了包點心往她大哥沈念文的院子里走,畢竟她大哥已經中了進士,向他打聽打聽情況也好。


  也是趕巧了,她剛走進朝暉院,就見沈念文從正堂走了出來,打招呼道:「三妹。」


  沈念文如今十九,生的柳葉眉杏仁眼以及……一大把絡腮鬍子,沈瓊樓每次見到他都覺得各種違和,行禮之後把點心遞了過去,與他並肩而行:「.……大哥,你說我這樣的能幹些什麼差事啊?」


  沈念文:「沒。」


  沈瓊樓:「.……幫忙想想唄,你是不是親哥啊。」


  沈念文:「是。」


  沈瓊樓:「.……大哥你是不是跟我有過節?」


  沈念文:「沒。」


  沈瓊樓面無表情:「你就不能多說兩個字?」


  沈念文:「說什麼?」


  沈瓊樓:「.……」==好吧還真就多了倆。


  陳氏這時候也出了正堂,本來見兄妹倆並肩走著還挺高興,聽見沈念文說話就怒了:「老大你怎麼可以這麼跟你三妹說話!沒聽見你三妹問你正事兒呢!」


  沈念文對著親娘也是一副德行,躬身道:「娘。」


  陳氏對著女兒滿臉是笑「你大哥原來傷了嗓子,所以尋常不愛說話,他心裡還是極疼你的。」


  沈瓊樓:「.……哦。」難怪她覺得她大哥聲音略尖。


  她對著大兒子一轉眼就變了臉:「老大你身為長兄的,更要愛護妹妹才是,別這麼惜字如金的,小心我讓你爹狠罰你!」


  沈念文:「.……哦。」他其實是撿來的吧!

  沈瓊樓在一邊瞧得嘆為觀止,沈家二房這一家子,真絕了!


  這種驚嘆在見到沈二哥沈岑風之後達到了頂峰。


  她二哥是個雅人,平時最愛做操琴吟詩之類的風雅事,雖然年前就中了舉人,但對功名之事提不起什麼興緻,因此她找到她二哥的時候,他正在家裡的太悅湖邊操琴,見到她來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沈瓊樓兩輩子都沒什麼藝術細菌,也聽不懂這個,只是覺得還挺好聽的,便老老實實坐在一邊的石凳上等著。


  過了約莫兩柱香的時間沈岑風才停了手,修長雙手搭於琴案上,滿頭烏髮用根羊脂玉簪定,頗有種遺世獨立的風采,那雙遺傳自沈木的鳳眼從她面上一掠而過。


  「你來了。」


  這古龍體用的……沈瓊樓囧了下,用古龍體回道:「我來了。」


  他又將目光落於琴上:「我的琴聲如何?」


  沈瓊樓心裡琢磨了下,肯定道:「好聽。」還要求人辦事呢,肯定得說點好話,再說沈岑風彈的真心不錯。


  他淡然道:「敷衍。」


  沈瓊樓鬱悶了,想了想道:「那……不好聽?」


  他又轉過頭來瞧著她:「琴以解意,你不懂琴。」


  沈瓊樓:「.……」麻痹你找事是吧?


  他忽然皺了皺眉:「你還不走?」


  沈瓊樓冷著臉道:「其實我……我走。」算了她還是走吧,見過裝b的,沒見過這麼能裝的。


  她剛轉過身,忽然就被沈岑風叫住,他直接把琴案上的短琴扔到她懷裡,她不由得吃了一驚,沈二哥看她這麼順眼?都以琴相贈了。


  沈岑風道:「這琴已經被你的濁氣污了,再彈不出好音色,留著也無用,不如給你。」


  這個逼裝的給負分,差評!

  按著規矩,沈老夫人那裡兒孫每日都要晨昏定省,不得耽誤,但沈老夫人不是那等愛磋磨兒孫的,因此定下規矩,每月請安去五次便可。


  過了兩天又到了請安的日子,邵氏帶著長子長媳和沈瓊樓,沈木和陳氏帶著沈念文和沈岑風來延壽堂給沈老夫人請安。


  沈老夫人仍是淡淡的:「你們這些日子事兒也不少,我不是都傳了話,讓你們卯時過三刻再來嗎,怎麼還是來的這般早?」


  邵氏先笑道:「咱們做晚輩的,本就該在娘跟前盡孝,哪裡還分什麼早晚?」


  沈老夫人扶了扶額上勒著的抹額,語調平平:「盡孝不盡孝不在一天來幾回,兒孫皆是債,你們若是能讓我少操些心,就是不來我也高興。」說著偏頭瞧了沈瓊樓一眼。


  沈瓊樓心裡正叫苦,立刻就被旁邊的沈念文和沈岑風齊齊伸手推了把,這才反應過來道:「都是孫女不好,這些日子讓祖母擔心了,孫女會儘快想法子補過的。」


  跟聰明人就是得實話實話,沈老夫人對她這答案大抵還算滿意,又不知想到什麼似的,出神片刻才道:「年前許家老夫人來尋我商議這事兒,我還覺著是樁好姻緣,沒想到她那好孫子……」她卻不再言語,只是輕輕哼了聲。


  沈木滿面沉鬱地介面道:「兒子已經查清楚了,這事兒樓兒雖有錯處,但終究是許家背信棄義在先,許御不滿這樁婚事,在家裡鬧死鬧活,許家長輩這才為他另選了陳家閨秀。」


  又沉聲道:「他們若只是悔婚我也忍下這口氣了,為何要從傳謠言出來,口口聲聲樓兒本就配不上他們兒子,年前議親的事兒是咱們家對許家威逼利誘的,倒是把他們自己摘了個乾淨,有錯的反倒成了咱們,真是豈有此理!」


  任誰聽到自家孩子這般被嫌棄心裡肯定都不痛快,沈老夫人出身名門,嫁的也是權貴高門,心裡自有股傲氣,聞言冷哼一聲,轉向沈瓊樓道:「人家既然瞧不上咱們,你也別三天兩頭地去他那現眼,這般上趕著的親事退了也好,不然以後還有的氣受!」


  沈瓊樓對那什麼許御也沒好感,不想成親便不成唄,這麼放謠言壞人名聲實在不是君子所為,她躬身應了聲是。


  沈老夫人對她的回答速度很滿意,坐直了身子,又沉吟道:「不過那陳家卻是被無端牽扯進來的,你們得上門好好賠禮,敢做敢當,咱們做錯了事兒,該受的後果自然得受著。」


  這不光是跟沈瓊樓說話,其他晚輩也都受教一回,俱都躬身稱是。


  沈老夫人頷首:「時候也不早了,擺飯吧。」


  沈家吃飯都有固定的時間座次,沈瓊樓差點沒做到沈岑風的座上,被他嫌棄地瞅了一眼,用絹子擦了擦才肯坐下。


  沈瓊樓:「.……」哎,鬱悶。


  一開始沈瓊樓以為沈岑風是煩她才這樣的,後來見他對誰都一副德行心裡才痛快了。


  她最近不敢再吃帶油的,低頭悶頭喝粥,幸好不遠處有一碟麻油拌的熏肉絲,一碟爽口開胃的醋芹可供下飯。


  陳氏和邵氏兩個兒媳要站著布菜,邵氏乘了碗米粥笑道:「這是松堂弟才從南邊送來的響水大米,聽說是御貢的,他好容易才勻了兩袋出來,巴巴兒地送到京里孝敬您,您快嘗嘗看。」


  沈老夫人淺嘗一勺,陳氏常年不在家中,跟婆母難免生疏,夾了筷子玉燴火腿之後就不知該說什麼,幸好沈老夫人也很給面子的吃了,讓兩人盡了孝心之後就坐下吃飯。


  眾人靜默著用了一時,沈老夫人目光從邵氏和沈瓊樓的面上緩緩掠過,沉吟道:「我聽說前些日子你和老二媳婦在園子里爭了幾句,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邵氏握著筷子的手微頓,旋即又笑道:「瞧您說的,哪有的事兒?就是弟妹怕我辛苦,想讓樓兒搬到朝暉院去,我想著搬院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搬成的,所以先辭謝了弟妹的好意。」


  陳氏心裡惦記閨女,忙道:「我到時候安排好搬動,不會忙亂大嫂的。」


  沈瓊樓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時候就能看出誰口才高低了,她親娘且得修鍊呢。


  沈老夫瞧了眼面帶不愉的邵氏,又偏頭看著臉帶希冀的陳氏,最後把目光定在了沈瓊樓身上:「三丫頭,你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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