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蕭燁然
這怎麼可能嗎?就算九兒一時沒注意,讓蒼蠅飛進去了,王大力眼也沒瞎,怎麼可能看不到碗里有六隻蒼蠅呢?還每個碗里一隻,排排坐么?
楚漁狐疑地掃了一圈,桌子上的六碗面,都是滿滿的,蔥花和牛肉就堆在中間,這六碗面一看就沒動過。
他們每個人叫了兩碗面,要是真餓了,肯定一上桌就狼吞虎咽起來,哪有空閑每個碗去翻蒼蠅嘛!面都沒吃,就發現蒼蠅,這明顯是來找茬的嘛!
敢找她楚漁的茬,也真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楚漁暗暗朝王大力使了個眼色,讓他去隔壁書鋪找幾個夥計來震震場面。店裡的客人都還在看著,楚漁也不好直接發飆,但是這面里有蒼蠅的事也絕不能承認,不然以後肯定會有更多蒼蠅出現,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絕對會有第二次。
楚漁指著六碗面,不慌不忙地說:「這也是奇了怪了,都是一口鍋一個廚師出的面,咋其他客人的面里都沒蒼蠅,就這六碗面有蒼蠅呢?」
「你意思是我們故意把蒼蠅扔進去的?」一個大漢手往桌子上一拍,那桌子抖了幾抖,抖得楚漁心疼死了,這些桌子可都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啊。
另一個漢子馬上耍起賴皮來:「你們快來看看,楚漁麵館的麵條里吃出六隻蒼蠅,還說這蒼蠅是我陷害的,大夥都長著眼,我剛才進門可沒帶蒼蠅進來。」
果然,他一鬧,其他人也將信將疑起來,紛紛去看自己的碗里有沒有蒼蠅,路過的人也紛紛進來看熱鬧。
哼,明明是六碗面各一隻蒼蠅,被他們這一說就好像變成一碗面里有六隻蒼蠅一樣。
「客官,別急嘛,我可沒那麼說。」楚漁笑眯眯地拿起筷子,戳戳那些蒼蠅,故作驚訝地抬起頭,「這也是奇了怪了,六碗面都沒怎麼動,三位客官今兒可是胃口不好。」
「你們面里有蒼蠅,誰吃得下嘴啊,我們又不是青蛙,吃什麼蒼蠅。」
楚漁點點頭:「也是喔,你們又不是青蛙。不過呢?六碗面六隻蒼蠅,還每隻蒼蠅都剛好在碗正中央,也真是巧了,這些個蒼蠅敢情都是同一時間掉進去的啊,掉的位置還一模一樣,真是六隻有默契的蒼蠅。」
楚漁如此一說,人群中就有人開始長腦子了,紛紛議論起來。
「六隻蒼蠅都剛好掉在碗正中央?這不太可能嘛!」
「我也覺得沒那麼巧。」
……
那三個鬧事的人一聽就急了,其中一個張嘴就狡辯:「不是的,我們是在其中一碗吃出了蒼蠅,就去檢查另外幾碗面,一翻,才發現每碗面都有蒼蠅。」
「對,這隻蒼蠅本來不在這個位置的。」另一個人附和道。
三隻蠢豬,這麼快就上道了,楚漁冷笑一聲:「那這就更奇怪了,我們楚漁麵館的牛肉麵擺盤也是很講究的,端出來的面正中央,第一層是蔥花,第二層是牛肉,第三層是面,第四層是湯,第五層是碗。」
「對,是這樣的。」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贊同。
楚漁繼續說:「這位客官剛才說這隻蒼蠅是他從面裡面翻出來的,可是這碗面第一層是是蔥花,第二層是牛肉,第三層是面,第四層是湯……不像被翻動過啊。難不成客官翻出蒼蠅后,還重新擺了下盤,還擺得這麼像,客官手藝不錯,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店擺盤啊?」
「你,你,你……」那三個人被楚漁懟得說不出話來。
楚漁往凳子上一踩,邊拍手邊看向圍觀群眾:「大夥,我楚漁有個問題想跟大家討教討教。大夥平常餓了,看到面是不是立即就吃起來啊,就算在吃的時候看到了蒼蠅,那也不該是立馬找老闆算賬么?怎麼要了六碗面,在其中一碗吃出蒼蠅也不吭聲,非得等到另外五碗面也找到蒼蠅再說,難道?」
楚漁眉峰一轉,冷冷地盯著那三人:「難道你們三就那麼肯定那五碗面也有蒼蠅嗎?」
「你,你,你……」三個人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
人群中一陣騷亂。
「是啊,我來這吃過好幾次了,從來,沒吃到過蒼蠅。」
「我們碗里都沒有,咋蒼蠅都剛好掉他們碗里去了。」
楚漁往桌上用力一拍,怒道:「想找茬,也不看看我楚漁麵館的老闆是誰!金風館的傾城姑娘是我們楚漁麵館的大老闆,傾城姑娘與周國舅蕭公子交好的事,全江寧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敢來我楚漁麵館找茬,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們的樣子。」
說到周國舅和蕭燁然,那三個人還是明顯有點害怕,楚漁心中冷笑,才幾句話就給嚇住了,果然是群烏合之眾。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楚漁忽地抓起一碗面,猛然砸在一人腳下,面、湯和碎碗濺了那人一腳,嚇得他身子都晃了晃。
楚漁也顧不上心疼這隻碗,一鼓作氣道:「我打開門做生意,每天起早貪黑,只為糊口,你們幾個安得什麼心,今天這事,我告訴你們,沒完,全都給我見官去。」
說到見官,有兩個人眼露懼意,楚漁正得意,剩下那一人一腳踢翻了凳子,擰著臉,大吼一聲:「怎麼地,爺就是來砸場子的,不怕說實話,爺就是來砸場子的,你敢把爺怎麼樣?兄弟們,給我砸。」
「你們敢?」
「你看我們敢不敢?」
「大力!」
楚漁一聲喊,王大力帶著趙文昌的三個夥計,手舉著扁擔棍子,氣勢洶洶地衝出來,護在楚漁前面。
那鬧事的也不是吃素的,一聲冷笑,手往背後一摸,抽出明晃晃的刀子,另外兩個人也都抽出了刀子。
哇,這是有備而來啊!可是對方有武器,他們只有棍子,這有點吃虧啊!好在王大力是上過戰場的,趙文昌那兩個夥計也非尋常人,三人也沒被刀子唬住。
「別以為端出周國舅和蕭公子,就能嚇到爺,告訴你們就算當著周國舅和蕭公子的面,老子也照砸不誤。」
眼見一場大戰就要開始,楚漁那個著急啊,在她的店裡打架,不管打贏還是打輸,砸的都是她的桌椅碗碟,真金白銀買回來的桌椅碗碟,而且剛才那些客人的面錢都還沒付呢?這一打架,哪還收的到面錢啊!也有好幾十文呢!
可是不打也不行啊,不給這些人點顏色看看,以後肯定還會來第一次第二次的。
「兄弟們,給我砸。」
怎麼辦?怎麼辦?正在楚漁急得後腦勺冒煙時,一個聲音出現了。
「我看誰敢砸!」
聽聲音,就知道是蕭燁然。
蕭燁然手搖著精緻的銀扇,翩翩而入,走到那三人面前,還為說一句話,那三人瞬間就慫了。
「蕭公子好。」
「見過蕭公子。」
蕭燁然走到楚漁旁邊,提起裙擺,坐下,悠悠地說:「剛才是誰說就算當著我蕭某人的面,也照砸不誤來著!敢情我蕭燁然是一點都不中用了?」
「沒,沒,開玩笑,開玩笑。」
那三人連忙揮手,又是道歉又是行禮,慫成一團。
蕭燁然卻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說,誰派你們來的?」
「蕭公子息怒,沒有人派我們來,蕭公子息怒。」
「不說是吧!」蕭燁然一聲冷笑,忽地伸出手指,以閃電般的速度抓向了那人的手腕,楚漁還沒看清怎麼回事,那人就跪倒在他腳下了。
「說,誰派你來的?」
那人還嘴犟不肯說,蕭燁然也不多說,只抓著那人手腕的兩根手指微微用力,那人馬上就滿頭大汗,跪地求饒了。
「蕭公子,求您放過小的。」
「蕭公子,我錯了,求求您大人大量。」
那三個人磕頭磕得咚咚響,剛才作威作福的時候咋就沒想到現在呢?這叫惡人有惡報,楚漁真是一點都不同情他們。
「說,還是不說?」蕭公子面色越來越冷。
接著,楚漁就聽見一陣關節摩擦的咔嚓聲,被捉住手腕的那人疼得額頭上青筋冒氣,臉漲得通紅,全身都在顫抖。
「我說,我說,我說,我說……」
蕭燁然這才鬆開手,那人吃力摔倒在地,整隻手掌都垂了下來,楚漁估摸著這手腕是被捏斷了,不由得偷偷打量起蕭燁然,以前一直覺得他溫文爾雅,沒想到竟然這麼厲害。
「是對面鴻昌酒樓的陳老闆派我們來的,陳老闆說麵館搶了他們不少生意。」
「我們再也不敢了,求蕭公子饒恕。」
「我們再也不敢來了。」
三個人語無倫次地說。
陳老闆?就是那個一臉麻子的陳老闆嗎?鴻昌酒樓?那可是江寧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啊!她楚漁一間小麵館至於搶他們生意么?有這麼居安思危的么?楚漁扁扁嘴。
「滾!」
蕭燁然一聲令下,那三個人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楚漁估摸著他們這一走,以後應該再也沒人敢來麵館找茬了。這個蕭燁然還真是座活菩薩啊,得好好供著。
看熱鬧的人差不多散去了,楚漁趕緊招呼客人們繼續吃面,給每位客人加了點小菜,又給趙文昌的三個夥計每人送了一碗面。
有王大力在外頭收拾,楚漁則請蕭燁然去後院喝茶。
「小魚謝過蕭公子。」楚漁正正經經地行了個禮,她是真心感謝蕭燁然,要是今天他沒出現,她辛辛苦苦張羅起來的麵館,估計現在就只剩一堆破爛了。
「你要怎麼謝我呢?」蕭燁然手托著腮,笑意盎然地看著楚漁。
楚漁眼一轉:「既然我是開麵館的,那當然是請蕭公子吃面啦。」說著招呼九兒給蕭燁然做碗面,還讓加個煎雞蛋。
「哈哈,你很聰明。」
「我這都是些小聰明,蕭公子就別笑話我了。」楚漁端來一壺茶,笑道,「蕭公子,面還要點時間,先喝喝茶。」說著,給蕭燁然倒了杯茶。
蕭燁然也不急著喝茶,只一直笑盈盈地看楚漁,端詳了一陣子,忽然手一勾,說:「小魚,要不你跟我去蕭家吧,無論是幫我打理鋪子,還是為我出謀劃策,你這麼聰慧,定不遜男兒半分。把你放在這開個小麵館,真是明珠蒙塵。」
楚漁連連擺手:「蕭公子說笑了,我就刷刷小聰明,蕭公子乾的都是正事,我哪行啊。我就想好好開麵館,吃喝不愁,然後,有一天,能把麵館開遍天下就更好了。」
「你不願,我也不強迫你,你若什麼時候想通了,或遇到麻煩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楚漁點點頭,又說去廚房看面好了沒,一蹦一跳地跳向了廚房,蕭燁然微笑地看著她的背影,有一瞬間,有那麼一絲惘然。
「熱騰騰的牛肉麵來了,客官,請慢用。」楚漁笑嘻嘻地遞上筷子。
蕭燁然吃了一口,豎起大拇指:「不錯,不錯,難怪你麵館生意好。」
「那是因為有九兒這個大廚子啊。」楚漁說著又招呼九兒也來給蕭燁然請個安。
「對了,蕭公子,你今兒是去看姐姐了嗎?我也好幾天沒去看姐姐了,姐姐可好?」楚漁在一旁,閑著無事,就端來一簸箕黃豆,想剝了炒著賣。
蕭燁然邊吃邊答:「早上進宮辦了點事,回來順路去看了傾城,想著你這麵館也開了十來天了,就過來看看生意怎麼樣,碰巧給撞上鬧事的。」
「說起這些個鬧事的,也是真氣人,對面那陳老闆還真是個未雨綢繆的人啊,他開了家那麼大的酒樓,我就這麼間小麵館,能搶他幾個生意嘛!小雞肚腸。」楚漁越想越氣,碰巧一條毛毛蟲從地上爬過,她就把滿肚子的氣都撒在毛毛蟲身上了,踩得一地綠汁。
「陳老闆是蕭夫人的侄兒,他來找茬一點也不奇怪。」
「哪個蕭夫人?」
「蕭儼的夫人。」
「啊……難怪!隔得這麼近,這個陳老闆天天瞪都能瞪瞎我。」
「哈哈。」蕭燁然放下筷子,掏出手絹,擦擦嘴角的湯和油,笑道,「這事你也不用擔心,我回頭抽空找陳老闆聊聊。」
「那我不是要欠蕭公子好大一個人情了?」楚漁一愣,這個蕭燁然今天熱情的有點過頭了,是因為傾城姐姐的面子嗎?
「哈哈,拿面還,我以後會常來吃面的,不能收錢哈。」
「那當然。」
「我還有事先走了,後日再來吃面。」
蕭燁然說著捏捏楚漁的臉蛋,笑嘻嘻地走了。
楚漁坐在小板凳上發起呆來,今天的蕭燁然好像比平常要平易近人的多嘛。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裡,蕭燁然每每去金風館,都會順路來麵館坐坐,有時不去金風館,蕭燁然有空也會來麵館。吃碗面,喝會兒茶,聊會兒天,時不時還會講些生意和政治上的事,問楚漁的看法。
這麼大的事居然來問她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楚漁也是撞了邪。要說這蕭燁然可是傾城心尖上的肉啊,雖然她只是個十歲的小孩,可也是女性啊。尤其是自從蕭燁然來的勤快后,傾城就再也沒來過麵館了,連莫愁都不來了,楚漁好心去金風館看望她們,傾城也都是裝睡不見,莫愁見了她也冷冰冰的。
女人哪!心思都用在爭男人上去了,楚漁也是覺得冤屈的很,她都還差兩個多月才十歲,居然會成為江寧花魁嫉妒的對象。這真好比六月飛雪,冤得不只一丁半點兒。
不過,楚漁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和時間去跟傾城莫愁解釋,趙文昌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在金芙蓉那夜偷偷去的莊子外蹲了整整三個月,終於發現了一絲蹊蹺。原來每月月圓之夜,金芙蓉和玉葫蘆都會去那裡見一位黑衣人,他們幾次跟蹤那個黑衣人都險被發現,為免打草驚蛇,也沒打探出黑衣人的身份。
他們又順著那莊子查下去,查出莊子乃城西一茶館老闆娘的產業,再想查這老闆娘的身份,卻不小心暴露了,老闆娘立即服毒自殺。他們也沒能從老闆娘口中打探出任何消息,卻在老闆娘屍體上發現了一個神秘的蜘蛛圖案,根據他們多年掌握的消息,這個蜘蛛圖案應該是一個代號,跟「國色天香」組織有關。
對,「國色天香」就是一個神秘的細作培養基地,沒有人知道幕後掌控人是誰,也沒人知道「國色天香」培養的細作最後都被派去了哪?只知道若是「國色天香」「金風館」「玉露閣」都為同一人掌控的話,那這個幕後人的野心怕不止賺錢這麼簡單。
而且天底下有那麼多青樓,到底有多少青樓和此人有關呢?簡直不堪設想。
趙文昌提起想讓楚漁潛入「國色天香」的計劃,楚漁沒有立即答應,現在麵館生意這麼好,她捨不得離開。
然而,沒過幾天,趙元朗出現在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