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土匪提親
這一日,陽光普照,和風絢麗。
太陽下牛頭山時,楚漁高興地數啊數:一條魚、兩條魚……五十八條魚。
楚貴搖船上岸,暖風吹得他心神蕩漾,不知不覺就想起媳婦白花花的身子,想得心格外癢。
昨晚在媳婦肚子里播了種,也不知道楚漁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楚貴想試探下閨女,張嘴道:「喵喵,你平常總一個人玩,好不好玩?」
「好玩啊!」楚漁忙著抓魚,頭也不抬。
楚貴想了想,慢悠悠道:「女兒啊,你看村裡,大山有弟弟妹妹,阿蝦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四個,虎子也有個妹妹,多熱鬧,就你啥沒有兄弟姐妹,爹覺得你好沒面子的。」
楚漁頓住身子,盯著楚貴,語氣略帶拷問:「爹想說什麼?」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閃著不符合年紀的光芒。
楚貴有點錯愕,輕咳幾聲保持鎮定,胡亂找些話搪塞。
「爹就是想你一個人會不會太孤單了。」
楚漁搖搖頭,反駁道:「虎子妹妹是鼻涕蟲,虎子看著就煩,阿蝦天天挨哥哥姐姐欺負,大山的弟弟就是跟屁蟲,他那個妹妹就曉得告狀,兄弟姐妹都不是好東西。」
「啥叫兄弟姐妹不是好東西咧!」
楚漁咧嘴壞笑:「那兄弟姐妹是好東西?」
「這這這,這話也不是這麼說啊,閨女!」楚貴撓撓頭。
好像閨女說的也挺對,娃多天天打架,牙都打掉兩顆。要是楚漁和弟弟打架,他這個做爹的該幫誰呢?
楚貴苦惱的很,而楚漁昂著頭,下了個結論:「我不喜歡小孩子,爹要是和娘生一堆愛哭鬼,我就去做土匪。」
「我呸,閨女你別鬼迷心竅,做土匪有什麼好。」
閨女不想要二胎。那可咋辦呢?楚貴一張臉都愁出水了。
昨晚已經在媳婦肚子里播種了,這撒出去的種子,總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啊!楚貴有些尷尬,吞吞吐吐道:「要不閨女你再考慮考慮。」
楚漁很乖巧地托著腦袋想了想。
「那就生個弟弟吧!弟弟耐打點。」
楚漁同意要個弟弟,並不是她真大方。而是她用三歲的腦袋瓜算了算,發現多個人被她欺負也是筆劃算的買賣。
只是楚貴就有點頭疼了,憂心忡忡地看著閨女瀟洒的背影。
「閨女啊,慢點跑,別摔著了。」
楚貴背上魚簍子,看閨女正跟海螺說話,那嘟嘴的模樣是真可愛。
「海螺海螺,你告訴我海里有美人魚沒?」
「海螺海螺,你再不說話,我就把你煮了吃。」
走沒幾步,就遇上村裡的秋嬸,楚貴笑著打聲招呼:「嬸子,摘菜哪!」
秋嬸見是楚貴父女,笑著答應:「是啊!阿貴剛出海回來?今天收成這麼好哇。」
「我這算啥,我剛瞧見福叔的船,是我的兩倍咧。」
福叔是秋嬸男人,聽到自家男人打的魚是楚貴兩倍,她那心裡偷著樂啊,嘴上卻嗔怪起阿貴:「你小子嘴甜,就會哄嬸子高興,我那老不死的,一把爛骨頭,哪比得上你們年輕後生仔,別提個空簍子回家,我就拜大佛了。」
「嬸子謙虛了。」
「哪有哪有。」
「嬸子先忙,孩子餓的快,我先歸家了。」楚貴也不多說,咧嘴笑笑。
「要的要的!回頭家裡坐!」
秋嬸嘴上說要的,腳卻沒有動,一雙精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楚漁,就像看著一簍子魚,怪瘮人的,楚貴有點不安,又摸不出她是何意圖,忙喚閨女家去。
秋嬸卻笑嘻嘻地拉住楚漁:「喵喵,船上好玩不?」
「關你啥事。」楚漁不高興地甩開她的手,這老太婆一年就到頭都不洗澡,臭烘烘的。
「喵喵,怎麼跟奶奶說話的呢?」楚貴忙訓斥楚漁。
秋嬸也不惱,臉上掛著神秘兮兮的笑容:「喵喵呀,你這丫頭好福氣,遇著個有錢有勢的小夫婿,以後享不盡的福。」
竟然拿三歲的女娃娃開玩笑,楚貴很不高興:「秋嬸,我家喵喵才三歲,這玩笑下回可莫要再開。」
楚貴面色有些冷,秋嬸卻絲毫沒看出來,猶自沾沾自喜,道:「我可沒開玩笑。全村都知道喵喵找了個有錢有勢的小夫婿,聽說那牛頭寨里藏著金山銀山,你們家幾輩子都用不完,這可不就是天大的福氣么。」
「小夫婿?」楚漁還在琢磨小夫婿是個啥?好不好吃?
楚貴一聽牛頭寨,心想難不成土匪進村了?心中隱隱不安起來,笑容也有些僵硬,隨便找了句話打發秋嬸:「我家喵喵還小,秋嬸這話可不能亂說。」
沒等秋嬸接話,又快速喚上楚漁:「喵喵跟奶奶說再會。」
喵喵嘴一嘟,直接當做沒聽見,一蹦一跳往家跑去了,楚貴大步跟上。
秋嬸瞧著楚貴父女二人的背影,臉越來越黑,待他們走遠,哼了聲,諷道:「都不知哪來的野種,這傻大個當個寶。小野種,遲早被土匪煮了吃,讓看你還能嘚瑟多久。」
飯點剛過,下地的人多了些,秋嬸逮著幾個長舌婦,這舌根嚼得嘎嘎響。
楚漁跑過幾條田埂,氣喘吁吁地抱著梧桐樹歇息,楚貴跟上來,就見自家門前的那條山路上滿滿都是人,清一色的綠色衣褲,清一色的綠色綸巾。
糟糕,媳婦一個人在家,別被欺負了。
「閨女,快走。」
楚貴一把將楚漁扛在肩頭,大步往家去。
那頭的小土匪看見楚貴肩頭的小不點,一個接一個喊起來。
「寨主,少夫人和老爺回來了。」
「少夫人好,老爺好,少夫人辛苦了,老爺辛苦了。」
土匪伸手要接楚貴手中的大木桶,被楚貴瞪回去了,又想來解楚貴背上的魚簍子,又被楚貴吼了回去。
這新老爺不好惹呀,土匪們挨了懟也不惱,依舊笑哈哈地簇擁著楚貴父女進院子,楚漁見著土匪就來勁,小短腿蹬來蹬去,而楚貴全程豬肝色的臉。
推開籬笆門,張小馬一個健步,躥到楚貴跟前,楚貴魂兒都差點被嚇跑。而下一幕發生的事,直接讓楚貴雙腿發軟。
那小土匪小兔崽子居然跪在他面前喊他「岳丈大人。」
「小婿拜見岳丈大人。」
楚貴扶著樹,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兒。
「小土匪,你來提親嗎?那我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回你家?」
「喵喵。」張小馬看了眼楚貴,默默將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楚貴的眼神藏著一萬支箭,齊刷刷地飛向張小馬,張小馬哆嗦了下,露出一張真誠無比的老實臉。
楚漁高興地搓起楚貴的臉:「好哇,好哇,終於可以做土匪了。我要做土匪,要做壓寨夫人。要離家出走,反正我爹娘要生弟弟了,我留在家裡也受氣。」
「爹,我要下來。」
楚貴氣呼呼地把閨女放下,竹簍子整個甩進魚池裡,魚兒蹦蹦跳的老高,炸出一股腥味兒,張小馬的心也跟著跳的老高。
貼滿紅紙的籮筐堆滿一院子,楚漁眼尖,已瞧見有兩籮筐裝的是零嘴兒,雙腳才落地就已迫不得地撲向籮筐,小短腿夠不著,整個人掉進籮筐。
楚貴對閨女沒志氣的行為十分不滿,一把把閨女拎進屋,氣得楚漁在半空中哇哇大叫。
楚貴剛進屋,一對穿著喜慶的夫婦已起身與他見禮,雲娘板著臉坐在旁邊。
「親家公回來了,今兒海上魚可多?」張小馬的爹笑著打招呼。
張小馬的娘微微見禮,眼神有意無意地從楚貴身上飄過,最後又停在楚漁身上好一會兒,才露出溫婉的笑容。
楚貴氣沖沖地坐下,張小馬一家三口依次落座。
楚貴開門見山即道:「我們楚家世代都是老實本分的庄稼人,無福消受張寨主的大禮,我家的酒水也不是用來招待土匪的,寒門狹窄,張寨主,不送了。」說完,已背過身。
「親家公這這這話說的太生分了,俗話說好姻緣天註定。我家小馬就喜歡小喵喵,他們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親家公可別再生分了。」
「張寨主,話不可亂說,親戚也不能亂認,要被人笑話。牛頭寨高門大院,我楚家高攀不起,再說我閨女四歲未到,論什親事,寨主請回吧。」楚貴示意雲娘把楚漁抱進裡屋。
楚漁要被抱走,張小馬可急了,噗通一聲又跪在楚貴跟前,恭恭敬敬地磕三個響頭,把楚貴和雲娘嚇得雙雙愣住。
「岳父岳母,小婿會等喵喵長大再娶過門。小婿對喵喵一片真心,天地可鑒,一定會好好待喵喵,孝敬二老,還請岳父岳母成全。」
「對,對,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姻緣,楚兄,你看你看。」張小馬的爹一急,說話就有點結巴。
楚貴頭一撇,毫不客氣地下起逐客令:「還不走,等著我拿掃把么。」
「爹,你別趕他們走,我要做土匪。」一直被囚禁的楚漁掙脫雲娘,朝張小馬眨眨眼,麻利地爬進籮筐繼續找吃的。
張小馬的娘看到這一幕卻笑了,看看手足無措的丈夫和兒子,又看看怒氣沖沖的楚貴夫婦,從容一笑:「楚先生和楚夫人可否聽我說幾句。」
不待楚貴夫妻開口,張夫人先行了個大家閨秀的禮,擺手示意眾人坐下,又讓張小馬給楚貴夫妻倒水,拉著兒子笑道:「我兒張小馬是土匪的兒子,楚先生楚夫人瞧不上也是人之常情。」
說到底這兩夫妻還是嫌他兒子是土匪,張夫人笑眯眯道:「不過,出身血緣也是一半一半,小馬外祖也是福州數一數二的大人物,他大舅是福州的父母官,二舅吃皇糧,三舅的米鋪遍布吳越國,乃福州世家之一。」
「至於我兒子嘛!」張夫人更自豪,「長得玉樹臨風,貌若潘安,文武雙全,三歲出口成章,五歲上馬,七歲射大雁.……」
張夫人噼里啪啦地說,張小馬聽得心驚膽戰起來,他娘真能吹,也不怕把牛皮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