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胎
楚漁被扛回家就失去了自由,楚貴和雲娘頭一次統一意見:楚漁不管去哪,楚貴都要跟著。
楚貴做了兩天跟屁蟲,就有點耐不住了。
時下正是捕魚好時節,眼見大龍幾個日日滿載而歸,他卻天天在家奶孩子,村裡人也笑話他,楚貴心裡不是滋味。再說,進入五月,田裡都要人工灌溉,從稻穀抽穗到收割,得忙上一兩個月,哪還出的了海。
家裡本不寬裕啊!楚貴心裡裝著事,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吵醒了雲娘。
「大晚上不睡覺,想啥呢?」雲娘翻了個身,拉了拉楚貴的耳朵。
楚貴伸出手臂,雲娘很自然地枕上去,嬌俏的臉龐緊貼著楚貴胸膛。
「為女兒的事?」雲娘微閉著眼,享受著這親密的溫存時光。
楚貴點點頭:「是啊,我這一天天不出海,總不是個法子。」
「要不你帶著女兒去,她以前不是跟你出過幾回海么,我記得她喜歡的很。」
「她就一陣一陣的,開始積極的很,後面就坐不住,一會兒喊餓,一會兒鬧肚子疼,一會兒又說鯉魚咬腳丫子……名堂多的很。」
「你以前不是說這是可愛么?哈哈。」黑暗中,雲娘笑了笑。
「是可愛啊!」楚貴是真覺得自家閨女從頭髮絲到腳趾甲,都很可愛啊。
「你啊!」雲娘睜開眼,盯著房梁,細細想了會兒,才說,「趁現在天氣好,又不熱,多出出海,存點錢。孩子向來跟你最親,也就你的話還聽幾句,呆在你身邊對她也好。」
「你就不怕你閨女被我帶壞?哈哈!」楚貴鼻子緊貼媳婦髮絲,聞著淡淡的桑葉清香,有些燥熱,手不由自主地摟進了雲娘。
「這孩子天生好動,跟著你出海,一來,能讓她養養性子,少惹禍;二來,船上不比岸上自由,也讓她吃吃苦,知曉父母的不易,盼著她能就此知事些。」
雲娘說出自己的打算,楚貴點點頭:「媳婦想的周到,那明兒我就帶著她一起出海吧。」
「嗯。我還有件事想同你商量。」雲娘點點頭,想起另外一件事,目光有些猶豫。
「啥事呢?」楚貴懷抱溫香暖玉,手已不由自主在雲娘身上摩擦起來。
雲娘輕哼出聲,紅著臉開口:「我想給你生個娃,延續楚家的血脈,畢竟喵喵不是……」
「喵喵就是我的親生娃,就是我的血脈。」楚貴打斷了雲娘的話,火熱的手停住了動作,「媳婦,我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話。喵喵就是我的親閨女,這輩子能有這一個親閨女,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雲娘自然清楚丈夫不介意楚漁非他親生,也是真心待她們母女好,只是她為人/妻,理應替丈夫生兒育女傳宗接代,何況這丈夫是真好。
如今丈夫親口說出如此的話,就像一顆定心丸,雲娘心裡似蜜糖般甜蜜,當下也更堅定了要再生幾個孩子的心愿。
「貴哥,我也是真想生幾個孩子給喵喵作伴。」雲娘柔聲解釋。
「有我們陪著她長大,有虎子陪她玩,不也挺好。」楚貴擔心妻子是因為愧疚才如此說。
曾經,楚貴也問過自己:到底介不介意喵喵不是他親生女兒這事?起初,他也猶豫過,可後來,他再也未曾有過半分猶豫。
「可總覺得有些遺憾啊!」雲娘見丈夫未說話,微微嘆道,「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老去,喵喵也會嫁人。我總希望能給喵喵生幾個兄弟姐妹,讓她們互相陪伴扶持,那樣,她在外頭受了委屈,也還有兄弟替她出頭,婆家人才不敢輕視。」
「我們總無法守護她一輩子啊。」雲娘輕輕握住楚貴的手。
雲娘的話不無道理,一陣靜默過後,楚貴改變了意見,緊緊抱住了妻子,滾燙的手向著那起伏的山峰和茂盛的花園前進。
「為夫先播種,媳婦就等著收堆胖娃娃。」
楚貴翻身將雲娘壓在身下,吮吸著她滿身的紅暈,輕輕捧住她的顫抖,夜越來越深,濃情蜜意在月色下瀰漫。
事後,夫妻二人躺在床上正說些情話,楚貴眼尖,發現門口有一個小人影,心中一顫,七魂去了三魂半,趕緊拉起被子往他和媳婦身上蓋。
雲娘也嚇了一大跳,躲在被子里大氣都不敢出,行夫妻之事時被孩子撞見,總是十分尷尬,都怪貴哥粗心。
「閨女耶,你大晚上不睡覺別著了涼。快回被窩裡去。」楚貴嘴上嘮叨著,被子里的手卻沒有慢,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穿好,一咕嚕跳下床,套上鞋子,抱起楚漁往外跑。
「爹,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和娘親躲在床上吃好吃的。」楚漁掰過楚貴緊張兮兮的臉,指了指爹娘的屋子,似衙門裡審訊的小判官。
「胡說。大晚上不睡覺吃啥東西啊。」
楚漁哼了一聲,一百個不相信:「我明明聽到吱吱呀呀的聲音,就是嚼東西的聲音。」
「哪有?我和你娘都沒聽見!」楚貴尷尬地咳咳道,心裡想這床板子得換塊新的了,被窩裡的雲娘聽到孩子的話,真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鑽進去,趁孩子不在,急急忙忙把衣裳穿上。
見楚漁不信,楚貴只好撒個謊:「莫不是家裡來了小偷?」
楚漁大眼瞪著楚貴,心道:讓你編,爹,看你怎麼編。
楚貴當然知道這個女兒不好騙,急中生智,拍拍大腿,恍然道:「爹想起來了,是老鼠,好像有隻饅頭大老鼠躲在床底,爹先前沒怎麼在意,嚇死了,嚇死了。」
楚貴捂著胸口,一本正經地描述,說的有模有樣。
「反正你們倆躲被窩裡吃東西不叫我,沒義氣,我不會原諒你們。哼。」楚漁揮動小短腿,一個翻身,被子一蓋,不肯再理楚貴。楚貴好哄歹哄了老半天,最後換來楚漁輕微的鼾聲,楚貴無奈地搖搖頭,替閨女蓋好被子。
這日清晨,睡得雲里霧裡的楚漁被楚貴扛在肩頭,來到了海邊。
天邊有一條魚肚白,楚漁揉揉眼,眼前跳出一團紅暈,楚貴遙望著日出,盡有些失神,眼前閃現一偉岸的身影,不免輕嘆出聲。
「爹爹不高興嗎?」楚漁睡眼朦朧,難得乖巧。
楚貴將女兒抱在膝上,指著天邊,溫柔地說:「閨女耶,那是日出,是一天的開始,一日之計在於晨,可不能荒廢。來,爹爹教你唱首歌。」
「爹爹又吹牛,說的好像爹爹真會唱歌一樣。」楚漁捂住耳朵,滿臉拒絕,「爹爹唱歌難聽死了,我不要聽。」
楚貴笑笑,張嘴唱起來:「滄海何茫茫,浮雲亦蒼蒼。流水復迢迢,吾等何渺渺。但以吾昭昭,使世人昭昭。日出當盡歌,只誰與吾共?」
楚貴平日里愛哼些山歌,然他常年海上飄,聲音嘶啞,唱歌就像鬼哭狼嚎,是以楚漁捂住耳朵不願聽。
只是今日這歌好像有些不一樣,楚漁夜不太懂,但看著爹爹黯然的眼眸,聽著那嘶啞的歌聲,卻有些感動,不由得認真聽起來。
「爹爹唱歌好聽吧!」楚貴笑捧起楚漁的小臉蛋。
楚漁扁著嘴不肯回答,背後卻傳來一陣掌聲。
「歌聲蒼茫,不禁淚下。」
楚漁轉過身,趴在楚貴肩頭,看到一青衣老伯,正是那日在山中見過的人,美男子叫他鐘叔。
他怎麼在這呢?美男子呢?楚漁探頭向後面找去,卻是沒有美男子的影子。難道他們住在雲井村嗎?以前咋沒見過?楚漁眼中閃耀著驚喜。
唱個歌也能引來人,楚貴有些不適。
「先生早啊。」楚貴打了個招呼。
「老伯早,你們家漂亮叔叔呢?」楚漁也脆生生地打了個招呼。
「在家呢!女娃娃長得真可愛。」鍾叔含笑答道。
楚貴尷尬地笑笑。
這幾日,整個雲井村都傳那座廢棄的園子住進了一伙人,衣著華麗,武藝不凡,又來歷不明,村民們平常都是繞著走。
這事,楚貴也留意過,觀察了幾日,見他們似乎對村民也沒有惡意,就沒多做理會。
「曲調低沉,歌詞卻十分激昂,是上乘之作。」鍾叔將讚許的目光投向楚貴,讚許中又帶點好奇。
楚貴尷尬一笑:「都是趕集聽來的,我一個粗人也不知唱的什意思,讓先生見笑了。」
鍾叔卻不理會楚貴的解釋:「天地之大,山有卧龍水有蛟龍,兄弟不必擔憂。」
「我一大老粗哪懂那些龍呀!」楚貴也不想與他多說話,打了個哈哈,「呀,太陽出來了,我得上船了,去晚了,魚都被大龍搶光了。」
「早起的漁夫有魚吃,喵喵,走了。」楚貴抱著楚漁跳上船,解開纖繩,小船飄啊飄,往太陽出來的方向而去,很快便與波光粼粼的海面融為一色。
「誒,老伯,幫我向漂亮叔叔問好。」楚漁慵懶的聲音被海浪蓋住。
鍾叔凝神望著他們父女而去。
漁民愛歌唱,他是知曉的,不過,尋常漁歌是情歌和山水收成。而楚貴所唱的卻是憂國憂民,那豈是尋常百姓能達到的境界。
「這個楚貴怕是大有來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