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情不極兮意已深(四)
天色漸暗,遠處幾處酒家的燈籠已經掛起,比預算的時間早到,多虧了兩人下來走了一會兒,否則車夫要顧忌車內的貴人,難免走的很慢。
那店主似是認識李白,忙親熱的迎了進去,問道:「這位郎君此番是要帶著家眷回家探親?」
李白扶著許萱走進酒家,那酒家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不料後面還有一個很大的院子,裡面種了許多花樹,如今正值春季百花開放的季節,當真是美不勝收。
「非也,正值大好時光,自然是要出遊賞景,方才不會浪費,勞煩店主燙壺好酒,送到房間里來。」
「哎,好嘞。」店主高興的應著去了。
李白扶著許萱上樓,一邊解釋道:「先前從這裡路過一次,當時只聞著這家的酒最香,不料裡面別有洞天,娘子進了房間朝下看,美景盡收眼底。」
許萱跟著李白進了房,推開窗朝下看去,一陣風吹來,花瓣緩緩飄起,飛過兩人窗前,而後以優美的弧線落入了院外。
「真好看,這店主倒是品味高,還很聰明,如此一來,倒是能多挽留幾日的客人了。」
李白輕輕將窗戶關緊,囑咐道:「夜間的風有些涼,還是小心些好。不出意外,明晚就能抵達江夏,娘子晚上好好休息,明日還要再趕一天的路程。」
許萱剛笑著點了點頭,外面便傳來敲門聲,店主的聲音傳了進來:「這是方才那位郎君要的酒.……」
墨青道:「交給我吧,店主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李白上前開了門,墨青將酒放在爐子上溫著,見李白沒有指使便退了下去。朝青暮雪進來服侍。
「熱水已經備好了,娘子和郎君梳洗梳洗換了乾淨衣裳罷。」
李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哈哈一笑:「我說走著怎麼有幾分沉甸甸的,倒是把這些泥給忘了,好在店主沒有嫌棄。」
許萱笑著上前服侍他脫衣服:「那店主應是見慣了的,若是每個都生氣,生意也不會這麼好了。」
李白想起上次來那店主對他亦是十分熱情,贊同道:「嗯,這倒是實話。」
趕了一天的路,難免有些乏累,尤其是從未出過遠門的許萱,李白見她面帶疲色,仍是打起精神照顧他,於是拉著她的手道:「你也一起進來洗吧。」
許萱紅著臉啐了他一口:「胡說什麼,婢子們都在外面候著。」
李白呵呵的笑著:「又不是第一次了,她們也早已習慣了,娘子臉皮還這麼薄。」
許萱不理他,低頭專心給他擦身子,李白膚色白,身上亦是如此,右腰上有一塊極淡的胎記,形狀不規則,許萱每次給他擦澡時都會無意間的多搓兩下。
李白也伸手摸了摸那塊,忽然道:「娘子身上也有一塊胎記。」
許萱愣了一下:「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李白神秘一笑:「那地方只有我看的到,當然只有我知道。」
許萱滿臉好奇:「在哪裡?你莫要又拿混話來打趣我。」
李白朝她抬了抬下巴:「娘子親我一下就說。」
許萱原想不理他,心裡又好奇的緊,只好湊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響的,催促道:「到底是哪裡?若是再敢誆我,今晚就睡外面的榻上吧。」
李白摸了摸被親的那處,勉強道:「好吧,親這裡就這裡吧,那處就在……」
許萱疑惑的看著他勾手指,將耳朵湊過去,李白在她耳邊低語幾句,許萱臉頰瞬間通紅,忙拿帕子捂住了李白的臉,便要躲出去:「你自己洗去吧。」
身後傳來李白爽朗的笑聲,在床笫之間,李白是愈發的孟浪了,彷彿自從兩人逐漸敞開心扉,李白對她的態度也完全是放任自由的狀態,沒有了那層斯文的表象,讓她又無奈又喜歡,滿滿的寵溺感。
李白剛要起身去尋許萱,許萱便拿了他乾淨的衣服走進來,見他身上□□,濕漉漉的,連忙將他退回水裡,道:「小心著了涼,先把身上的水擦乾淨了。」
李白任她擺弄著自己,只隨著她的動作伸伸胳膊腿兒,由得許萱伺候著,一臉的享受。
許萱滿臉無奈的寵溺笑意,把他身上擦乾了,只剩了那處,於是將帕子放到他手裡:「自己擦。」
李白有心調侃她兩句,還沒說話就又見她紅了臉,便自己乖乖擦起來,討好道:「娘子好賢惠。」
許萱沒有回他,拿了衣服給他穿好,記得第一次給他穿衣還略顯笨拙,如今是越發的熟練了。
李白穿好了衣裳便被許萱推進了被子里蓋好,只剩下一個腦袋,一雙淺色的眸子一眨一眨的看著許萱,像是在撒嬌。
許萱好笑的拍了拍他:「別再亂跑出來了。」
李白乖乖點頭:「我等娘子。」
許萱安撫好李白,朝青又準備好了新的熱水,自己便去趁熱好好洗了洗,走了一天,熱水去乏,她多泡了一會兒,便聽見李白在床上小聲的喊著:「娘子,可別在水裡睡著了,待會兒冷了就不好了。」
許萱聞言應了一聲,這才從木桶里起身出來,泡了熱水澡,現在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李白往裡面讓了讓,將自己焐熱的地方騰給許萱,摟著她香軟溫暖的身子舒服的嘆了口氣。
許萱將燈吹了,只有門口處的小燈還亮著,她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輕聲道:「睡吧。」
李白有心做些什麼,但體諒許萱辛苦了一天,明天的路程又不知如何,便將一顆按捺的心忍了下去,一條胳膊被許萱壓在脖頸下面,另一手攔住她的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姿勢是如何的霸道以及充滿了佔有慾。
翌日。
許萱是被李白吻醒的,天色已經不早了,李白見她睡的香,不忍叫醒,又怕耽擱了路程,晚上沒有落腳的地方,左思右想只好用了這個方法。
許萱喘息著,一張俏臉微紅,嗔怒的瞪了眼李白,起身穿好衣服開了窗。
「哇,李郎快看,好漂亮啊!」
李白披了件衣裳往外看了眼,贊道:「確實很美,記得上次我來時還是秋天,樹葉枯黃,雖說別有一番景色,到底不如春天看著心情好。」
許萱回頭笑著看了他一眼,許是心境也很重要,瞥見他就披了件單衣,於是將他推回去:「快把衣裳穿好。」
李白知道她戀著眼前的景色,只好笑笑回去自己穿衣服,此景怕是一生只看一次了,倒也不枉出來這一回。
「現在真想恨不得立刻到江夏,那裡的景色一定不比這裡差。」
李白穿好衣服又走過來,笑道:「那是自然,江夏的景色我雖沒有見過,倒也聽說過一二,介時就會知道如何了。」
許萱心裡又多了幾分期待:「那我們趕緊上路吧?」
李白哭笑不得,摸了摸她柔順的烏髮,道:「那也得填飽了娘子的肚子才行。」
許萱笑著去梳洗了,朝青吩咐人將東西收拾好了,用過早膳便又開始上路。
「今晚就能到江夏了,李郎可給浩然先生送了信?」
李白倒是一點也不在意:「有緣自會相見,我們先去江夏划船,娘子還沒有劃過吧?現在天氣回暖,萬物復甦,景色一定非常壯美。」
許萱被他的話帶了過去,將孟浩然忘了個乾淨,興奮的建議道:「我們還可以在船上垂釣,彈琴賦詩,倒別有一番風情。」
李白驚訝的看了眼許萱:「娘子會彈?」又想到許萱也是名門之後,身上有幾分技藝也是理所應當。
許萱靦腆道:「只略懂一二。」她想了想,又道,「只是可能會不大應景,那裡應該有本地的樂師,請兩個來助助興。」
李白更想兩個人一起,於是搖了搖頭:「算了罷,有娘子足矣,況且那曲兒有沒有都無傷大雅,到時候娘子若是喜歡,叫來也無妨。」
此時說的話,說不定等到了地方又要改變想法,不能率先下了決定,許萱也沒有堅持。
許是天氣放晴了,這一段路比昨日好走了許多,比他們預計的行程又早到了一個時辰,進了城,周圍變得喧鬧了許多。
在城裡又走了一會兒,馬車方才緩緩停下。
李白率先下了馬車,回身攙扶許萱下來,抬頭看了眼店門的匾額——「福至心靈」。
「這名字起的倒有趣。」許萱禁不住笑了起來,「這人的福氣來了,人的心也開竅了,李郎當真是會選好地方。」
李白也笑:「娘子錯了,這處不是我選的,原是浩然先生在信中提起過這家店的名字,還附了地址,我這才能找來。」
許萱斜眼看他:「哦?原來你們在信里約好了地方,偏我問你了還作無知狀。」
李白臉皮一紅,扭過頭去,道:「他只說了這個地方,沒說他也在,我自然不知,娘子怎生怪我了?」
小孩子似的,誠德如今都要比他懂事一些。許萱沒有同他計較,率先提裙邁了進去。
店主急忙前來接應,話還未說完,李白上前擋在兩人中間,客氣道:「有勞店家了,可曾聽說過一個叫做孟浩然的人?」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可是有人在尋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