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回歸正途
“那封信……”尚顏看著他紳士般地落座，並在自己麵前擺了一份同樣的意粉。
“你是想問是誰寫的，是嗎？是我寫的。”他神情篤定，“自幼母親就教我書法，作為中國人，一定要將漢子寫好。之前交給你的作業是我故意胡亂寫的，今天你看到的才是我最真實的水平，怎麽樣，能不能如你的法眼？”
“確實……寫得很好。”她不得不承認，這手字遒勁有力，是自己所難以企及的，“難得你還能寫一手好字！可是你為何故意隱瞞？”
“你知道的。”他看向她。
是啊，她自然是知道的，否則，她也不會有機會成為他的家教老師了。他今天拿出自己真實的水平，是不是他是真心願意好好讀書了？她的心中感到一陣欣慰。
“字是寫得很好，可是信上還是沒有跟我說‘對不起’啊！”尚顏雙手抱在胸前，一臉正色。
“那三個字真的那麽重要嗎？我做的一切還不足以表達歉意嗎？若是心有靈犀，何必一定要說出來呢？更何況你到樓下來不是已經表示原諒我了嗎？”
“可是不管我原不原諒你，我不是都得下樓嗎？難不成讓我在樓上待一輩子？”
“那最好！”他一下子搶到了她話語裏的漏洞，一臉嘻笑地看著她。
“誰要待一輩子啊！”她意識到自己嘴快說岔了嘴，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時一時不好辯駁，隻得低頭胡亂吃了一口意粉。
意粉豐富香醇的味道在她唇齒間流轉，說實話，他做的意粉實在美味！
他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的早餐，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什麽？你是說景銘他願意回到學校去了？！”歐緣衡才坐上回家的車，便接到了廣澤的報喜電話，頓時蒼老又疲憊的臉上泛起紅光。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人高興的嗎？沒有了！做父母的，誰不是為了子女的前程打算。今天歐景銘願意回學校，那是他的夙願，如今願望實現，他能不高興嗎？
“真沒想到這個小妮子還真有一手！”聲音裏聽得出些許欣慰。
“是啊，現在少爺要求她每天下午和周末都來輔導，這樣少爺才能跟得上大家的步伐，準備迎接明年的高考。”董事長高興，廣澤自然也高興。
“好，那你為尚老師安排好接送的車輛，她每天騎自行車來往於這裏和學校之間，終究是不安全的。”
“是，董事長。”
“還有，你要密切關注兩人的舉動，不可過於親密，少爺願意回校，中間的原因我想定不會太簡單，若是有什麽事我們要提早防範。”
“是，董事長。”廣澤心頭浮上一層淡淡的陰影。
初冬的時節，晨風已有了些許涼意。
陽光扒開梧桐零落的樹葉，暖在樹下兩人的身上，把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拉得好長。
尚顏身著白色的毛衣，站在斑駁的陽光下，宛若一朵開在初冬裏的白梅一般。她的對麵是一臉歉意的上官铖瑾。
今天一大早才從寢室出來，便遇上了等候在此的上官铖瑾。看到他執著的眼神，前一天發生的事情便出現在眼前。
“能給我幾分鍾嗎？”上官铖瑾叫住了她，眼中的歉意難以掩飾地從眼角流露出來。
她知道他想說什麽。
“嗯。”她小聲回應。
於是她跟隨他的步伐來到人際相對稀少的小花園。
“你一定很生氣吧！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隱瞞你，我很想找機會告訴你，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總怕機會不合適說得唐突，反而讓你有所顧忌。可現在在這樣的情況下讓你知道，反而是最糟糕的時機。”
“我知道。你這樣做自有你的道理，我並沒有因此而生氣。”
“可你為什麽辭職呢？”他焦急地問。
“辭職並不完全是我的本意。歐景銘他選擇回學校，要求我每天下午和每個周末給他輔導。我想，若是能以我之力幫助他重歸正途，也算是行善積德吧。所以……”她的手撫向一旁的菊花。雖是初冬，這菊花似是不罷休似的，依然傲立風中，風姿卓越。
“若是我不同意呢？”他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恨恨的光。
“他能回學校上課也是我一直以來不斷努力的結果，他回學校上課，歐伯伯也不用再憂心。或許等他上了大學我會選擇回來，不知那時總經理是否還會聘我？”
聽了她的話語，上官铖瑾思慮良久，突然說道：“你不是……喜歡上他了吧！”
“無論做什麽，我心之所向是我的學業、我的夢想，我不想因任何事情影響到它。”
“嗯，我隻是隨口問問。那麽……期待你從‘衡芷雅築’回來，好好努力！”他大哥哥般地伸出手臂在她的肩頭輕輕一拍。
“謝謝！”她衝他露出甜甜的微笑。
風吹雲淡，天空一片湛藍！
歐緣衡的書房裏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檀香，這是平日裏讓他成日繃緊的神經得到舒緩的最好的辦法。
不過今日有著更加讓人舒緩神經的靈丹妙藥，那就是站在他麵前的歐景銘。
“聽說你要回學校了？”歐緣衡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卻是從未有過的舒暢。
“是。”歐景銘麵無表情簡單答道。他知道，他願意回學校父親是最高興的，可他並不是為了眼前這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他不是那麽心甘情願的讓他如願以償。
“很好。那我馬上派人給你辦入學手續。廣澤——”他喊道，站在門外的廣澤應聲而入。
“給少爺聯係他原來的貴族學校……”
“爸！”歐景銘阻止了他即將說出的話語，“我不要回到原來的學校去！”他的眼神堅定而固執。
“不回去？！”歐緣衡心中咯噔了一下，難道他要反悔？“那裏的老師可是全市最好的！更何況校長是我多年的老友，他們……”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願回去！你若是真心希望我回學校，那麽請給我聯係一所普通高中。”
“普通高中……”歐緣衡陷入了沉思。
廣澤見狀，上前一步說道：“董事長，我想少爺這樣要求定有他的理由。貴族學校去的都是富家子弟，談論的都是家世產業之類的話題，能靠自己成績走進大學的人本就很少。您一心希望少爺憑自己的能力走進大學而並非是靠您的安排，我想去普通高中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歐緣衡思慮片刻，說道：“你說的有道理，貴族學校難免互相攀比，可我送他去那裏也是希望他能結交到更多將來對自己有用的人。也罷！景銘，但願你能如你所說，回到學校後用心學習，歐氏集團可就指望你了！廣澤，想辦法聯係市裏最好的高中，安排少爺下周一回校上課。”
“是！”
“我還有一個要求！”
“什麽？”
“我要隱瞞我的身份，我不希望別人知道關於我的一切。我隻想……安安靜靜地讀書。”
“……那好吧！我會讓廣澤給你安排成一個轉學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家世，你到那裏安心學習吧！”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複，歐景銘毅然地離開了父親的書房，連告別的話語都沒有一句。
歐緣衡看著隨著他背影離去而關上的房門，憂心忡忡地說道：“雖然他願意回學校去，可他這冰冷的態度終究叫人不安呐，若是他日學成歸來還是不願接手歐氏集團，我們該怎麽辦啊！”
廣澤寬心道：“或許少爺現在還年輕，不懂這些，等他學成歸來，或許他就會想明白了，董事長也別太操心了，少爺現在願意回學校去，已經是大大地先前進了一步啊！”
“是啊！我還能怎樣呢？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你先下去吧！”說著拿起那張沒有看完的報紙，廣澤也不便打攪，悄聲退了出去。
明天就要回學校上課了。
歐景銘躺在屋頂花園的躺椅上，仰望星空。這些個無聊而又乏味的日子即將結束，一切又要走向正軌。要是放在幾個月前，他斷然是不肯回去的，老師的殷勤、同學的諂媚再加上父親的逼迫，讓他對學校的日子厭惡到了極點！而今天肯重新走回學校，全是因為她！
不過，明天要去的不再是那個處處彌漫著銅臭味道的所謂的貴族學校，而是散發著書香氣的重點高中。青青校園，芳草萋萋。曾幾何時，他也曾那樣的愛過書，那樣深深地渴望過書中的知識，他以為他會一直在求學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可是家中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帶走了他最愛的人，自閉，讓他徹底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
直到她的出現。
她的倔強、她的執著、她的嚴厲、她的聰慧！她讓他感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個母親還健在的童年時代，有人責備、有人關心得溫暖。學習即將再次成為他生命中神聖的使命、崇高的責任！
新的旅程即將開啟。
可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對她懷有這種情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