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城
沈秋成摸了摸晏權的臉,三秒鐘後轉摸為捏,輕笑,「別再出花樣了啊。」
晏權指尖夾著小黃花,握住沈秋成的手,拉到嘴邊吮吸了一下他的手指,「其實你並不是第一個被我纏住的人,但卻是第一個讓我纏到最後的。」
沈秋成微挑俊眉,「你的意思,我還應該自豪?」
「不不不,」晏權哧哧的笑,「我這個用下丨體思考的人,第一面被我惦記上的數不勝數——雖然你是最強烈的那個。」
「但是其他人沒幾天便會變得蒼白無趣,我簡直懶得再看一眼。你嘛,其實你還在讀大學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了,畢業典禮上,你在彈鋼琴,還有印象嗎?」
沈秋成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在那之後我也沒有纏著你啊,對不對?」
沈秋成點點頭。
「我對你徹底產生興趣,那種一定、一定、一定……」晏權連著說了好幾個『一定』,「……一定要搞到手的破壞欲,不是在z俱樂部里,也不是在鄭會,更不在溫泉里——其實是在沈辰風的葬禮上。」
沈秋成面色微暗,眼角略略下垂,語調平穩,「我在葬禮上做了什麼讓你刮目相看了?」
「就是因為你什麼都沒做!天啊,那個鎮住全場高高在上面無表情傲坐神壇的樣子,我至今都回味無窮啊,想想就能硬。沒當場給你扒光撕裂了,是我的定力好。」晏權翻過沈秋成的手,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掌心,「而且你一直在讓我刮目相看啊。」
「你有沒有發現一點?」沈秋成問。
「什麼?」
「你對我的形容詞總是很多。」沈秋成淡淡微笑,「語文學的夠好。」
晏權從善如流:「這叫真情流露。」
「……」
「但那時候,喜歡嗎愛嗎?簡直可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想噁心你。誰讓你看不上我?越看不上我我越望眼欲穿,越惦記不已,也就越想噁心你。我不痛快你也別想痛快,那乾脆咱倆都不痛快好了,同歸於盡吧。」
「……」
他媽……沈秋成餘光瞟了晏權一眼。
「所以,我的轉折點在哪裡?」似乎在捫心自問。
「我也想知道……」
晏權換了只手握沈秋成,掌尾相抵,指尖慢慢插丨進沈秋成的指縫,十指相扣,「真正的答案是——你去康元那裡救我的那天。」
沈秋成放遠了目光:「那一天啊……」
晏權也順著沈秋成的視線遠眺,他看到滿天的落葉簌簌而下,無垠的草地盡頭相連的是火紅的夕陽,「你翻身保護我的時候,我的心大概也翻了過來吧。」
「你看——」晏權漫不經心的說:「人類還真是一個容易情動的物種,不經意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個背影,可能就是一生了啊。」
沈秋成只是笑笑。
「真是你的不幸。」晏權悵然道。
沈秋成沒有收回目光,淡淡的說:「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我沒辦法對自己有信心。」晏權的聲音一如往常,卻透著絲絲的蒼涼,「你覺得我對我妹妹如何?」
沈秋成突然失笑,「好,很好。好到令人噁心。」——這句話不是沈秋成的胡言亂語,而是這麼久以來他的親眼所見。
「噁心是真的。」晏權吹了個口哨,笑容古怪,「好倒不至於了。」
沈秋成皺起眉頭,看向晏權。如果他這個死妹控對他妹妹不叫好,那還有好的?
「我妹妹是被我從小掌控到大的,直到現在,此刻,這一分,這一秒。」
沈秋成眉心越皺越緊。
「我會滿足她一切的想法,哪怕她說想要星星把玩把玩,我說不定也會給她弄下來。但她至今沒交往過男朋友,企圖靠近她的男生下場都挺慘烈的。因為她是我的,我的寶貝我的天使,是我用無數精力心血寵愛呵護長大的,凡夫俗子憑什麼沾染她?我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容忍的!」晏權竟然大笑出聲,「哈哈哈,我變態吧?」
沈秋成死攏的眉心一刻沒松過,「你這是什麼奇葩的愛意啊……」
晏權靠進沈秋成的懷裡,抬起頭,「所以,被我盯上的東西下場都不會太好——我不是早跟你說過?」
沈秋成回抱住晏權。
「不過,秋成,你放心,我現在對你還是能剋制住的,雖然我時不時就想幹掉你周圍的那些蒼蠅……不知道為什麼呢,我不夠喜歡你嗎?」晏權立即自我否定掉,「才不是!」一天見不到就想的心發慌啊。
沈秋成微微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對方有著完美的容顏,看起來十分可口,一個吻印上對方微顫的眼帘。
確實可口。
夏日長長的夕陽,帶著習習微風,刮過他們相擁的背影。
兩個人並肩同行在破舊堆滿垃圾的街道。
烤串的男人們依舊在喝叫。
「想吃嗎?」沈秋成問。
這真是有點惡趣味。晏權看著黑乎乎的門面,難以置信的抽了抽嘴角,改了一個字反問沈秋成:「能吃嗎?」
「看你的膽量。」沈秋成坦然的說,「大學的時候我們沒少吃,反正都沒死,最差的不過是瀉肚。」
「吃吃吃。」晏權拉著沈秋成走進一家小店。他才不想沈秋成以後看到烤串想的都是從前的人和事,一定要刷新刷新刷新,刷上屬於他晏權的記憶。
沈秋成看著菜單剛想問——有什麼想吃的嗎?就覺得對方一定會回問——有什麼能吃的嗎?所以乾脆自己叫來服務生點了一些。
「我想喝白酒……」晏權咬著下唇注視沈秋成,表情柔軟委屈又可憐……
但還是賣萌失敗,被無情拒絕了,「你想得可真美。」
香噴噴的烤串,看起來不錯。吃起來,也不錯。
「跟烤肉的味道不一樣呢。」晏權吃得滿嘴冒油。
「當然了。」沈秋成吃的也挺開心。
沒一會兒,不開心的事情便紛至沓來。
就在他們旁邊的一桌,三個壯實的漢子,竟然當眾……
沈秋成開始並沒注意到,然而晏權對這種事情這個味道極度敏感,他在國外的時候,似乎每一天都能聞到這個味道。
沈秋成給晏權倒白水的時候,發現他的神情不對。
何止不對,簡直詭異極了。
目光陰鬱銳利,又有些心不在焉,笑容忽明忽暗古里古怪——
同一時間,隔桌的人也發現晏權在赤丨裸裸的盯著他們,他們已經飄飄然雲里霧裡了,用猙獰的笑容和聲音蔑視晏權:「沒見過……白丨粉啊……嗯?……用大爺賞給你……一口嗎……」
晏權笑了起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帶著點舒暢,溫柔的看了看沈秋成,手指卻慢慢爬上身後的椅背,頃刻間,抄起椅子便照那幾個人的頭頂砸去,「操丨你們媽!老子玩白丨粉的時候你們還在穿開襠褲!」
對方顯然也不是吃素的,估計在這條街很有名號,雖然三個人吸毒吸的神志不清了,但疼痛還是可以喚回一絲理智,呼叫喝罵一番,便有一群人舉起刀棍酒瓶了。
在打和跑之中,沈秋成不假思索的就選擇了跑。
他牽起晏權的手穿梭的極快。
「我們好像吃了霸王餐啊!」晏權的口吻興奮且輕鬆。
沈秋成比他更輕鬆,還笑出聲了,「是啊。」
由於兩個人對路線的不熟悉,左轉右轉便被堵進了死胡同。
沈秋成才不怕這個,擦了兩下拳,高高竄起腳底幾個輕鬆蹬踹直接攀到牆頭,立馬回過身對晏權伸出手,「小權!快!」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還未等晏權觸碰到沈秋成的指尖,後面的砍刀已經來到,眼看晏權的腦袋就會被一劈兩半——
「操!」沈秋成罵了一聲,從牆頭一跳而下,正好踩翻了那人的臉。
瞬間制服了兩個人。
他們這種街頭混混憑得只是一股狠勁,真正的格鬥技巧跟沈秋成這種從小接受嚴格殘酷訓練的人相比,必然是小巫見大巫。
晏權這時候反而不緊不慢了起來,慢吞吞的從泥地上撿起那把砍刀,垂眸愛憐地撫摸刀背,再抬起眼的時候卻威風凜凜滿是殺氣,揪住一個人的頭髮,一刀捅了進去。
一刀根本不夠。
第二刀。
不夠,血腥味還不夠濃!
第三刀……
不夠不夠不夠……
第四刀……
沈秋成這時候已經發現晏權的行為,一腳踹飛一個人,死死按住晏權握著刀的手腕,拔高了音調,「小權!」
這一聲小權給晏權叫醒了,他手指抖了起來,刀片咣當掉在地上還差點砍了自己的腳背。
「走!」沈秋成真是一刻不敢鬆開晏權了,拽起他猛地踹開兩個人,原路折回。
兩個人一路瘋跑,把身後追趕的人遠遠甩開之後,沈秋成一言不發的拉著晏權回到杜袁飯店。
飯店裡還有一桌客人,看到他們兩個走進來均是一愣。
袁嵐和杜澤揚也呆住了。
這兩人怎麼爬個山也能弄的渾身血渾身泥呢……
沈秋成面容嚴肅,甩開晏權的手,將他推坐在角落的椅子里,厲聲道:「自己說,剛才幹了什麼?!」
「我……」晏權臉色慘白,「秋成,我……」
沈秋成神色漸漸有些深沉,抬起晏權的下巴,居高臨下,「你什麼你!給我說話!」
晏權直直盯著沈秋成,喃喃道:「吸毒……他們在吸毒……」
沈秋成捏著晏權的下巴狠狠用力,直到給晏權疼的面目有些扭曲了,才卸了手勁,「那破玩意兒跟你有關嗎?」
「當然跟我沒關!但是他們,他們以前就在我的身邊玩那些東西,他們每天在我旁邊玩各式各樣的毒品……」晏權忽然冷靜得嚇人,「我只要一聞到味道,我全身的所有細胞就控制不住的翻滾沸騰,就想起那些人!想發泄——想要血——想殺人——」
「……我會失去理智的!早年我對你哥哥的那起車禍就是……」晏權住了嘴——我跟他說這些幹什麼!真他媽是瘋了瘋了!太瘋狂了!
沈秋成的眼眸頓時深不見底,聲音披霜掛刀,「所以,你是什麼意思呢?」
晏權一下子急得眼睛都紅了,死死攥住沈秋成捏他下巴的手,青色血管一條接一條在手背上暴起來,歇斯底里地吼叫,「秋成!你要相信我!我沒殺你哥哥!不是我!不是我!!!那天我們在一起的!我們在泡溫泉!你還記得嗎?」
既然話已經攤到這裡了,沈秋成也沒什麼顧慮的了,直接問道:「好,那麼你告訴我,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如果跟你沒關係,如果你是清白的,你為什麼要否認我們共同見到她的事實?」
晏權的視線在沈秋成的臉上慢慢描繪著:「秋成,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的,既然是你問的——好,現在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因為她是個板上釘釘、不折不扣的精神病,她有病,她腦袋有病!」
這時候已經嚇傻的袁嵐直愣愣地癱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一陣警鳴聲呼嘯而來,警察們一擁而入,對著兩人大喊:「你們剛剛製造一起重傷害,跟我們回公安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