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城
杜澤揚提議道:「我跟媽媽住一間,兩位哥哥一人一間,能住得下的,沒問題。」
沈秋成和晏權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
沈秋成把手裡抽了半支的煙戳滅在桌角的煙灰缸里,「用不著那麼麻煩,我們兩個住一起。」
這下輪到袁嵐和杜澤揚對視了。
三間房都打掃的一塵不染,但難以忽視的是,全是單人床。
晏權湊在沈秋成耳邊,悄悄的說:「這他媽怎麼睡啊?」
「擠。」沈秋成已經走進最左邊的房間。
嗯……要跟秋成同擠一張單人床了啊,晏權笑著舔了舔下唇,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整理好床鋪,晏權趴在窗台上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扯鬆了領帶,好一會兒才好似自言自語:「別的都好說,沒地方洗澡可真他媽操蛋。」
沈秋成打開坐落在地的「小太陽」取暖器,伸手放在前面試了試溫度,幾分鐘后,起身走出。
「你去哪啊?」晏權追問一句,可只見到一閃而過的背影,隨即緊閉的木門。
晏權繼續托腮望向雨中光怪陸離的鄉鎮,抽起煙來,一根接一根。
四根下去了,沈秋成還沒回來。
第五根。
一聲門響,晏權叼著尚未點燃的煙,轉回身看去——沈秋成抱著一個巨大的木盆走進來,抬腿趟上門,還踹了兩腳。
沈秋成將木盆放在「小太陽」之前不遠的距離,滿盆的水晃晃蕩盪,落地的瞬間濺出漂亮的水花。
晏權仍舊保持原來的姿勢,微微動了動唇,嘴裡的香煙也隨之上下浮動。
「小權。」沈秋成蹲在盆邊,仰起頭。
晏權對沈秋成眨眨眼,一臉無辜迷茫,他看不懂沈秋成到底想幹嗎。
沈秋成面無表情的說:「快到盆里來。」
「…………」香煙從雙唇中掉了下來,還不甘心的在床單上叫囂著翻滾了三圈才停下。
一擊必中,猝不及防。
……
沈秋成給坐在盆里的晏權擦洗乾淨,撈過床上嶄新的被單給人上下一裹打包上床,抱起大木盆走人。
下樓梯的時候碰到從廁所出來的杜澤揚。
杜澤揚很禮貌的給他讓路,順便往盆里掃了一眼,瞭然道:「秋成哥,其實直接在廁所用涼水沖一下就可以啦,又燒水又端盆的多麻煩。」
沈秋成並沒有說這是給晏權洗的,只是隨口一答,「我腰椎受過傷。」
「哦,那是不能碰涼水。」杜澤揚恍然大悟。
「嗯。」
「腰椎上有傷不是小事。」杜澤揚說,「不注意真容易癱瘓,你可千萬不能疏忽大意啊。」
沈秋成看了看杜澤揚,笑容淺淡,「嗯,謝謝。」
「……」
杜澤揚追隨著沈秋成的背影,糾結又嚮往的撓撓頭。
清涼秀氣的眉目,彷彿是雲之彼端的疏離淡漠。
高嶺之花……
杜澤揚回到房間跟袁嵐說:「真高冷。」
「誰啊?」袁嵐往新被套里裝著棉花。
杜澤揚過去幫忙,「我說秋成哥呢,真高冷啊,也不知道對所有人都這樣還是只對我。」
袁嵐沉默了半天,掩飾不住的心酸,「當然是所有人。」
「不對啊,我怎麼覺得他對晏哥挺那個什麼的呢……」
袁嵐手上一頓,再聯想到之前在沈家的一幕幕,嘆氣道:「對情人當然不一樣了。」
「啥?」杜澤揚滿臉詫異,睜大了眼睛,「他倆原來是那種關係啊?」
「傻小子。」袁嵐揚了揚被褥,鋪平褶皺,微微抬頭看杜澤揚,「再明顯不過了好嗎。」
「……」杜澤揚純潔的世界觀受到了劇大的挑戰。
沈秋成把東西洗刷一下歸還原位,回到屋子,便見到晏權穿戴整齊的斜倚在床上,黑色長褲酒紅色襯衫,連領帶都打得一絲不苟。
沈秋成並沒有吃驚,晏權的想法做法,總是時不時有些怪誕——即使在他聽話了這麼久之後,「你要出去嗎?」沈秋成也不會忽視忘記這一點。
「這麼晚了破地方能去哪?」晏權盯著沈秋成,慢悠悠的坐起,突然笑了,「我在正裝迎接你啊,沒看出來?」
沈秋成眉心一跳,反手關上門,佇立在原地,巋然不動。
「過來啊。」晏權拍了拍身邊的床榻。
沈秋成的看著晏權,拔起長腿,面不改色的走到指定位置,坐下。
晏權仔細凝視沈秋成,眼神越來越晶亮、渴望,最後變成悚然且貪婪。
永遠淡定撐得住氣場的感覺,好迷人好喜歡。
真想咬他一口啊。
細水長流的生活與溫暖。
愛情,他的愛情,綿延不絕。
「我怎麼感覺……」沈秋成微撩眼皮,冷冽的聲音緩緩響起,「你又想吃了我。」
想想想,當然想,想的要爆開要炸裂——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晏權氣勢洶洶動作粗暴的撲倒沈秋成,傾下身吻他,強硬兇猛,狼吞虎咽。
沈秋成輕輕推開晏權一絲距離,微笑道:「你這種吃法容易噎到自己,且消化不良。」
晏權幽深的目光在沈秋成的臉上流連,良久啄吻了一下沈秋成的唇角,「你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謝謝。」說完,沈秋成臉上的笑意更濃,「雖然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誇獎我什麼方面。」
晏權纖長的手指下意識的卷弄沈秋成的額發,袖口一顆微涼的扣子在沈秋成的臉側蹭動,笑容輕柔,聲音卻黯啞到極致,「快到盆里來——」
「你知道你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有多麼讓人恨不得死在你身上的迷惑性感可口誘人嗎?。」
形容詞真多啊,沈秋成暗暗想著,他怎麼記得他那時候沒什麼特別顯而易見的情緒呢。
「那種感覺仿若回到我們初見的那天,以及之後的每一天,想看你清高的臉染上失控的*,想乾死你,抑制不住——」
沈秋成笑了下,摸了摸晏權的臉,晏權立刻偏過頭去親吻他的掌心,他故意壓低嗓音,如鵝毛一般飄起,「誰干誰?」
晏權舔了下沈秋成的掌心,盪下眼眸,壓抑著腦海中那根蠢蠢欲動的神經,語調盡量平穩的說:「對對對,你干我。」
垂下腦袋,埋在沈秋成的頸窩,嘴唇貼在他的耳畔,似吻非吻,「那你還不快來乾死我!」
「……」好一個晏權,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沈秋成伸手繞過晏權的脖子,揪起他的衣領,對視對視,深情對視——
「你現在為了找干,簡直別出心裁花樣繁多啊。」
晏權一臉意亂情迷的微醺。
沈秋成當真進退兩難舉步艱難啊……
「來一發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沈秋成翻身佔據主動,把人拴在身下,邊扯對方的領帶邊貼在耳邊沉聲說:「這種老房子隔音很不好,你給我輕點叫。」
「操。」晏權粗粗喘著氣,也胡亂扒起沈秋成的衣服,「能他媽的用理智調節才有鬼了。」
……
…………
晏權是個沒節制掉節操的人,但耐不住碰上沈秋成這麼個……
性冷淡?
狠狠做了一次,就摟著他睡了。
因為是單人床,兩個大男人擠得骨肉都要長在一起了。
晏權非要相擁而睡,緊緊抱在一起,胸膛貼胸膛,心貼心,感覺太棒了……
清晨他迷迷糊糊轉醒的時候,變成他的背脊貼在沈秋成的胸膛上的姿勢。
微微蠕動了一下。
沈秋成尚未睡醒的惺忪聲音響起,深諳其道的二選一,「水?去痛片?」
晏權閉著眼難耐的哼了一聲,「去痛片。」
沈秋成打著哈欠下床,不知道從兩個人誰的褲兜里摸出一瓶去痛片,眯著眼睛倒出三片,坐回床上,把人扶起來喂進嘴裡,又放好躺平,摟到懷裡,閉眼繼續睡覺。
動作流暢又熟練。
「秋成,我想吃肉包子……」晏權咂咂嘴,不知是真話還是夢話。
「嗯。」沈秋成應了一聲,也不知是真話還是夢話……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日晒三竿了。
晏權立刻警鈴大響。
不好不好不好……
細緻打理好自己,出門下樓。
沈秋成和杜澤揚對坐在角落裡的一張木桌,桌面擦得煥然一新,擺放了一摞摞的書本,有的攤開,有的半合。
沈秋成隨意旋轉著手中的圓珠筆,在一本書上勾出一個接一個的符號。
晏權慢慢走近,沈秋成頭都沒抬,「牙刷在後廚砧板上放著。」
還未等晏權接話,杜澤揚意味深長又小心翼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晏權吊起眼角,疑惑的目光回敬杜澤揚。
他衣服髒了嗎?沒有啊……
臉髒了嗎?應該也沒有吧……
我操!
晏權汗了,不是真的昨天晚上叫的太大聲被聽到了吧……
但晏權是誰?會怕這個?尷尬、丟臉、不好意思,這些詞從來不屬於他,臉上絲毫沒有扭捏的神色,反而有些傲然得意。
聽就聽。
甚至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小傻帽,老子叫的好聽吧?
杜澤揚根本不知道只是他的一個好奇,被晏權想得越來越歪……
其實他什麼都沒聽到,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兩個男人……嗯……
沈秋成微微抬眸看了杜澤揚一眼,屈起食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書本,「別走神。」
杜澤揚立刻收斂了思緒,專心對待。
晏權洗漱完畢,迎面對上袁嵐,對她報以微笑。
袁嵐也笑,兩個人就站在後廚門口不約而同的望向角落。
袁嵐先開口:「我做夢都不敢想他們兄弟能有一起靜靜學習的一天。」
晏權挑眉微怔,「原來秋成在教澤揚學習?」
「是啊,澤揚對他這個哥哥可是敬佩的不行,其實澤揚也是個非常努力吃苦的孩子,成績也不錯的。當然了,肯定學不過秋成,雲泥之別了。」
晏權頓時笑了起來,表情深不可測,「他這個人確實很讓人不可思議。」
且欲罷不能。
袁嵐看向晏權笑容華麗綻放的側顏,沒再說話。
「這地方沒什麼好獃的。」晏權四處打量一下,「出來吧,穎川就挺好的,你們要是喜歡京城也可以。」
「算了吧……」重重的嘆息聲,「秋成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晏權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我用的又不是秋成的錢,你們不用愁吃穿住,只要享福就可以了。」
「那也是看秋成的面子。」袁嵐很有自知之明。
這倒是。
人家都明面拒絕了,晏權也沒興趣再糾纏下去,走到沈秋成的身旁,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
手捧書本專註的神情,清冷又雋秀的線條。
學生時代的他會是怎麼樣的呢?
白衣少年,翩翩行走在校園的林蔭道間,風輕日暖,淺笑微漣,如同灑落的月華。
一定超級多的女孩子喜歡他,情書滿天飛——真想回到過去撕了它們,碾成碎末,再灌回那些覬覦他的女孩子的衣頸里去……
如果自己努力學習,會不會跟他念同一所大學呢?
應該不會吧,畢竟b大那麼難考,用些別的手段進去倒是可以。
嗯……怎麼追他才好呢?高冷學霸的他會看上自己嗎?
真想跟他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啊。
不過還好,現在也不算晚。
越看越喜歡,怎麼看都看不夠……
想親他。事實上晏權也這麼做了,「mua~」的一聲清脆響亮。
沈秋成瞪了晏權一眼,轉回頭繼續看書,卻帶著點絲絲笑意。
杜澤揚眼珠子都快要掉了,沈秋成此刻整個人都柔和起來了,說好的高嶺之花呢?世界觀徹底崩塌了……
午飯時分,小餐館來了兩桌客人,袁嵐和杜澤揚熱情招呼。
沈秋成也在後廚不知道在搗鼓什麼,晏權無所事事的托著下巴裝沉思者。
二十分鐘后,沈秋成端著兩籠熱騰騰的包子出來,晏權略有迷茫的看了看,「感覺像是你做的。」接著用一支筷子插起一個,放在嘴邊吹散熱氣。
「就是我做的。」沈秋成坐在晏權的身邊。
晏權輕輕咬了一口,鮮美的湯汁往外狂涌,還是灌湯包呢……
「你不是想吃嗎?」沈秋成端起碟子擺在晏權嘴巴下方,「你接著點,油質很難洗的。」
晏權對著沈秋成笑彎了眉眼。
下午雨過天晴,天空蔚藍清新,袁嵐提議讓杜澤揚帶二位到小後山遊覽一下。
沈秋成只是淡淡的說:「告訴我們怎麼走就可以,別麻煩了。」
大致說了下路線,也不是很遠,沈秋成帶著笑容滿面的晏權出門了。
那座山上長滿了碧綠的草,五彩的花,野生的菜。
沈秋成找了一個可視度最好的斜坡,與晏權肩並肩坐下,眼前不遠處就是一顆大樹,片片綠葉在空中瀟洒的飛舞,似乎還帶著透明剔透的雨珠,璀璨奪目。
「這邊空氣真不錯。」晏權回手摘了一朵黃色的小花,在手中靈巧的把玩。
「是啊。」
晏權轉頭看著沈秋成,「這一趟沒白來吧。」
沈秋成似笑非笑,表情有一些微妙。
「在這麼有詩意的時刻。」晏權的聲音有些輕快,「適合追憶似水流年。」
「哦?」沈秋成也看晏權,「你要追憶什麼?」
晏權隆起眉心,做出冥思苦想的神情,突然笑了,「就從我們相遇怎麼樣?」
「那時候你真的特別招人煩。」沈秋成毫不留情的點穿,有些開玩笑滴說,「我真想扒了你的皮啊。」
晏權眨眨眼,「那現在呢?」沒等沈秋成說話他便自己接上去了,湊近笑得曖昧又膩人,「現在就想扒了我的衣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