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城(已替換)
沈秋成攤開便箋掃了一眼,聲音沉了下來,「什麼病?」
許恆舟想了想,回答:「心肌梗塞。」
沈秋成靜坐了片刻,突然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提起筷子給許恆舟布菜,「趕緊吃飯吧,免得餓到你嫂子會跟我沒玩沒了。」
那笑容裡帶著的苦意,看得許恆舟直嘆氣,「你這個人還真的是……至今也無法放下當年的心結?」
沈秋成筷子一頓,慢慢地抬起眼睛,「我為什麼要放下?」
「即使她是你媽媽?」
過了好一會兒,沈秋成才冷冷說:「她頭也不回把我當垃圾一樣丟掉,那時我才幾歲?儘管她也是有苦衷的,但並不能抹殺她丟棄我的事實,以及那麼多年對我造成的巨大傷害。」
「即使你的心中依舊很愛她?」許恆舟心裡一震。
「這是兩碼事。」沈秋成面色微冷,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以前只是覺得你冷靜理智的過分。」許恆舟調笑了一句,「沒想到其實是鐵石心腸啊。」
沈秋成不置可否,神色淡漠的吃飯,一口一口,優雅從容,慢條斯理……
後來當許恆舟去探望袁嵐的時候,從袁嵐的小兒子杜澤揚那得知,原來沈秋成還是忍不住去過一次醫院,面無表情的囑咐了他幾句便匆匆離去,臨走前瞞著他們把住院費全付了,還壓了不少錢進去,每日有人來送補品,療養師也天天報道……
杜澤揚對這個如雷貫耳卻鮮有謀面的哥哥有一句評價——
「秋成哥還真是一朵高嶺之花……」
許恆舟這個氣場深沉的男人,也笑得直不起來腰。
「舟哥你笑什麼啊?」杜澤揚合上手裡的書,「說真的,我都不敢靠近他,從眼神表情到五官氣場,實在太有距離感了。」
許恆舟繼續笑著:「你可以理解為你哥在裝高冷,或者裝逼,這樣會好很多。」
「真的假的?」杜澤揚下巴差點掉到了地上……
「當然是假的,他從小就是那副死樣子。」許恆舟笑道,「但他最受不了死纏爛打,下次你見到他就怎麼不要臉怎麼來,保證他會對你印象深刻的。」
杜澤揚一臉嚮往,「他學習好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我一定要仔細詢問。」
杜澤揚這個願望,在袁嵐出院后沒多久便實現了。
九月中旬。
袁嵐聽杜澤揚講了她病中發生的事,熱淚盈眶久久說不出話來,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挑了個風和日麗的周末親自上門。
那天中午,晏權正在花園裡架烤爐,沈秋成在廚房裡準備食材。
袁嵐站定在鐵門前,手抬起又落下,反覆幾次門鈴都摁不下去。
沈蹦蹦對著她狂吠,晏權循著狗叫聲望去,一雙白凈的手此刻被黑炭弄得快看不出本色了,他用胳膊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揚起長眉,口氣不善,「你誰啊?在我家門口轉悠什麼?!」
這一句話給袁嵐搞得措手不及。
他家?這人是誰啊?
袁嵐四處環顧,確定沒走錯,她問:「這不是沈家嗎?」
「是啊,你是誰?找誰啊?」晏權說。
袁嵐剛要張嘴,目光直直定在門口,淚光閃閃,顫著聲音喚了一聲,「秋成……」
晏權順著袁嵐的目光也看向門口,一個雋秀挺拔的身姿閃出,帶著淡靜的神情。
沈秋成見到袁嵐微微一怔,「有事嗎?」
「秋成……」袁嵐忍不住抹了幾下眼淚。
沈秋成沒理袁嵐,自顧自走向晏權,將手中的兩盤生鮮擺到桌子上,挑眉問:「你火弄好沒?」
晏權瞟了一眼袁嵐,獃獃地點頭。
「弄好了就趕緊站起來,別一直蹲著了,腿麻不麻?」
袁嵐抽抽泣泣:「秋成……我知道這麼久你都不來認我,還是放不下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傷害……但是……」
沈秋成拉起晏權,不咸不淡的回她,「你想說,但是你很想念我?」
「秋成……」袁嵐咬著唇。
晏權自幼便混跡於官場商場,察言觀色的能力一等一,從袁嵐第一句秋成開始,他就強烈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詭異的磁場……
晏權立刻低聲說:「秋成你們先聊,我進去拿東西。」
轉身的瞬間就被沈秋成拽了回來,沈秋成撈過桌上一條毛巾,抖了抖,蓋住晏權的黑手,一根接一根手指擦拭起來。
晏權一動不動,乖乖的看著沈秋成擦完他的左手,右手……
「你坐著吧,我去拿。」說完,扶住晏權的肩膀,不由分說的用力一按,晏權直直坐了下去。
目送沈秋成進屋,晏權又把視線轉向袁嵐,略有探究,「你到底跟秋成什麼關係啊?」
「我是……」袁嵐抿緊唇,說不下去了。
「我看你有點眼熟……」晏權上下打量袁嵐,以前調查沈辰風和沈秋成的時候見過她的照片嗎?長得跟秋成也有幾分像……他頓時恍然大悟,「你該不會是……他的……媽媽?」
袁嵐點頭。
晏權微微訝異,尼瑪,秋成的媽媽……
還活著嗎?
以前那麼調查都沒弄到這女人的現況啊,他還以為她已經死了呢。
原來竟然沒死……
怎麼也從來沒聽秋成提起過呢?
沈秋成來來回回幾趟,準備的食材都端了出來。
「秋成,有時間來媽媽這,我給你做飯吃。」袁嵐說完轉身欲走。
沈秋成調了一碗料,擱在晏權面前,淡淡地說:「你覺得我去的可能性大嗎?」
話音未落晏權便抓住沈秋成的手,給了他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接著對大門喊:「阿姨,您放心,有時間我會帶秋成過去的。」
袁嵐興奮的叫了一聲,捂著嘴跑了。
沈秋成猛地抽回手,冷笑里聽不出情緒,「晏權,你沒有資格替我決定這些!」
晏權摸出一根香煙,吸了兩口,夾在指尖。
沈秋成坐在桌子的另一邊,與晏權默然相對,也點煙,兩個人對著吞雲吐霧。
通紅的炭火在旁邊噼里啪啦的燒著。
「秋成。」晏權清了清嗓,「記住,子欲孝而親不在。」
沈秋成的眼神說不出的冷淡入骨,「從你嘴裡說出這話真是可笑,別他媽跟我裝大孝子!」
「我他媽沒裝孝子!」晏權手中的煙灰隨風簌簌飄落,「那是你媽,不管她做過什麼她終究是你媽,我媽在的時候我是個逆子,她走之後那個後悔莫及恨不得自捅十刀的滋味……」
「我不想讓你嘗!」晏權拍桌站起,尾音帶著嘶吼的沙啞,「我捨不得!我心疼!我心疼的要死!我不想看到你痛苦不堪的樣子!你他媽怎麼就不懂呢!」
沈秋成慢慢的眯起眼角,看著晏權崩起血絲的眼睛,過了很久,他硬邦邦的呵斥:「坐下!」
晏權吸完最後一口煙,掐滅一扔,捧起沈秋成的臉龐渡過去一個吻。
「秋成……」晏權一下下親吻沈秋成的唇角,「我不想吃烤肉了。」
「我想吃你!我要吃你!」晏權繞過桌子,拉起沈秋成來了一個深情擁抱。
沈秋成哼了一聲,「又在投懷送抱了?」
晏權將沈秋成抱的更緊,哧哧笑個不停:「你一點都不想我嗎?說好的處男開葷之後如狼似虎呢?為什麼每次只要不是我求著你黏著你,你一點想要的意思都沒有呢?」他舔了一下沈秋成的耳廓,調笑道:「你個性冷淡!」
可惜的是沈秋成這個性冷淡一副徹底要把這個名號坐實的模樣,反應平淡,讓晏權的一腔熱血全部付之東流。
沈秋成面不改色,推著晏權坐回去,輕車熟路的喂他吃了三片去痛片,然後姿態愜意地烤起肉來。
晏權眼巴巴的看面容冷淡的沈秋成,眼巴巴的看烤爐上泛著油光的肉,再眼巴巴的看了看自己硬起來的下丨體……
真他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也啊……
風捲殘雲、氣吞山河一般的吃吃吃,還拚命往沈秋成碗里夾肉,叮囑他,「你也快點吃。」
沈秋成看著自己碗里堆得像小山包一樣的「肉山」,眉頭略略一皺,接著忍不住無奈失笑,「晏權,你真是……」
晏權塞了一嘴烤肉,撩起眼皮眨了眨,含糊不清的說:「我怎了?」
沈秋成無可奈何的微微苦笑,「沒怎麼,吃吧。」
「對了,秋成啊。」晏權停下筷子,滿嘴的肉用力一咽,笑嘻嘻,「明天是中秋節,提前送我個禮物唄。」
「什麼啊?」沈秋成在烤爐上擺放鮮蝦。
晏權的笑容極其諂媚又燦爛,「叫聲小權來聽聽。」
沈秋成瞟了晏權一眼,「就這個?」
「嗯嗯嗯!」晏權黑眸中閃著希冀。
沈秋成微微一笑:「我以為什麼呢,還送禮物。」
晏權扯著嗓子大聲喊:「叫嘛~」
沈秋成看著晏權,「小權。」
「叫。」
「小權。」
「叫。」
「小權。」
「叫。」
「小權……」
晏權目不轉睛地盯著沈秋成,突然抱住腦袋,仰天長嘆,「天啊,天啊天啊!別搶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沈秋成夾了一個剛烤熟的蝦扔進晏權的碗里,笑了笑,「至於么?」
晏權繼續保持著抱頭的姿勢,感嘆道:「我這一整年……哦不我這一輩子都會很幸福的!」
沈秋成從善如流:「嗯,你最幸福了。」
「對吧!」晏權一下子從座位里跳了起來,圍著桌子摩拳擦掌地轉了兩圈,猛地從后抱住沈秋成的腰,「連你也這麼覺得!」
沈秋成淡笑,「吃飯吧。」
「還吃個屁啊!」晏權搶下沈秋成的碗摔到桌面,大步流星的跑進屋裡接了一盆水,「嘩」得朝爐子上一潑,要不是沈秋成眼疾手快身手敏捷,估計也得被濺的一身。
「這頓大爺我請了!」晏權得意洋洋地吹了個口哨。
接著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沈秋成的鼻尖,笑得沒皮沒臉,又邪又壞,「現在本大爺要嫖你!」
「……」沈秋成還沒表達完自己六個點的奧義,便被晏權連抱帶拽拉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