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約戰
司舞司琴皆是一驚，武器登時便上了手。她們知道這個鬼麵跟自家主子有些交情，但具體是個怎麽關係，琳琅沒有說過，她們亦是知道的不甚清楚。
是以此時，她們見這個人一語不發便這麽搶了自家主子，便不由得緊張起來。
鬼麵卻是沒有心思搭理司舞司琴二人，見懷裏琳琅此時的樣子，他隻覺心裏如同針紮一般疼起來。
這個他不論如何都想要保護的女子，這個連吃飯他都怕被噎著的女子，卻在蕭玄手中被傷成如此模樣。
身上的戾氣一陣陣的冒出來，琳琅本來已經差不多半暈了過去，此時卻被鬼麵身上的煞氣驚的悠悠轉醒。
扯了扯鬼麵的衣袖，琳琅的聲音低的幾乎讓人聽不見：“寒哥哥，我無事，你不必心憂。”
鬼麵眸子眯了眯，憐惜的看向自己懷裏臉色蒼白的琳琅，眼中的心疼忍不住的一點點溢出來。
爾後，他倏的轉了首，冷冷看向大開的蕭府大門，沙啞低沉的聲音如同九獄幽鬼一般攝人心魄：“蕭玄，明日午時，城南十裏坡，我取你性命。”
他以內力傳聲，不嘹亮，不高亢，卻響徹在琳琅耳邊，久久散不去！
片刻之後，蕭府之內傳來蕭玄同樣低沉的聲音：“鬼公子相邀，玄定然守時而來。”
琳琅隻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她此時內息本就不穩，被這二人帶著內力的聲音一刺激，更是覺得各種不舒服。
撅了噘嘴，琳琅伸手拉住抱著自己的鬼麵的前襟，低聲道：“寒哥哥，你這是做什麽，我都說了我無事的……”
鬼麵低頭看了她一眼，歲一語未發，隻那眸子之中的疼惜之色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倒是讓琳琅再不好說什麽。
其實，她自是知道鬼麵這般公然挑戰蕭玄是為了自己而已，他本是朝廷追捕的殺手，行蹤飄忽不定，才能保證自己安全。
隻是今次，傻瓜莫輕寒啊，他卻主動約了蕭玄一戰。
這帝京這內，哪裏沒有帝王趙捘的眼線，隻怕明日裏還未開戰，那十裏坡處怕是早已埋了伏兵。
微微一咳，她眉頭微微皺了皺，咽下咳出的半口血：“寒哥哥，明日不許你去十裏坡應戰，我若敢去，我……”
話還未完，便覺自己內息翻騰，幾乎要催出她一口老血來。喘息幾聲，琳琅咕噥道：“寒哥哥，我那兩個小丫頭你別弄丟了，我……我還……”
‘我還……’怎樣琳琅到底還是沒說出來便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琳琅還在想：王八蛋蕭玄，怎麽想著要廢我的功夫。
鬼麵眼見琳琅暈了過去，心下一疼，再冷冷的睇了蕭府大門一眼，抱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抱著琳琅幾個起落間便去的遠了。
司舞司琴二人一呆，對視一眼趕忙去追。
隻是鬼麵若是能被司舞司琴二人追上，也不敢稱作江湖四大奇公子之一了，即使鬼麵抱著琳琅，那速度依然快的幾乎化成一條虛線，讓人看不清他的行蹤。
司舞司琴二人看著茫茫夜色，隻覺這個鬼麵甚是不懂事，自家主子明明都說了不要把自己二人弄丟了，他倒好，也不給自己說個地址，隻顧自己跑的歡快。
正在二人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見一身著黑色夜行衣，頭臉被包的嚴嚴實實的男子如同鬼魅一般閃至二人身側兩尺之處：“二位請跟我來。”
說罷，也不管二人有沒有反應過來，兀自去了。司舞司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跟上了那黑衣人步伐。
待得蕭府門前再無一人，一襲大紅官袍的蕭玄自門後緩緩踱出來，門匾之下的燈籠在他身上投出一片長長的影子，蕭索哀涼。
他的眸光遠遠的暈染開去，不知在看這夜色裏的什麽，他就這般在玄關處立了半晌，方才轉身去了。
聽風聽雨二人跟在蕭玄身側，見蕭玄如此模樣，對視一眼，皆是搖頭不語，但願主子的做法，是正確的。
待人都散盡了，蕭府對麵的一座房頂之上，一身藏青色衣袍的君無涯立於房脊之上，看著鬼麵遠去的方向，眸中華彩忽現，悠悠一笑：“有趣……”
半涼不涼的夜風吹散了君無涯意味不明的話語，轉瞬之間，那屋頂之上便再不見半個人影。
話說鬼麵抱著琳琅一路急行，不過半個鍾便又回到了他們先前落腳的紅袖香，還是之前的那間屋子，這才不過幾日，她便又回來了。
將琳琅放至床上，鬼麵幾乎要發了狂去，一邊幫琳琅擦去額前細汗，一邊冷了聲音喝道：“醫鬼何在，速速滾過來！”
話音剛落，便見那一身黑白二色衣衫的醫鬼跌跌撞撞的自門外衝進來，因的跑的急了，還帶翻了屋內的一隻圓凳。
看到躺在床上的琳琅，醫鬼眉頭皺了皺，看向渾身散發著冷氣的鬼麵：“主子，我要為冷姑娘把脈，你得先讓讓。”
鬼麵冷冷的掃了醫鬼一眼，爾後站起來退了兩步。醫鬼垂下頭唇角微微一勾，上前幾步將藥箱放在琳琅床邊為琳琅診脈。
鬼麵素來冷淡，一張麵具又時刻不離身，醫鬼自是不敢造次，唯獨這次，自己說讓自家主子讓讓，他便真的乖乖讓開了去。
美滋滋的還未想完，便聽耳邊自家主子沙啞低沉的聲音帶了半分涼意悠悠響起：“醫鬼，你若是動作再不快點，我便讓你去真的醫鬼！”
醫鬼一哽，隻覺自己分外委屈，讓自己去醫鬼，不就是要弄死自己麽？狠心的主子。心裏念叨著，醫鬼手下的動作卻是絲毫不停。
診完脈開了藥後，醫鬼恭恭敬敬告訴鬼麵，要以自身內力疏導琳琅體內逆行混亂的內息，然後再修養些許時日，便可大好了，隻是失掉的內力，需得勤加練習才可補回。
鬼麵沉默半晌，聲音之中染上半絲輕痛：“你是說，阿城的武功被廢了？”
醫鬼點頭。
鬼麵眼中閃過半絲痛色，看了醫鬼片刻，悠悠道：“你說，你要以自身內力疏導阿城體內逆行之內息？”
醫鬼依然點頭。
鬼麵的聲音裏帶了半分疑惑，半分期待：“我可否為琳琅疏導內息？”
“主子若是出手，定是好過醫鬼。”
沉默片刻，醫鬼看向鬼麵：“隻是，主子，這般疏導內息之事最是損耗疏導之人的內力，我們現在身在帝京，您不宜損耗修為。”
鬼麵抬眸掃了醫鬼一眼，懶懶答道：“哦。”
見自家主子無動於衷，醫鬼猶豫片刻，勸道：“主子……”
話還未完，便聽鬼麵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躍淩山西側有一小鎮，傳聞有疫災生出，你去看看吧。”
醫鬼一愣，恭恭敬敬應了：“是。”
隻是，如此淡定不過是表象而已，他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他不就是說了幾句自家主子不愛聽的麽，竟然就被無情的發配了。
那躍淩山距帝京千裏之遙，在東臨東北臨近國界的一個邊角旮遝處，此時，隻怕還是銀裝素裹的雪天呢，哪裏會有疫災發生。
再說了，自家主子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好心了，連發生疫災都要去管一管？那還不如去收養天下乞丐呢。
醫鬼縱有滿心不悅，也隻得默默退了下去。
其實他想不通，這個叫冷琳琅的女子於自家主子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那麽珍視她，即便不要性命，也要護她安好，她叫冷琳琅，他卻叫她阿城，他們……
眼見醫鬼慢慢吞吞的走了出去，鬼麵便著人去煎了藥，慢慢喂給琳琅喝了，方才將琳琅扶起來，手掌抵在琳琅後心處，慢慢為琳琅疏導體內亂竄的內息。
其實，方才在蕭府之內蕭玄手搭在琳琅百會穴上想要廢掉琳琅武功時，琳琅便已然做出了對策。
她在蕭玄動手的瞬間便封住了身上的幾處大經脈，爾後調動周身氣息逆行，以抵抗蕭玄灌進來廢除自己功力的內力。
如此一來，蕭玄即便最後不收手，也不過廢掉她五成功力，隻是，此等方法甚是危險，氣息逆行，最是傷損經脈，琳琅行功又急，更是損害身體。
尤其最後，蕭玄若是一直不罷手倒也還好，偏他最後猛的收了手，體內六成內息逆行，四處亂竄，若非她當時咬緊牙關，隻怕登時便能噴出一口老血來。
她搞不懂蕭玄那廝是怎麽想的，突然收了內力，內息定會亂行，跟琳琅當時差不多是一個情況，他收的有多急，內息反噬便會有多快多狠。
是以，蕭玄方才在屋內才會噴出一口血來。
隻是，琳琅比他的傷勢要重的多，琳琅四成內力被廢，這本就是極傷身體之事，再加上內息逆行，損了經脈，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鬼麵看著麵前女子纖瘦羸弱的背影，隻覺一股鑽心的疼痛勢不可擋的襲遍了自己的全身，如同萬蟲噬咬一般，每個地方都痛，痛的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幫琳琅疏導了一個多時辰，滿頭大汗的鬼麵方才罷了手，他能感覺到琳琅體內的情形好了很多，他不是醫者，卻也知道過猶不及。
扶著琳琅躺下來，鬼麵坐到琳琅床邊，俯下身來伸出寬大的手掌一寸寸撫過琳琅的臉頰。
女子蒼白無血的麵容在燭火的照耀之下生出幾分不真實的溫暖來，如同一朵白色芍藥，即便沉寂著，也是最絢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