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不由你說了算
鬨笑之間，林美景依然是微怒地看著雷宇峰，眼睛都不眨。
雷宇峰乾咳了兩聲：「今天不談公事。」然後眼神示意旁邊的小伙，麻利的小伙已將撞球給重新擺好。
「我來我來，跟球神玩一局。」有人自告奮勇，先開了第一球。
雷宇峰當即投入到戰局之中，俯身對準袋口邊的一顆球，將球擊了出去。
只是一瞬間，美景已伸手將袋口邊的球給拿在了手心裡，表情很是挑釁。
雷宇峰眼睜睜見母球掉進袋去，直起身來蹙了蹙眉頭。圍觀人表情不一地朝這個女人看去，她卻淡定自若，將手中球給扔了回去，直接扔到雷宇峰眼前。
「雷先生，這就是你的風格是吧？被人莫名其妙攪了球局的滋味如何？」
雷宇峰揚起嘴角來笑，示意圍觀人給個面子散去。
等到撞球區這邊只剩下他們兩個，他放下球杆：「我好像沒保證過什麼吧？」
「你是沒保證過什麼。」美景不否認，「但重新啟動合作案，不是我逼你的吧？如果你改了主意，直接通知我一聲，現在這樣算什麼？」
雷宇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我暫時也沒有想好，所以就先擺一下，想清楚再做決定。」
美景咯噔一下：「我是什麼人，和這個合作案真的有關係么？真沒看出來，雷先生是公私不分的類型。」
她每個字都不饒人，雷宇峰卻沒有半點生氣。
「靈犀起步的時候，為了展沒得選擇。現在.……我這個老闆總有點選擇的權利了吧？」
美景真想輕哼一聲，這麼任性的話，自己竟無言以對。
「這是你的權利，我無話可說。」她心裡已有了最壞的打算，「但是我不認可你的處理方法。你知不知道，我整個部門都還在為了這個合作案積極工作！就算合作案還是免不了作廢的結果，也希望靈犀給個正式的回復，最起碼的尊重。」
說完，她懶得再啰嗦，也不想再求人，轉身欲走。
「林美景。」雷宇峰出聲挽留，走到她面前，「你為何這麼想促成和靈犀的合作？」
美景愣了愣，看著他認真的臉，表情同樣認真。「我承認，我有私心。在你心裡，我這個高枕無憂的少奶奶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但我更想要這個證明自我的機會。
「在私人角度，你可以鄙視我，鄙視我的選擇，鄙視我的人生觀價值觀，把我認為是道德敗壞的女人。
「但是在公事角度，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問心無愧。就算跟部門裡的所有人宣布合作中止的消息，我也會告的他們，他們做的都非常好，這不是他們的問題。」
雷宇峰認真的聽完，沉默了許久。
「合作案如果中止，我的遺憾並不會比你少。」他實話實說，「合作案第一次中止就是為你們集團內部爭鬥作了犧牲品。這第二次，我不想再摻進任何陰謀，任何爭鬥。所以，我需要時間好好考慮清楚。」
美景突然間好似明白了，卻更覺得冤枉。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還有轉圜的餘地？」她問。
雷宇峰沉默片刻：「我並不是一個拖拉的人。」
「你有什麼條件可以直言。我希望開誠布公，不再有疑慮，只為共同完成一個目標去努力奮鬥。」
雷宇峰明顯為她此時眼中的不放棄而動容。
「即使是……我不希望你參與這個合作案？」
美景愣了十多秒，終還是說：「我還會有其它機會，但這個合作案太可惜。如果這是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
雷宇峰露出一個帶點自嘲的笑容，搖了搖頭。
「你這搖頭是什麼意思？」美景也學他搖了搖頭。
雷宇峰正想說話，突然感覺到身後湧來一陣人流和殺氣。他轉身，見方才那被自己打敗的小伙竟然領了幫人過來，氣勢明顯就是來找麻煩的。
「你退去一邊。」他小聲對美景說了句，然後對那幫人笑了笑說，「帶這麼多人來想再比一局？」
「比你mgB！」小伙氣極敗壞地指著他就爛罵，「是兄弟就給老子好好教訓這個孫子！出了事，老子擔！」
美景還在愣，雷宇峰已經身手敏捷地一個轉身抓起桌球就朝對方扔了過去，又用力將她推搡到一邊角落安全處。
這一球扔過去，立馬就是一場拳腳相向的混戰，整個吧裡面都亂了起來。
還好雷宇峰身手還可以，但還是寡不敵眾，臉上挨了不少拳。
美景躲在一邊，怎能袖手旁觀，看了眼旁邊的球杆，想也沒想，操起桿來就朝圍毆雷宇峰的人掄了過去。
球杆在對方腦後勺斷成兩截，撓了撓痒痒，轉頭朝她瞪了過來。
美景抓著球杆剩下的另一端，趕緊往旁邊一扔，僵硬地沖對方笑了笑。
對方揮起巴掌來就要打還過來。
美景嚇得尖叫捂臉，半天卻不見任何動靜。她抬頭，只見那巴掌被另一雙手牢牢控制在半空，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身影面若冰霜，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地盯著她。
「葉……」她還在震驚之中，葉文已經擋住那人的二次揮拳襲擊，一腳就將那人給踢倒在地。動作一氣呵成，帥氣得讓人瞠目結舌。
再一看，楊小寶正幫雷宇峰解圍，身手也很是麻利，江湖氣十足。
見同伴被打，立馬就是三四個人轉而包圍上來。葉文面不改色地一手摟她進懷，用腳踢起地上的半截球杆作為武器，三下兩除二，眼睛都不眨就化解了攻擊。
美景驚呆在他的懷裡，跟著他的挪動變換著重心，眼睛一路直勾勾地看著他，心臟似乎就在耳邊跳動，清晰有力。
他眼神里的那股狠勁，表情里的豪不畏懼，無不讓她覺得挪不開眼。突然間，她有一種很安全的感覺。只要有他在，她跟本一點也不怕會受到傷害。
剩下的人見狀紛紛作鳥獸散，躺地上呻吟的也不敢再繼續。
「老闆，你沒事吧？」楊小寶過來問。
葉文搖了搖頭，看了眼雷宇峰，兩人似是一個眼神交流就齊齊往外面走。
兩輛車一前一後，離開了酒吧很遠才在路邊停下來。
雷宇峰和葉文不約而同地下了車，走到彼此面前。
「葉總經理，今天多虧有你。」雷宇峰表示感激，「只不過沒想到，第一次正式見面，會是這樣的方式。」說著，他情不自禁摸了摸嘴角上的淤傷。
葉文臉上沒什麼表情：「雷先生是家父忘年之交，沒事就好。」
「謝謝。連累到林美景，我真的很不好意思。還好你及時趕到」
「雷先生先治療傷口。」
聽葉文這樣一說，雷宇峰這才感覺到身上挨的那幾拳還挺疼的。
車上，美景隔著車窗看他們在那裡說話，想下車去卻被楊小寶阻止了。
「美景姐，你還是乖乖呆著吧，省得惹老闆生氣。」
美景想起方才那驚心動魄的場面，就沒了聲音，只能照辦。
不一會兒，雷宇峰離開，葉文回到車上，車子繼續往前開。
美景默不作聲地坐在旁邊，這才好像回過點神來。「你們怎麼會.……」
「在你包里放了個跟蹤器。」葉文冷著張臉，直接說了出來。
「跟蹤器？」美景難以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拿過包包來就開始翻，在拉鏈夾層里翻出個紐扣般的東西。她包里的東西雜七雜八向來多，如果不是葉文說，她還真是現不了。
「昨晚放的？」她拿著跟蹤器，不可思議地問。
葉文默認，楊小寶已是緩緩將后指玻璃升了起來。
「葉文，你為什麼？」美景現在只感覺到生氣，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
葉文氣定神閑地扭頭看她：「你覺得是為什麼？」
美景只可能與一件事聯繫在一起：「你以為我知道那個女人的下落？所以才放了這東西碰碰運氣？」
葉文默認。
這個時候，美景還真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如果不是自己手裡這玩意兒，方才可能是要出大亂子的。但是看著手裡的這玩意兒，她方才那種慶幸和感激統統煙消雲散了。
「那讓你失望了。我不是找那個女人，而是找雷宇峰。」
葉文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是染了墨，看上去冰冷極了。
下秒，當著葉文面，她按下車窗就將那追蹤器扔了出去。
葉文眉頭微微蹙起。
「如果再有這東西跟著我……」她不能接受這種不信任。
「你要怎樣？」葉文目光一沉，「結束協議？離婚？」
「對，離婚！」美景咬了咬牙。
葉文定定地看著她，全然不在意地回了句：「現在想離婚，已由不得你。」
美景怔住，這是威脅恐嚇？！她只感覺到一股熱血往腦袋上一涌，什麼理智都被燒滅了。
「葉文，我要離婚！」她幾乎是吼出來，整個人都在瑟瑟抖。
葉文伸手理了理外衣衣角，嘴角不屑地揚起。
「我沒在開玩笑！葉文，我要離婚！我不跟不信任的人在一起！我後悔了！我要結束協議！」
「你再說一次。」葉文冷冰眼睛完全不帶半點溫度。
美景啞住，嘴巴像被縫了線，不爭氣地現自己還是有所顧忌的。
葉文一把抓過她的手緊緊握住，不管她怎麼掙扎仍是握在身邊。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還沒有搞清楚一件事情！」葉文向她展示著緊握的手，每一個字都說得陰沉有力，「握在我手裡的所有東西，都由我說了算！還要不要做這個葉太太，不由你說了算！」
美景睜大了眼睛，只感覺到心頭壓著一塊大石，喘不上氣來也掙脫不開。
她招惹的魔鬼，只能忍，咬碎了牙齒地忍……
回到葉家，葉文都沒有撒手。
美景感覺到手被抓得已然是疼麻，還是要面帶微笑地去打招呼。
直到回到房間，她才敢問：「能不能放開了？」
葉文不客氣地用力一甩，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往更衣室去。
美景只覺得渾身無力癱坐在沙上，手上還未緩解的痛感一直漫延到心口處，深深地烙下。
她還在愣的時候，葉英其敲了敲門進來。
她只能強裝出笑容：「英其，你還沒有休息啊？」
葉英其笑著過來：「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一直在等你們呢。」
美景招呼他過來坐。
「奶奶壽宴的事，你有頭緒了沒有？」
美景誠實地搖頭。
葉英其也倍感頭痛地輕嘆一口氣：「這可不是什麼容易的差事。怎麼樣都是有過無功。」
「行了，沒事的。上次你的意思我明白，讓我別沾。但是你也看見了，我媽就是想把這事兒交給我。我是推不掉的。」
「你跟二哥說說。他跟倩姨說一聲，這事還是交給秦叔就好了。秦叔不會挨罵的，反正爸爸也知道這不關秦叔的事。」
美景感激地笑，然後伸手抹亂了他的頭。
「你幹嘛？」葉英其不樂意了。
「你對我這個二嫂這麼好，我很感動啊。」
「感動也不能弄亂人家型啊。我剛才說的你聽見沒有？」
「明白了。我會看著辦的。」
「二哥呢？」葉英其這才一問，葉文就換好衣服從裡面走出來了。
「二哥。」他笑著起身過去葉文跟前，「你幫幫二嫂，別讓她闖禍被罵。」
葉文表情清冷，掃了美景一眼。
美景正想說不用他幫，葉英其更是來勁：「奶奶其實也最疼你了。你先去給奶奶說說，奶奶會給面子的。」
「你別瞎操心。」葉文聲音冷淡，「她有的是能耐。」
美景一聽，怎能聽不出他的奚落，咬了咬唇邊，回說：「英其，你別瞎操心了。我會看著辦的。求人不如求己。」
葉英其看了看他二哥，又看了看他二嫂，莫名覺得哪裡不對勁。「行，算我瞎操心。」他說著，見葉文挽著袖子隱約露出一條紅色的淤痕，「二哥，你怎麼了？受傷了么？」
他這一怪叫，美景立刻緊張地站起身來。
葉文沒理會，淡淡說了句「不關你事」就親手把葉英其給推了出去，不客氣地關上門，然後坐去書桌那邊翻開電腦。
美景告訴自己，那傷與她無關。就算是方才被那伙人弄到的，也與她無關。
她氣鼓鼓地進去浴室洗漱換衣，再出來時葉文依然在電腦前，不知忙些什麼。
她坐去沙那兒也拿出手機來和茵茵聊天。
茵茵對此事的看法是，她這個女人一點也不可愛，一點也不善解人意。拋開其它所有不說，男主是因為她受的傷，她竟然可以視而不見，簡直就是不仗義。
美景實在無力吐槽，如果讓茵茵來見識一下這個男人的冷酷無情，肯定也會和自己一樣。
這樣想著，她朝葉文的後背瞪過去，腮幫子氣得鼓起來。
過了幾分鐘，她抱著手機就出了房間門。
她找到老秦問勝男的房間在哪裡。
按照老秦說的，美景找到勝男房間，輕敲房門之後，勝男果然來開門。
勝男對此有些意外，也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歡迎。
「能不能讓我進去一下？」美景笑著與她商量，「在這說，不太好。」
勝男想了想，終還是讓出房門來。
美景進去，勝男這個房間不大很是精緻，除了床和衣櫃，就只擺了個練功的沙袋。這一眼看上去，還真是無欲無求，完全不像個女人的房間。
她光是猜測就知道，衣櫃里肯定連條裙子也不會有。
見她四處張望，勝男主動問：「什麼事？」
「我是想問你有沒有受傷之後可以擦的葯？」美景道出來因，「就是比如和人打架，有點淤傷的那種。」
勝男擰著眉頭，開始打量她。
「不是我。是葉文。」
「老闆？」勝男表情立馬緊張起來，「老闆受傷了？」
「不不不，不是什麼大傷，你不要激動。就是方才生了一個意外，然後他手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挨了一下，有一道紅紅的印子。」
「方才生了什麼？」
「方才.……如果你在的話肯定會更好。反正已經搞定了。就是一群流氓找雷宇峰麻煩，然後葉文剛好來找我，所以就打了起來。」
勝男極為不悅地緊盯著她：「又是因為你。」
美景呼了口氣，多麼想說不是因為自己。不過葉文是跟著自己去的，所以說到底還是因為她。
「那你怎麼沒跟著？」她反問勝男，以勝男的身手，可能跟本不需要葉文自己動手的。
勝男愣了愣，然後才說：「老闆對我有其它安排。」
「你看，所以因為你沒在啊。」美景硬是把這事推來人家身上，「我的意思是，你那麼厲害，跟本沒人能近得了葉文的身。所以這真是個意外。」
勝男冷下臉來，轉身就打開衣櫃的門在裡面翻找。
「其實我本想直接找秦叔的，但我又怕傳去爸爸那裡惹些不必要的誤會。我想著你是保鏢，應該會有這種……」
美景話還沒有說完，勝男就將一個盒藥膏遞過來。「擦在傷痕上，擦三天就沒事。」
「喔，謝謝。」
「等一下。」
美景轉身。
勝男走近些，表情冷酷地說：「抽個時間，我教你幾招防身術。」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示好，美景表示不怎麼相信。
「你保護好自己，才不會害老闆受傷！」
美景僵硬地笑笑，然後果斷搖頭：「你教不會我的，相信我。我手無縛雞之力，而且……」
「這個不用你操心。」勝男不等她說完，就把她給推出了房間門。
美景看著房門關上，倍感莫名奇妙。葉文，葉文，葉文！為了他的安全，自己還得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不成？！
她氣呼呼拿著葯回去，卻見葉文沒在書桌那兒，卻是躺在了床上。
美景心想這藥膏是白拿了，過去往床頭柜上一放，就將地鋪拿了出來，鋪好。
只是，她餘光又瞧見他袖口下隱隱露出來的傷痕時，想視而不見還是過不了這一關。
她輕手輕腳過去，想試探了下他睡著沒有。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見他沒有什麼反應，而且呼吸均勻，於是乎用指尖捻起他腕口的袖口向上，待傷痕差不多都露出來了，就打開藥膏輕輕地往上面擦。
她像做賊似的，都快被自己憋得背過氣去，還要小心觀察會不會弄醒他。還好大功告成，她這才安心回到地鋪躺下。
關上檯燈，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凝了凝融進黑暗之中。
……
林美景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因為今天就是葉英喬性騷擾女員工大事件開庭審理的日子。
等到葉英喬勝訴的消息一傳回來，也就代表著葉文要讓出現在的權力。
美景早知道結果，但還是如坐針氈。
也罷，這世上沒有後悔葯，她心裏面是不安，但卻並沒有後悔。
她正打算去開部門會議，楊小寶這個時候卻走了進來。
「美景姐，老闆讓我過來告訴你那案子的結果。」
「結果出來了嗎？那麼快？」美景趕緊拿出手機來要看即時新聞。
「不用看了，美景姐。」楊小寶臉上沒什麼表情，「案子.……」
「我知道了，葉英喬脫罪了。」
美景說著微微低下頭，下秒卻聽見楊小寶說了兩個字。「贏了。」
她不明所以地抬頭：「我知道，葉英喬勝訴了，贏了。」
楊小寶搖了搖頭，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我的意思是，那個女人贏了。我們的前總經理，輸了。」
「哈？」美景覺得這一定是在逗她，「你說什麼？」
「開庭前的最後一秒，原告出現了。」
「怎麼會.……」
「真的。」楊小寶決定不再捉弄她，全盤托出，「本來也是想著那女人不會再出現了。沒想到她竟然來了，而且還拿出了更多的證據。還有咱們葉英喬總經理威脅賄賂她讓她撤訴的證據。所以就贏咯。」
美景噗笑出來，好幾天的負罪感煙消雲散，就好像自己也跟著活過來一般。
「楊小寶！你剛才怎麼不說！我還以為你是來押我去刑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