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不要與我為伍
黑子是葉文小時候撿回來的?!
美景意外地愣了愣,然後抱起黑子來仔細看上幾眼。
「你別下床了。我讓人燉了點參湯，把它喝了。」馮倩吩咐傭人把參湯端過去。表情冷冷的。
「謝謝媽。」美景心裏面生出一份小感動來，聽話地喝了幾口。
馮倩來她床邊坐下，半帶埋怨地說：「沒看出來你身體這麼弱，這才入秋就病了。」
「我以後會注意的。」美景把這理解成是關心。
「我這樣說是關心你，關心你們。你病了，再傳染給阿文怎麼辦？阿文現在扛著那麼大的擔子，身體是重中之重。你是阿文的妻子，要多留意才行。」
她看著馮倩滿臉的憂慮，心裏面莫名有點不舒服，但還是笑了笑以示自己明白了。
「你看看，這貓多臟啊。身上可能還帶蟲，你就這樣讓它上你們的床啊？」馮倩看向黑子，不滿全寫在臉上，卻不敢伸手去趕。
見狀，美景抱起黑子將它放下床去。
下秒，馮倩眼睛里的光沉了沉，忽然說：「你如果計劃懷孕的話，最好先讓醫生查一查，也知會我一聲，我也好給你補補身體，做一下孕前準備。畢竟，上次那胎沒保住.……」
美景愣了愣，小聲回了句：「媽，暫時沒有這個計劃。」
「也對，你們現在先忙事業也對。」馮倩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等到事業稍微穩定了，再來要孩子也不遲。到時候記得跟媽說，媽會幫你計劃的。」
美景點點頭，莫名覺得馮倩跟本不希望她在這個時候懷孕。
「對了，下個月初就是老夫人的生日。你和阿文想想，這個禮物怎麼送。」馮倩提起來。
奶奶的生日？聽到這個，美景眼前為之一亮，待馮倩走後，她腦子裡就一直在想這個事情。
現黑子還在房間里徘徊，美景披了件衣服下床，過去抱起來和它四目相對，喃喃地說：「原來你的第一任鏟屎官是葉文啊。走吧，我送你回奶奶那裡，省得奶奶又到處找你。」
說完，抱著黑子出了房間。
經過走廊的時候，美景見到葉英喬正依著廊柱小聲講電話。她條件反射就躲了起來，豎起耳朵來聽。
「他的人到處在找你，你不要跟我耍花樣。」然後葉英喬與之約定一小時后在a商場地下層咖啡店見面。那說話的語氣一聽就摻著陰謀的意味。
美景轉身想走，腳尖卻撞到了牆角的落地花盆。
她當即睜大了眼睛，心懸到嗓子眼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聽見葉英喬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黑子突然掙出自己懷抱，躥了出去。
只聽見葉英喬咒了聲「該死的貓」，然後就往反方向離開了。
美景小心翼翼探頭張望，見周圍安全了，顧不上黑子，扭頭就往房間跑。她有一種預感，這事和那個消失了的女人有關。於是她趕緊換了衣服，預約了張計程車就去了a商場。
她戴著口罩，全幅武裝地去了地下層。地下層確有一間咖啡店。她推門進去就見挨窗的位置坐著個戴墨鏡的女人。
她去到遠遠的位置坐下，調出葉英喬的那個新聞來看，根據輪廓來看，那女人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受害者。
美景點了杯咖啡，拿起雜誌來看。果然，不出一會兒功夫，葉英喬就進來了。他很謹慎，沒在女人對面坐下，而是坐去女人身後的位子。
美景用餘光一直盯著，緊張得都能聽見自己心跳聲。
只見葉英喬嘴唇一直微微在動，美景急得恨不得直接坐過去，聽他們說了些什麼。
想了想，美景給王英了條簡訊：被葉英喬騷擾的那個女人找到了沒有？
王英回得還挺快，一看就是挺閑。
（沒有。）
美景想起葉文之前說過的，如果她真對這件事感興趣，就自己想辦法去查，查到了有獎。她突然就生出一個念頭，她想幫葉文。並不是為了所謂的什麼獎，純粹是想幫忙。
葉英喬走了以後，女人也起身要走。
美景趕緊跟了出去，一路跟著女人出了商場，又跟著她坐上公交車。
公交車上的人越來越多，女人下車時，美景被擠到了最後，跳下車時已不見了女人的蹤影。
她心急如焚地東張西望，一個轉身，女人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美景愣了愣，暗咒是被現了。
「你什麼人？跟著我幹什麼？」女人不高興地問。
美景伸手取下口罩：「我的名字叫林美景，你不認識我，但我卻認識你。」
「你認錯人了。」女人面露驚恐，拔腿就要走。
美景一把將她攔住：「我想幫你，真的。你打算這樣躲到什麼時候？」
女人怔住，沒有說話。
「你明明已經甩掉我了，卻還是出現在我面前。你就是想試試運氣，看看我是朋友還是敵人，對不對？」美景此話一出，女人表情更是藏不住意外。
下秒，女人看了看四周，「跟我來。」抓著美景臂彎就走。
女人帶美景進了一家館子，點了兩碗面。這種不起眼的小館，她們在這裡面說話也比較安全。
「你是華雲的人？」女人開門見山。
美景沒有否認，想看看下面會生什麼。
「你回去告訴華雲，我真的不想再告葉英喬了，他不要再逼我了。」從女人的表情看得出，她已經是疲憊不堪。
「當初是你找的華雲，希望他幫你。」美景大著膽子猜測，畢竟一個小員工想要和葉英喬抗衡，需要華雲這種有名氣的律師。
「是。但我現在後悔了。看看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見不得天日，東躲西藏。」
「你是怕葉英喬報復么？但是，不是有人專門保護你的么？」
「現在護得了我又怎麼樣！以後呢？」女人壓著聲音，但情緒已然是激動不己，「當時我想得太簡單了，完全沒料到這個官司會耗這麼長的時間。
「我想要的是那混蛋去坐牢！但是華律師告訴我的是什麼？是只會判社會服務？然後再要點精神賠償！我不過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到最後我還是要被他騷擾，被他報復！我後悔了，我不該妄想得到什麼公正，不該做白日夢以為他能被繩之以法！我不告了，還不行么！」
美景看著女人，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並沒有在演戲。
之前，她還猜測這是葉文給他大哥設的一個局，沒想到……葉英喬的確是做出了這樣齷齪的事情。
「你現在又向葉英其屈服，難道他就會輕饒你么？」
女人沒了聲音，漸漸紅了眼眶，聲音顫抖地說：「大不了……大不了再讓他占幾次便宜，咬咬牙就過去了。」
美景擰起眉頭：「你……」
「你不明白，你跟本不會明白我的恐懼和痛苦。」女人眼眶已經濕潤，「就算我被保護了起來，華律師也答應會保護我，但是那個混蛋還是有辦法傳遞消息給我。我是安全了，但我的父母怎麼辦？他就算名聲掃地了又怎麼樣？熱度過去，大家也慢慢就會忘了。他還是那個有權有勢的葉英喬，而我……
「他會想盡辦法重新找到我，折磨我，讓我下半輩子都不好過。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錢和人脈.……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我本來只想討個公道，現在卻夾在中間。華律師要借我對付葉英喬，如今我想撤訴都不行。
「我現在只能躲起來，開庭的時候不出現，等這一切就這樣過去。葉英喬答應我了，會放了我的。除此之外，我還能怎麼辦，怎麼辦。」
美景聽著她的哭訴，心裏面翻起一陣酸楚。她沒有經歷過這些，卻也被欺壓過。她理解的，真的理解。只是她沒有辦法認同。
輕嘆了口氣，美景握過女人的手，輕聲說：「你可能不相信，我真的明白你的感受。做錯事的人不是你，你一定要告訴自己這一點。」
女人抬起頭來……
「雖然我不認同，但是……如果你覺得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那就這樣吧。」
「我以為……」女人有些意外。
美景笑笑：「我的確想說服你，繼續跟葉英喬抗爭到底。但是.……除了你自己，誰也沒有權利逼你去打這場仗。」
女人眼淚嘩地就徹底湧出來。
「這場仗有多難打，不是我們這些旁觀者可以體會的。我們只想看到正義申張，誠實點說還帶著其它私心。但我們誰都沒有權利把你推向風口浪尖，去當這個炮灰。
「我不會把你的行蹤告訴別人的，我誓。你願意對我說這些，我也願意為你保守。只是，我有些話還是要提醒你。你比我更明白，葉英喬不是善類。
「他現在為了脫罪，肯定會無條件答應你。你記住，一定要拿到他給的賠償，然後還要安全離開這個地方。去別的城市生活，這樣對你應該好一些。
「總之，做這些之前，一定要多想妥當一點。別給葉英喬過河拆橋的機會。如果你不確定的話，就問我，我還有兩個好朋友，可以幫你參謀一下。」
說著，美景拿出小本子來寫下一個郵箱。「我的郵箱，你有什麼就郵件，代號就寫『小丸子』吧，這樣我就知道了。還有，去網吧，別在你現在住的地方。」
她把紙條遞過去，見女人一臉茫然。「你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不過以防萬一收著吧。」
女人一把抓過她的手，輕聲說了句：「謝謝你。」
美景搖了搖頭。「能不能順利躲到事情完結，就看你的運氣了。畢竟，華雲他們也不是吃素的。」
「我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幫幫我，讓華律師幫我撤案吧。」
「我能幫你的，就是不說話。」美景直白地告訴她，「剩下的就看你運氣了。」
女人悲哀地對她一笑：「為什麼受欺負的，總是我們這種窮人？」
「因為我們包子。」美景毫不客氣地回答。
女人看過來，有些意外。
美景暗暗嘆上一口氣：「我們包子是因為我們害怕失去，但這並不是我們的錯。但說句可能不好聽的，第一次受欺負我們可以說是無可奈何，但第二次第三次完全是因為我們自己給了對方機會。
「所謂欺善怕惡，完全是我們自己造成的。所以，我希望你就算選擇了退讓，也不要再讓混蛋占你半點便宜。不然，我會覺得自己成了幫凶。」
女人點點頭。
「那我走了，你保重吧。」美景說著就要走。
「你不是華律師的人是不是？」女人忍不住問。
「總之我不是你的敵人。」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美景想了想：「我爸爸以前總是教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儘可能地做個好人，吃點虧也不算什麼。後為，我確實吃了虧，只不過虧得實在是太大。所以從那以後，我決定，不該饒的人，絕對不會饒。就算兩敗俱傷，脫了一層皮，我也要讓對方明白，即使我鬥不過你，也要咬下你兩塊肉來吞下肚子。」
「這樣，有意義么？」
「沒有。」美景果斷回答，眼神很是堅定，「但我只需要一個結果就可以了。」
「什麼結果？」
「傷的人不止我一個，就夠了。」
「那個你想傷的人，是不是也是葉英喬？」女人聯想到一起。
美景笑笑：「那倒不是。是另外一個。」
「那現在呢？你咬下他的肉了么？」
「暫時還沒有。」美景站起身來，沖她自信一笑，「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會的。因為.……如今見了我，他必須得叫聲『經理』或者『表嫂』！」
……
美景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陷入沉思。
她不是過誓，再也不做好人了么？卻還是放走了那個女人。那女人再可憐又和自己有什麼相干。她如果立下這個功，說不定葉文真的會再還她一個值的獎勵。
罷了，放就放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她深呼吸一口，然後露出笑容。
回到葉家時，已經是夜幕降臨。傭人們都在忙著上晚餐，美景躡手躡腳地上樓，想裝做沒有離開過家的樣子。
不料她才進屋關上門，就見葉文從陽台走進來。他已經換下正裝，看樣子是回來不少時候了。
她嚇了一跳，佯裝沒事地脫下外套放去更衣間。「今天這麼早？」
她從更衣間出來時，葉文就問：「生病還出去晃蕩？」
「喔。我有個推不掉的聚會，就去了一下。」美景沖他笑笑，「其實我好得差不多了，你看我都不打噴嚏了。」
她話音才落，葉文高大的身影已經擋在了她前面。沒等她做出反應，手心就捂上她的額頭，大大的掌心完全覆蓋住。
美景看向他面無表情的臉，吞吞吐吐地說了句「我真的沒事了。」
葉文漂亮的眸子睨了他一眼，這才放下手來，一句話也沒說地轉身去沙那邊坐。
美景愣在原地，心裡突然翻湧出一股暖流。她知道這是危險的，卻毫無阻止之力，只能任它在身體里肆意遊走。
「你為什麼要關心我？」她呆茫茫地問。
葉文拿過旁邊一雜誌翻動，漫不經心地回答：「棋子的福利。」
美景噗笑，臉上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過去坐他旁邊，欲言又止。
葉文瞄了她一眼就知她有事，把雜誌放下，朝她看了過來。
林美景咬了咬唇邊，小聲地開始：「其實我不是去聚會了，我是跟蹤你大哥出去了。」
聞言，葉文擰了擰眉心。
「他去見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那個女人。」她說著看向葉文，帶著一絲膽怯。
「為什麼沒有通知我？」葉文很平靜地問。
「因為.……我放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現在告訴我。」葉文目光冷了下來，明顯是不悅的。
美景蹙眉嘆氣，好半天才說：「因為我不想瞞著你這件事情，因為我不想到後面你現.……這件事的時候，覺得我竟然在後面擺了你一道。你們一直在找那個女人，我也知道她對現在的局面有多麼重要，但是我……」
房間裡面安靜得讓人窒息。
葉文臉上一點溫度都沒有，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我在等你的解釋。」
「我的解釋就是我很同情那個女人。」美景煩躁地抓了抓額頭，被他追究，自己也認了。
「那個女人是受害者。」葉文冷若冰霜地提高了音量，「華雲在幫她。」
「我知道。但你們的真實目的是想利用她來打壓葉英喬！」美景直言不諱。
「愚蠢！」葉文罵了兩個字站起身來，冰冷的臉上終是有了怒氣。
美景心臟處扯了扯，朝他瞪過去：「是，我是愚蠢，我是又做爛好人。但是我看得出來，那女人根本承受不起這次的後果！你們為了爭鬥不惜一切，到最後，一個女人的名聲，一個炮灰又算得了什麼！」
「林美景！」葉文鋒利的眼神似是要殺人般看過來，「我對你很失望！」
美景愣了愣，沒了聲音。
沒等她緩過神來，葉文已經一把過去抓住她胳膊，惡狠狠地將從沙上拎了起來。「你最後在哪裡見到的那個女人？」
「我不能告訴你。」美景執拗地拒絕，「放了她。對付葉英喬的機會還會有其它。」
葉文手上用力，美景痛得擰起眉頭。
「林美景，你不是在幫她，你是在害她。」
「我就是不想害她，所以才幫她。」美景不認同，「你心裡清楚，就算官司贏了，也不可能對你大哥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危害。可是那個女人會在這個城市活不下去，也一定會被你大哥一直報復。到時候，你會管那個女人？你會嗎？」
葉文抿緊了嘴唇，冷酷的表情對她來說已經是答案。
她淡淡一笑。「就靠這個，是沒辦法徹底斗垮你大哥的。就為了把對手多壓制一段時間，去犧牲一個無辜的人，有必要嗎？」
下秒，葉文鬆了手，轉身拿起手機來不知給誰打了電話，陰沉地說了句「再給你三天時間，把整個城市翻過來，也要把那個女人找出來。」
美景只感覺到一股怒氣直衝大腦，憤憤地看向他。自己的確蠢，蠢到以為他會關心自己，就一定也會放人一馬。她錯了。
他是葉文，是這個世界上最冷血無情的男人。在他身上，只有野心和撕殺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可以踩在腳下。
把手機掛斷，葉文再看她時，眼神似要將她碎屍萬段，走至她面前，陰沉得可怕。
「給對手喘息的機會，就是在給他來日弄死你自己的機會。」葉文狠狠地盯住她，「你想要仁慈，就不要與我為伍！我這裡，只容得下邪惡，只容得下陰謀詭計和六親不認！」
美景已然是在瑟瑟抖。
「這場爭鬥若是贏了，你撿了便宜還可以全身而退。要是輸了，你也得粉身碎骨！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錯在哪裡！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棄一顆棋子。」說完這句，葉文咬牙切齒地開門出去。
聽著房門砸上的聲音，美景感覺到整個身體都在疼。
她紅著眼眶，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流出淚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說出來了，最起碼沒有秘密了。至於這頓罵，她也認了。要做好人，總要付出代價。下次.……不，不會再有下次。
她先去浴室洗了把臉，緊接著換了身衣服。看看時間，也是該去用晚餐的時候了，她告訴自己，該笑的時候還是要笑。
她將手錶取下放去床頭，打開床頭檯燈，這才看見床頭柜上擺著個盒子，看上去像是蛋糕，又像是糕點盒。
她將盒子打開，腦子緊跟著有點懵。
盒子里的竟然是幾串冰糖葫蘆，紅色的山碴果被透明的糖漿包裹著，一看就讓人想要流口水。
「.……」美景捧著盒子往床邊一坐，表情複雜得不知如何是好，「葉文，你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