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法西斯
「好，那我們這個修改過的方案就先報去葉總那裡。辛苦大家。」
林美景一大早就跟部門所有人開了會，討論方案還有無修改的地方，這方案的第一稿就算大功告成。
她親自去找了總經理辦公室，楊小寶特意給她開了個『後門』。
葉文看完提報的方案之後，沒說什麼，似是在思索，又似是走了神。
「我想儘快安排和雷宇峰的見面，你覺得呢？」美景直截了當地問。
葉文合上提報，往手邊一扔，神色清冷地回：「你和小寶勾兌好時間，他會安排上日程。」
美景點點頭，在公事上，這個葉文還是比較爽快的。
「那這個方案，葉總有什麼批示？我第一次操作，難免有經驗不足和疏忽的地方。」她謙虛地問。
葉文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我只看結果。」
林美景還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出去和楊小寶說了幾句話就返回拓展部。她才回來，婷婷就笑眯眯地告訴她，有個大帥哥在她辦公室里等她。
美景還尋思著什麼大帥哥，原來是雷宇峰不請自來。
「你怎麼會來？」她還真是驚喜，「我這正式邀請的函還沒有發過去呢。」
雷宇峰一點老闆架子都有地沖她笑：「我是以私人身份來的，可不是代表靈犀。怎麼樣？賞臉一起吃個中飯？」
美景抬起腕錶來一看，果然是午飯時間了。
美景建議就近，所以兩人就去了集團大廈旁邊的餐廳。餐廳以小炒出名，環境雖比不上高檔酒店，但味道確實不錯。
雷宇峰盯著桌上的菜即開起玩笑：「林經理，有你這麼維繫客情關係的么？這樣就把我給打發了？」
「你不是以私人身份來的么？」林美景發現自己總有和他鬥嘴的慾望，「怎麼又變客情關係了？」
「那你就這麼款待朋友？我還打算著來蹭頓好的呢。」雷宇峰像個孩子瞪大了眼睛。
林美景實在是想笑，躋身富豪榜的人竟然還來蹭這便宜。「想吃好的，可以啊。等合作正式談成落定了，再說！」
「林美景，你要不要這麼現實？」
「你也不找人打聽打聽，我可是出了名的『勤儉節約』！沒請你去吃路邊幾塊錢的麵條，您就偷著樂吧啊。」
雷宇峰拜服地噗笑出來：「你現在可是有錢人家的少奶奶，注意點形象好不好？」
「我只是和有錢人結了婚。」她不卑不亢地回，「並不代表我有錢，好不好？」說著，把盛好的飯遞給他。
雷宇峰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練嘴也練夠了，開吃吧，真不騙你，這家巨好吃。」美景表情生動地強烈推薦。
雷宇峰笑了笑，嘗上幾口即豎起大拇指。「不過，我覺得最好吃的，還是在學校的時候，食堂的那些黑暗料理。」他心血來潮的回憶，勾得美景也來了興趣，說起她當時和食堂小哥的一個搞笑段子。兩人歡聲笑語，好不融洽。
吃過飯，他們還意猶未盡地繼續聊天，直到美景驀地消失。
有時候，她真覺得上輩子和這女人一定是仇人，不然這輩子也不會有這種孽緣。
楊依娜扭著腰枝過來，毫不客氣地在桌子另一邊拉出椅子來坐下。
美景臉上笑容即刻變得虛假，發聲問：「我讓你坐了么？」
「表嫂這麼小氣幹什麼。視而不見這麼沒禮貌的事情，不是我的風格。」楊依娜嫵媚一笑，明顯已經從之前的落敗中活了過來，依然是囂張氣傲。
表嫂兩個字聽上去還真是恭敬，美景回以一笑：「這麼快就被放出來了？」
楊依娜不氣也不惱，轉而看向雷宇峰，伸出她那剛做過保養的滑嫩小手：「帥哥你好。我的名字叫楊依娜，很高興認識你。」
雷宇峰紳士地點頭致意，卻將她的手冷落在空氣中。
楊依娜見狀笑了笑：「帥哥別介意，我就是和表嫂聊兩句，盡量不打擾到你們談笑風生。」
雷宇峰定定地看著她，又怎會聽不出她這最後的嘲諷。
「雷先生不好意思，你稍等我一下。」美景說著就想把楊依娜邀出去。
但楊依娜卻一動不動，擺明了就是要找個觀眾。「怎麼？怕我說些不該說的？怕見不得人啊？」
「楊依娜。」美景還真不怕，「才受過教訓，你就忘了？之前是在家裡面，現在是在公眾場合，你就不怕有人把你認出來？」
雷宇峰這才發現，這餐廳貼的幾幅廣告海報上，竟然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只是海報上的女人優雅端莊，而眼前這個女人卻是另外一種感覺。
「我也就跟你說兩句話，你不必拿這個來壓我。」楊依娜不緊不慢。
「好，你說，我聽著。」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搞的那些小動作。」楊依娜目光變為陰冷不善，「如果想要示威，就弄點實際的，只要你有這個膽量的話.……」
美景暗暗扯扯嘴角，難怪這個女人來興師問罪，看來是受了點刺激。
「我楊依娜想要的東西，不想要的東西，怎麼樣都淪不到你。你如果不想再惹毛我的話，就給我離周承禮遠一點！」
「哼。」美景冷笑，「你不想讓他跟我在同一個部門做事，大可以讓他調部門就好。他是你的男朋友，不是我的！你現在跑來，是想我怎麼做？調走他還是開除他？調走他可以，你把接收他的部門找好，我立馬簽字。如果是開除他，更簡單。」
見楊依娜憋著怒氣不說話，美景算是明白了。「當然，如果他不想調又不想走，那我也沒有正當理由趕他走。所以，你們兩個人的事回家去解決，不要怪來我頭上。」
「.……」楊依娜咬著牙沉默了半天，不恥地笑出來，「林美景，你不要得意。承禮就算再想親近你，也不過是想利用你這個葉家二少奶奶。」
「你還真不愧是他女朋友，真了解他。所以你應該想開一點，他那個人，對於再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就不會再感興趣了。」
看著林美景不痛不癢的表情，楊依娜簡直要氣炸。
「總而言之，看好你的男人！你應該比我更明白，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就不要怪別人，只能怪自己沒本事！」
「林美景，是我小看了你。」楊依娜恨恨地笑出來，「你攀上葉文的那天起，我就該知道，你是沖著我來的。但是你一定祈禱得意再久一些。因為爬得太高，摔下來就會更痛！你以為葉文真的可以護你周全？哼，只怕你到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謝謝關心。不過勸你先管好自己。天黑了就盯好自己的男人，不要讓他有機會給別的女人送宵夜獻殷勤！」
楊依娜聽懂了，憤然起身離開。
美景環著手往椅背上一靠，心底從未覺得如此爽快。她面露陰沉，已然在盤算要怎麼繼續。
她回過神來時，發現雷宇峰一直很安靜地看著自己。
「不好意思。」她道歉，明知這樣失了禮儀，但面對楊依娜，她就只能是同對方一樣的陰險『賤人』。
雷宇峰笑笑，但笑意明顯沒了方才的愉快。
美景沒說話，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其實.……」雷宇峰有些猶豫地開口，「這樣子，你真的覺得開心嗎？」
美景愣了愣，她曾在這個男人面前狼狽過，也曾在這個男人面前丟臉過，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一點防備都沒有，也一點掩飾都不想有。
「開心。」美景確定地回答，眼神里燃起憤慨，「不要跟我講，不在乎才是真正的報復，活得比對方更好才是真正的勝利，這些都是假的，都是用來自欺欺人的。」
雷宇峰不置可否地輕笑：「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嫁給不愛的男人，值得？」
美景依然是一愣，感慨於雷宇峰的觀察入微。
「還記得當時你說要嫁個有錢人，我總希望，如果不是相愛的程度，最起碼也是真心相待。這樣，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聞言，美景心裡狠狠一揪。
「林美景，第一次見你，我覺得你是受害者。但現在，我覺得你不是了。」雷宇峰說句話時，有點失望。
美景抿了抿唇邊，已然是無所謂了。
「謝謝你曾經的同情。但是，我再也不想當的，就是受害者，再也不需要的也就是同情！這世上，值得或不值得，只有自己最清楚。我不是為了某個男人，而是為了自己。」
「結婚也是為了自己？」
「當然是為了自己。為了愛情而結婚的女人有很多，不是因為愛情而結婚的女人也不會只有我一個。所以.……」美景目光堅定，「請不要隨意評斷我的選擇。」
「算我多事了。」雷宇峰笑笑，「只是以一個過來人勸你一句，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樣子，到頭來你未必會喜歡！今天到此為止，我就先告辭了。不送你回去辦公室了。」
……
美景目送他消失在門口，他連再見都沒有說，只留下那一個奉勸的表情。也許，在雷宇峰眼中，她已經是愚蠢的蛇蠍婦人……即使如此，她也不後悔。世上有那麼多的心靈雞湯，喝多少碗都解不了她心底深處化成的膿，生出來的瘡。
……
回了辦公室，周承禮似是知道了什麼，一直沒敢來招惹她。只是又發了條道歉的簡訊在她手機上。
美景在辦公室盯著簡訊上的對不起，目光冰冷。
她透過辦公室那面外磨內透的玻璃將那人可惡嘴臉張望，想了很久，拿起手機給雪莉去了個電話：「我求你幫我做件事。」
……
晚上。
葉文回來的時候，晚餐已經結束。
「文少爺，需要幫您備餐么？」老秦在門廳迎上來問。
葉文搖了搖頭，然後問：「爸爸在書房么？」
老秦點了點頭，見他要往葉俊華書房去，過去提了句嘴說：「二少奶奶見少爺一直沒回來，於是自己去車庫開出去一輛車，說是練車去了。」
葉文停下來，微蹙眉頭。
「二少奶奶說她學會了，只是要多加練習。」老秦見葉文表情，這才覺得不妥。
葉文轉身往外面去，去了離府門不遠的那個陡坡，前兩次都是在那裡練的坡上起停。果然，只見一輛車在坡上滑下來又開上去。從操作上看，駕車人的技術並沒有好到哪裡去，不過卻是一遍又一遍在反覆嘗試。
「文少爺。」老秦跟來旁邊。
葉文示意他不必理會，自己往坡那裡走去。
這時，車子剛好在坡中間停下，沒有任何動作。
葉文表情冷淡地過去，只見駕駛位這邊的車窗玻璃是搖下來的，而林美景兩手扒在方向盤上，腦袋很有節奏地磕在方向盤中間，嘴裡念念有詞。
雖然她聲音很小，但葉文還是聽見個『笨』字。
「林美景！你可以的！」沒過多久，林美景就打起精神重新抬起頭來，但旁邊突然冒出來的人影害她魂都嚇沒了。
「葉文！」她大吼一聲，「你想嚇死誰啊！」
葉文氣定神閑地看著她：「就你這破膽量！」
林美景本就心裡窩著白天的火，懶得跟他計較，臉轉朝前面，手摸向擋位就想轟油門走人。只是她沒料到葉文這個時候竟然繞至車前想去副駕上，不過一眨眼的瞬間，險些撞到葉文膝蓋……還好葉文反應極快地後退了兩步，抬起頭來時已是兩眼泛怒光。
林美景只覺得與晴天霹靂無異，她發誓，真沒想到這次啟動如此順利，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切到自動模式趕緊下車。
「你沒事吧？你怎麼一聲不吭走前面呢？如果我真的一個緊張，油門繼續踩，你是想讓我變殺人犯嗎！」她激動到不行。
「我走後面，等你車滑下來么！」葉文調高音調，顯然是生氣了。
「那你走前面，不知道先說一句啊？」林美景覺得委屈。
「林美景，你就承認吧。」葉文一把抓過她胳膊，憤憤地看著她，「你就是在假裝學不會，等我過來就抓住這個機會。你想這一刻想很久了吧？」
林美景覺得今天真是好累，一臉漠然地將胳膊掙開來。「隨便你怎麼想吧。我先把車開回去。」她沒什麼精神地說，然後轉身上車，將車後退著下了坡，然後再轉進葉府大門。
葉文立在原地，眸底的光與夜幕融為一色，沉了下來。
美景把車停回去，早早就洗漱好坐在了地鋪上。她拿出平板來，一邊練個瑜伽動作，一邊把方案再檢查一下，打算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不久，葉文回來，徑直走去更衣室然後披了件浴袍出來，手裡拎了個袋子，直接扔到林美景臉上。
美景蹙眉，從袋子里拿出一件比基尼來，立馬不恥地抬頭瞪他：「你不要太過份。使喚人還不夠，還要干這麼變態的事情？」
葉文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一副懶得跟她這種智商計較的表情，簡潔說了句：「換上，游泳！」
「游……泳？」美景完全愣住，然後又看了看袋子里的比基尼。
到了泳池邊，葉文熱完身就入了池，動作和速度都令人瞠目結舌，忍不住讚歎。
美景拖著張臉，緊緊裹著浴袍在旁邊椅子上一坐，暗咒這人深更半夜還叫上她，真是有夠變態。
其實，她一直很喜歡游泳池，自己雖然泳技一般，但心裡總有一份喜歡。只不過因為葉文的關係，她現在看見泳池倒有點怕了。
她還在發愣，葉文就遊了一圈上岸，濺起些清涼的水花在她臉上。
「活動，下水。」葉文取下泳鏡，強硬地命令。
「這麼晚了，我不遊了。你非要拉我來，我就坐著陪你好了。」美景一臉不情願。
葉文伸手擦了擦頭髮上的水，舉手投足之間都很是迷人，只是說出來的話就不怎麼樣了。「你不是不想游，是不想和我一起游。」
美景撇撇嘴：「我為什麼不想和你一起游？」
葉文把目光故意往她胸口一投，意思再明顯不過。
美景咬咬唇：「是，我就是不想和你一起游。省得你見色起義，我又不是你對手。我要回房間了，你慢慢游吧。」說完，她不給面子地起身要走。
葉文嘴角一扯，過去就一把扯開了她的浴袍帶，還不等她的尖叫聲衝出喉嚨，將她往池水邊一推，伸手再來一把，就將她推進了水裡。
美景在水裡撲騰了一會兒，浮出水面后捂臉痛苦地咳起來，又狼狽又氣憤。
終於緩過來一些，她怒不可遏地朝葉文瞪去，那人竟一臉無佯地站在池邊，表情很是得意。
「葉文！」美景扯著嗓子吼，「你想謀殺啊!」
葉文蹲下身來，波光印照得他更是容顏如玉。「彼此彼此！」
「沒見過你這麼心胸狹小的人！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美景鼻子都被方才給嗆紅了。
「我是故意的。我說了，陪我游泳！」
「法西斯！神經病！變態！」美景開始狂轟亂罵，葉文始終一臉淡然。
「我熱身都沒有，我要是抽……」才這樣一說，美景的表情就越發不對，「我抽筋了，腿動不了了，救命……」
美景大叫著就在水裡失去了平衡，場面一度變得危急.……
葉文先是擰眉不信，見她整個人都沉了下去，這才縱身躍入水中施救。
他在水裡把美景往上帶，卻見女人突然沖他作了個鬼臉，手往他臉上一抹，腳丫放肆往他頭上一蹬，像逃跑的章魚，把水攪混之後就逃之夭夭。
葉文緊跟著浮出水面，見女人沖自己露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太驚慌了，所以就蹬了你一下。你不會跟我計較的吧，喔？」
葉文輕扯嘴角：「當然。」說著卻伸展長臂沖了過去。
美景見狀，趕忙往前游。兩人一個逃，一個追，直到美景被他一把抓住腳裸落了網，只能拚命朝他潑水自救。
突然沒了動靜，美景冷不丁停下來，見葉文閉著眼睛竟是一臉無奈，當下噗笑了出來。「你沒事吧？」她還好意思問
葉文睜眼，只見他咀嚼肌扯動了一下，又長又結實的手臂打向水面，再次激起更高的浪花。
林美景一邊尖叫，一邊潑回去反擊，泳池瞬間更是一場混戰。最後，葉文一把過去就將她環腰抱住，兩個人之間沒了水幕阻隔，傾刻間都暴露了臉上笑意。
第一秒怔住，后三秒尷尬……
這好像還是美景第一次見到葉文這種笑容，五官全都舒展開來的樣子，竟然是這般明亮動人。
「你看什麼？」葉文很快變冷臉。
美景游到旁邊去，眉開眼笑地即刻轉了話題：「我要跟你比賽，看誰先游到那邊。賭注是今晚誰睡床。」說完，她就往終點游去，完全不講規則。
葉文故意放緩了十多秒這才跟了過去……
「阿秋。」
早餐桌上，美景轉過身去捂嘴打了個噴嚏。「不好意思，我去找個口罩，以免傳染。」
「老秦，去拿一下。」葉俊華示意她別動，關心地看著她，「怎麼搞的？這才剛入秋，就感冒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不是，不是。」美景趕緊搖頭，又轉過身去打了個噴嚏。
「今天不要上班了，在家休息。」葉文在旁邊發話。
美景捂著鼻子，搖了搖手以示不必。
「二哥，這都怪你。」葉英其自知道這個真相，「肯定是上次，你們倆這一來一回感冒的。」
葉文目光一緊，美景也驚叫出來「英其！」
「你二哥怎麼了？」葉俊華審視的目光投過來。
葉英其吐了吐舌頭，不得不說：「二哥惹二嫂生氣，然後二嫂就來霸佔我的床，還把我趕去他們房裡睡。後來二哥又把二嫂給綁回去了，就是前天的事兒。」
你這個傻子！美景感覺整個人都燒了起來，難為情地看向葉俊華和其它人。
葉俊華和鄭心妍互看一眼，倒是有點憋著笑的意思。
「葉英其！」美景只能瞪他。
「美景，你這叫傻！」葉俊華咯咯地笑起來，「下次，這小子惹你生氣，你趕他出來就好，何必自己跑去占別人的床呢？下次，你把他趕來我這邊，我讓他睡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