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淑妃聽到此時已經察覺不好,鄭修儀也有意將落櫻的話打斷,正蠢蠢欲動。太后突然出聲說道:「過來,到哀家的身邊來,哀家倒要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后看落櫻被幾位娘娘盯著不敢動彈,直接起身過去將落櫻拽到了身邊,這個舉動連文澤帝都嚇了一跳。
「說。」太后只說了一個字,斬釘截鐵。
落櫻的所作所為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被人提前教好了的,她這種身份的小宮女,哪能說見到皇上太后的審問,都可以面不改色,言語清晰?淑妃只能暗暗在心裡叫苦,怕是賢妃在劫難逃了。鄭修儀看到淑妃已經認了,不打算再為賢妃出頭,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打算再跟太后鬥上一斗,可是一抬頭就看見文澤帝那雙帶著憤怒的眼睛,硬生生把鄭修儀的脾氣給嚇了回去。
落櫻接著剛才的說:「回太后,那日婢子一直都在碧水亭附近,直到賢妃娘娘離開,婢子也沒有見到賢妃娘娘所說的瑤瑞。」
那日何貴妃告訴瑤瑞,讓瑤瑞去陷害賢妃的時候,瑤瑞就該想到,自己一直也不算是個聽話的奴才,何貴妃拿什麼來確定自己一定會去陷害賢妃。現在想想打從一開始,瑤瑞就只是一枚好的棋子,不論瑤瑞如何掙扎,這盤棋都會下的精彩,結局也會在預料之中。反倒自己的不順從,自己所謂的正義感,都成了推動這個棋局走向勝利的助力。
瑤瑞心裡苦笑,默默地將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大家都在注意落櫻誰也沒在意瑤瑞在做什麼,只有楊承海在仔細觀察瑤瑞的一舉一動。楊承海是何人,自幼入宮做太監,侍奉文澤帝也有足足三十年了,對宮裡的這些個貓膩早就司空見慣不以為然。可是打從這件事情發生起,楊承海就奉命調查瑤瑞這個人,可是調查來調查去楊承海都有些糊塗。
按理說瑤瑞是林鳳之女,這是鐵打的何貴妃的人不會有錯,可是偏偏這瑤瑞不走尋常路,就連楊承海都覺得瑤瑞不像自己人,倒像是塊絆腳石,不知道何貴妃這次是劍走偏鋒,還是自己眼拙看不出其中的玄機。
「賢妃,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太后的雙眼布滿血絲,憤怒地抓著椅子上的鳳頭。
賢妃很安靜的跪在地上,目光鎖定在文澤帝的身上,賢妃知道此時不論誰替自己求情,都無濟於事,只有他那個坐在高座的文澤帝,才能救自己出這火坑一樣的安慶殿。
安慶殿中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文澤帝發話,事已至此就算是賢妃想要查清此事,太后也會百般阻攔,如何定奪就看皇上的態度了。
文澤帝緩緩起身,楊承海趕忙上前攙扶,只見文澤帝掃了一眼跪在眼前的賢妃,無奈的嘆口氣說道:「賢妃趙氏,恃寵而驕,陷害嬪妃,有失婦德,今革去賢妃封號,貶為寶林,移居明思閣。」
賢妃傻傻的坐在原地,等了許久才開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澤帝說完頭也沒回的走掉了,留下了一干人等在安慶殿。賢妃娘娘被太監們拖拉著出了安慶殿,瑤瑞看著賢妃娘娘,賢妃娘娘沒有用憎恨的表情看著瑤瑞,反倒是微笑著,還是依舊用那雙溫柔的眼睛看著瑤瑞,瑤瑞迷失了方向一般,久久的心裡不能釋懷。
嬪妃們也一個個都找理由退出了安慶殿,鄭修儀臨走時路過瑤瑞的身邊,狠狠地在瑤瑞的屁股上踢了一腳。鄭修儀一直嘴裡嘟囔著看不上瑤瑞這種人,林充儀和劉充容只能在旁邊說幾句勸告的話,但是卻都拿厭惡的眼神看著瑤瑞。
瑤瑞心裡苦不堪言,所有人都沒有去怪罪落櫻,都以為是瑤瑞引賢妃入局。而瑤瑞也知道自己確實是引賢妃入局的罪魁禍首,因為落櫻此時的眼神,就已經說明一切。當何貴妃起身謝過太后以後,何貴妃帶著薛昭儀瑤瑞落櫻一同走出安慶殿時,太后突然昏厥了過去,何貴妃沒有理會依然帶著她們一行人回到了玉華宮。
太后好半天才醒過來,除了德妃在身邊其她的妃嬪都沒有過來。太后看著屋頂,一直搖著頭。德妃剛還開心賢妃被貶,轉身看著太后這般樣子,著實嚇了一跳。
「太后您可醒了,臣妾一聽到太后暈倒了,就匆匆的折了回來。」德妃眼淚汪汪的看著太后。太后捂著自己的胸口,做了幾個深呼吸后,才緩緩的起了身。太后苦笑著說道:「哀家這回算是著了她何氏的道了。」
太後知道自己上了何貴妃的當,但是卻說不出,皇后是太后的軟肋,是自己沒有抵住這次的事情,也怨不得別人。看著薛昭儀與何貴妃一起離開安慶殿的時候,太后便知道趙氏一家都會把這筆賬算在梁氏頭上,這次真是得不償失。
何貴妃和薛昭儀一進入玉華宮就賞賜了瑤瑞和落櫻,大家都用一種說不出來的眼神盯著二人。落櫻收到賞賜后就被何貴妃趕回了御花園,而瑤瑞卻留在宮內好好地誇獎了一番。到了晚上何貴妃睡下后,瑤瑞才得空出來溜溜,緩一緩一天的疲憊。剛走出房間遠遠地瑤瑞就看見玉香站在那裡,玉香似乎很害怕瑤瑞,看著瑤瑞走過去慢慢的向後退了幾步。
「玉香姐姐。」瑤瑞出聲叫住玉香。
「瑤瑞,娘娘剛才說要提我做掌事宮女,你可別生氣啊。」玉香話一出,瑤瑞就變了臉色,嚇得玉香趕緊將頭低了半截。
瑤瑞本不是生氣的意思,就是沒成想玉香會這樣同自己說話:「姐姐說的哪裡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才進宮不到一年的小宮女,是姐姐一手帶著我,算是姐姐的半個徒弟,姐姐怎能對我用如此的語氣,真讓瑤瑞寒心。」
「我,哎。」玉香想了想嘆了口氣,跟瑤瑞也一直相處,這孩子也確實是個好孩子,對人和善做事勤勞,可偏偏她就是攤上了一大堆宮裡的大事,別說玉華宮裡面的宮人對她敬三分,這安慶殿這事一出,只怕那個宮裡都要怕她三分。
「姐姐不妨直說,外面的人都怎麼說我?」瑤瑞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論多麼難聽,她也要承受。
玉香一咬牙,拉著瑤瑞進入了拐角比較偏僻的地方:「他們都說,陷害賢妃娘娘是你一手設計的,說你比你母親更蛇蠍。」玉香忍著害怕說完,而且對原話來說,這樣說已經很委婉了。
瑤瑞愣在了原地,看著玉香。什麼叫是我一手設計的,什麼是比我母親還要蛇蠍。林鳳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人,能讓別人不去看事情的原貌,直接都轉嫁到自己的頭上。
玉香也覺得瑤瑞不是個攪弄是非的人,可是這後宮中誰也說不準,瑤瑞打從進著玉華宮開始,玉華宮就連連出事,玉香就算不想與瑤瑞疏遠,但是礙於別人的目光,也要在瑤瑞面前低下一點,否則要是連自己也牽扯進去,可就性命攸關了。
「瑤瑞,你別生氣,宮裡的事情也就是傳傳新鮮,沒過幾日也就都淡忘了。」玉香的安慰話,說出來反而讓瑤瑞更加傷心難過,什麼叫新鮮,是一個新鮮出爐的大壞蛋,還是一個惡毒婦人生出的小壞種?
「姐姐,這麼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姐姐才接了掌事一職,怕是玉華宮上下都得指著你,明日有得操勞了。」瑤瑞淡淡的說出口后,便提前在玉香的面前消失了。玉香看著瑤瑞小小的背影消失,心裡才鬆了口氣,哪怕瑤瑞還把自己當玉香好姐姐,自己也不敢把瑤瑞當妹妹了。
瑤瑞從玉華宮的偏門走出,落櫻提著宮燈正站在門口。兩人都是心照不宣,是時候該把話說個清楚了。
瑤瑞走在前面,落櫻走在後面,等到兩人先後走進草叢,落櫻在後面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瑤瑞轉過身一雙眼緊盯著落櫻的臉,此時的瑤瑞心裡寒冷至極:「你笑什麼?」落櫻的笑聲從嘲笑變得有些落寞:「笑,你依然敢留著後背給我。」
瑤瑞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被落櫻這麼一說,才想起來此時還用後背對準敵人,確實是個愚蠢的事情。落櫻突然有些傷感,輕輕說著:「我以為我們永遠只會談笑風生。」
「落櫻,你不想跟我解釋一下嗎?」瑤瑞看見落櫻的時候就決定,落櫻只要跟她解釋,她或許可以說服自己,不要去記恨落櫻。落櫻搖了搖頭,看著瑤瑞:「瑞兒,認命吧。」落櫻眼圈都漸漸泛紅,心裡難受的透不過氣來,為何眼前的人依然可以活的這麼天真。瑤瑞勉強的笑了笑:「認不認命,又怎麼樣。」
「我是薛家派進宮的,原本是要在薛昭儀身旁候著,若是薛昭儀將來有孕,我便隨時隨地準備待薛昭儀侍寢。」落櫻說話的語氣盡量平和,但是瑤瑞還是聽出落櫻對自己人生安排的恨意。
「只是進了宮后,薛昭儀知道原來何貴妃也從宮外找了幫手,薛昭儀為了投靠何貴妃,才讓我接近你,好找機會跟何貴妃結盟,剩下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了,也沒有細說的意義了。」落櫻避開了瑤瑞的眼神,背對著瑤瑞看向遠處。
「你是薛昭儀的人,何貴妃並不知情對不對?」瑤瑞感到驚訝,既然何貴妃都不知道的事情,為何要告訴自己。
「對,何貴妃也不知道,如今除了你也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件事後我對薛昭儀沒了意義,更不會再有人重用我了,也算是件好事,在御花園做個施肥的粗使宮人,度過剩下的歲月,好過你還要繼續在何貴妃身邊煎熬。」落櫻低聲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