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曖昧
湛藍的天空上翻滾著層層疊疊，或卷或疏的雲彩，陽光從雲彩之間圈圈點點中播散下來，把大地照耀得銀光閃閃，直逼人眼。
都說看雲要去雲南，看雨要去台北，看來雲南的彩雲之南隻說，所言不虛。
洛毅站在窗邊無聊地感慨。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在院子裏曬太陽。
青城從小在這裏長大，自然對這樣的天氣見怪不怪，無心欣賞這樣的天氣。
這個時間，青城在院子裏費力地修剪一個榕樹盆栽。
青城不知道這個榕樹盆栽已經長了多少年，自她記事起，它就長在這個院子，好像它才是院子的主人，而青城是一個過客。原來那個圍著它的花盆已經被它給撐破，根脈從花盆裏延生出來，紮根了旁邊的泥土裏，枝葉低垂，入土成根，很多人都不相信它隻有一棵，整棵榕樹有種野生的狂野，像一個已經成精的樹怪，根係盤根錯節，樹冠枝繁葉茂，青城拿著那把剪刀不知道是不快，還是枝葉太頑強，剪得十分奮力。
青城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像一個正在和冰激淩奮鬥的小孩兒，鼻翼滲出星星點點的汗珠，整個人都在發光，專注而魅力。
在青城的旁邊還有一隻精力旺~盛的狗，興奮地圍著青城轉，左兒轉一圈，右兒轉一圈，不知疲倦。青城見怪不怪，並不搭理它，隻是小心腳下，怕踩著那隻傻狗，手裏還在專注剪得自己的榕樹。Coco轉著轉著，又回過頭去逗那隻懶洋洋的貓，那隻貓原來在眯著眼，曬著太陽，睡著覺，被這隻狗打擾了睡眠，像有起床氣似的，猛一出拳給了狗一掌，把狗一下子打愣了，狗反應過來後，接下來便是貓狗大戰了。
一人，一樹，一貓，一狗。
就是這樣悠然，閑適，有一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感覺，就像是西雙版納帶給洛毅的感覺，是一種血液都要慢下來流動的感覺。這些年來，洛毅一直在爭分奪秒，爭分奪秒的學習，爭分奪秒的訓練，爭分奪秒的變強，爭分奪秒的緝毒……有何時體會過，這種緩慢的感覺？這個時候，洛毅不僅要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太快了？是不是自己錯了。
西雙版納這個地方雖然有走私，有販毒，有欺騙，有偷竊，但不可否認，它的確是美麗的，有魅力的。這裏的大部分居民淳樸，善良，厚道，沒有心機，生活節奏慢，洛毅來到這裏，就想靜下來，他有點理解青城為什麽不想離開了，他也不舍得離開這個寧靜的小城市。
這更加堅定了洛毅緝毒的堅定信念，他堅信這裏隻是缺少管理，缺少治安，缺少法律；他堅信隻要鏟除毒梟，恢複這裏的治安，恢複這裏的法製，西雙版納一定會成為一個有吸引力的小城市。
到那時候，當地的居民就可以大力發展旅遊業，他相信一定會有許多人和他一樣喜歡這個小城市。
到那時候，當地居民照樣可以自食其力，自給自足，幸福的生活。
隻是，唉，樓下那個鼠目寸光的女人不理解他，不配合他。
如果青城配合他，他想，他有信心徹底鏟除這裏的毒梟。
他得想個辦法讓青城配合他。
可是這幾天，青城連搭理，都不怎麽搭理洛毅。
青城不搭理洛毅，但是她搭理王師傅，搭理青晗，搭理偶爾上門的塔慕，搭理偶爾路過的街坊，搭理上班遇到的每一個人，甚至搭理Coco，搭理那隻連老鼠都不抓懶貓。
而如果洛毅不跟青城說話，就沒有人說話了。
人是群居動物，為什麽要群居在一起？就是要一起聊天解悶的。可是洛毅連個聊天解悶的人都沒有。
洛毅給他最近的鬱悶找了個很好的借口。
洛毅，你難道忘記自己以前一個人的生活的了嗎？ 你從十歲就變得沉默寡言，一直到現在，你又跟誰特別親厚過？又跟誰特別聊得來過？又何時覺得一個人寂寞過？現在，青城才幾天沒理你，你就感覺無聊了？你才幾天沒人說話，你就感覺寂寞了？
這個時候的洛毅不知道，他自己已經陷入了愛情。
陷入愛情最明顯的特征，不是接吻時強烈的心跳，而是當對方不理你得時候，你感覺自己被對方打入了冷宮。
洛毅決定，他得從冷宮走出去。
這天，青城又來給洛毅送飯來了，
“今天做的什麽飯？”洛毅沒話找話，小心翼翼地瞅著青城的表情，期待著青城的麵部表情能有片刻的鬆動。
“有沒有做點兒有肉的菜啊，整天吃素可不利於傷口恢複。”再次沒話找話，雙眼裏都是真誠。
洛毅的搭訕技術真是次。
洛毅心裏想，還能找什麽話聊天啊!真是要急死我們這個從小到大都沒有和女生搭過訕的大男生。
什麽什麽塔以前在男生宿舍看見那個《搭訕女生十條黃金真諦》是怎麽說來這？
“這妹妹，我好像見過。”這個不行，這個隻適用於第一次見麵。
等等，突然想起一個。
“你今天穿著可真好看。”洛毅再次小心翼翼地試探，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
“噗~”青城笑了。
洛毅心裏想，看來，任何時候，誇一個女孩漂亮總不會出錯。
“圍裙也好看?我看你這睡褲也挺好看。”青城促狹地看著洛毅笑。
洛毅本來的褲子因為槍傷，又是破又有血，被青城扔了，這幾天洛毅就沒有穿褲子晃來晃去，實在不便，青城隨意找了一條寬大的睡褲給洛毅，讓他換上。這條睡褲，是粉紅色的。
洛毅沒有經曆過這樣被人捉弄的場麵，禁不住大男人也紅了臉，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一條大長腿，套了一條粉紅色的睡褲，躲又躲不了，動來動去，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這天，青城再一次來給洛毅送飯。
青城放下飯就走。
“你拿走吧！我不吃。”洛毅看著青城，傲嬌臉，態度堅決。
“為什麽不吃？”青城疑惑，前幾天不是吃的好好的嗎？
“有毒。”
“嘿，你在擔心有毒嗎？”青城抓過餅，咬了一口，大口大口的嚼起來，咽下去，動作有點可愛，有點兒無辜地說“要有毒早就毒死你了，你看，有毒嗎？”
青城這樣子眼睛濕漉漉的，像個小姑娘，非常可愛。
是有毒，洛毅已經毒入膏肓了。
“我要你喂我吃。”洛毅望著青城。
“為什麽？”
“我受傷了。”洛毅有點無賴。
“你你你，又不是手受傷了，”青城指著洛毅，又想起來了什麽惡作劇，笑了，青城這樣笑的什麽就是青城要使壞的時候“好吧，我喂你吃，你吃吧，吃吧吃吧吃吧。”
洛毅一張嘴，青城就往裏麵塞東西，洛毅一張嘴，青城就往裏麵塞東西……到後來，洛毅隻是想張嘴告訴青城，夠了夠了，不用再喂了，可是洛毅剛剛張開嘴，就又被青城塞了一嘴的東西，堵了一嘴的東西，洛毅連嚼都嚼不了。
洛毅迫不得已，伸出手和青城過招，進進退退，青城就被圈進了洛毅的懷抱裏。
對於過招這件事，硬碰硬，青城再一次輸給了洛毅。
青城突然想起小時候讀的《楊家將演義》裏，穆桂英嫁給楊宗保，是因為隻有楊宗保可以打得敗她。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征服，從武力征服開始，到感情征服結束。
在他們彼此對望著的時候，洛毅還在不合時宜地嚼著嘴裏的飯。
嚼完了，他一抬頭，親了青城一口，青城的臉也就離他有十公分。
就僅僅是親了一口，一秒鍾接觸，沒有第一次的兵臨城下，攻城略地，就是那種看見美好事物就想碰觸的親吻，不帶任何情色。
青城再一次的舉起來手，想要給洛毅一巴掌。洛毅接住了青城揮過來的巴掌，攥在手心，又親了一口青城的手。
“你你你你……”青城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羞紅了臉。
“我喜歡你。”洛毅又親了一口青城的臉，再親了青城的手。
“我我我……我以後會給你做肉菜，你你你你……不必再施美男計了。”青城緊張到結巴。
“我是認真的。”洛毅無比認真德看著青城。
“我不喜歡你。”青城彎著腦袋看洛毅，心裏翻著一個大白眼，有這麽告白的嗎？。
洛毅不知道說什麽，他沒有表白失敗的曆經，他連表白的經曆都沒有。
“我也是認真的。”青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都那你喜歡那個阿塔嗎？”
“不喜歡。”這句話是真的。
“那好，你以後離他遠點兒，我要開始追你了。”洛毅的眼神無比堅定。
青城蹭開洛毅的懷抱，低著頭，額前的頭發又垂下來，遮住了眼睛，讓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從小到大，有無數個人跑來對青城說“我愛你!”，“我喜歡你!”……卻都無法給青城帶來一點點兒心跳起伏的感覺。
現在，青城的心在劇烈的跳動，她不想再靠著洛毅，他怕洛毅感受到她的心跳。
“親都親了，還不給負責。”洛毅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眼神有點兒黯淡。
青城抬手拍了洛毅的腿一下，“看來傷的還是不重。”
洛毅疼的“哇哇哇”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