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念心中鄙視陳雲真不講義氣的行徑,面上卻不動聲色,她打量著這兩個男人應該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白衣男人瞥了一眼秦念如臨大敵的模樣,一手握著哭喪棒一手掏出懷裡的一本冊子,掀開一頁,念道:「秦念,金陵朱雀街尚書府,享年十七歲,死因:中毒而亡。」
這一段話念得秦念有些懵,前面的話挺符合自己的,只是這死因怎麼聽著不對呢,她明明是墜入河中溺死的!
「帶走!」黑衣男人不等秦念說話便將一條鎖鏈拴上秦念的的手腕,這鎖鏈一著秦念的手腕,她便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隨著這兩個男人飄走。
這一路上秦念昏昏沉沉,隨著黑白無常勾的魂魄越來越多,他們也越行越遠,恍恍惚惚見到一座城,定睛一看城門上掛著一面大牌,上寫著『幽門地府鬼門關』七個大字,那七個大字金光閃閃,令眾鬼生出敬畏之心。
黑白無常領著眾鬼走近,秦念這才瞧見城門前兩旁有十八個大鬼和把門小鬼把守。森嚴壁壘、銅牆鐵壁,牢不可破。
把門小鬼瞧見眾鬼到來,忙派出一名小鬼交涉,那小鬼走近看清楚是黑白無常,一張猙獰的鬼臉立刻變的眉開眼笑的,恭恭敬敬上前揖首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兩位無常爺!」說話間還還瞄了兩眼長長地隊伍,「兩位爺原來又去當值了,辛苦兩位爺了。」
兩位無常即使受到如此恭維,臉色也未變,想來平常見的多了,白無常手持哭喪棒,微微頷首,「我也不多說了,按規矩辦事吧。」
那小鬼見他如此好說話,頓時笑容更大了,襯得那張鬼臉更加猙獰,秦念遠遠瞧著也覺得觸目驚心,默默把頭低了下去。
白無常遞上冊子,另一邊守門的小鬼立刻接了過去,開始對這長長的隊伍登記在冊,那小鬼叫到秦念的時候瞧著她身體完整,面目清晰而且還形容美麗,不由得對她多看了兩眼,嘟囔了一句:「這年頭這麼完整的鬼魂也不常見吶,是個做艷鬼的好材料,嘖嘖!」
秦念被他打量的頭皮發麻,實在是因為這鬼長的太丑了,近看的話都能把隔夜飯給吐出來。
好在那小鬼也沒有糾纏,點清楚人數后就乾脆利落的放行了。
鬼門關大開,黑白無常領著長長地隊伍走了進去,穿過城門,秦念發現他們走在一條小路上,周圍開放著大片猶如鮮血般的花朵,似沒有盡頭一般,在這陰森的地府中顯得格外的鮮艷,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彼岸花吧,秦念恍惚的想到,傳說中彼岸花,花開開彼岸,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看來的確如此。
走過一段黃泉路,秦念漸漸聽到了水流的聲響,她抬頭看到了一條寬大的河流,河水顏色血紅,河面上還漂浮著零零散散的森森白骨,迎面惡臭撲鼻難堪,她隱隱還能聽到恐怖凄慘的哀號聲,著實實在令鬼毛骨悚然。
兩位無常一路上皆默不作聲,這時候黑無常突然開口,聲音冷冽,「不想魂飛魄散就離三塗河遠點。」眾鬼頓時心驚,齊齊挪動腳步,想來也未料到這三塗河威力這般大。
這一段路大家都走的小心翼翼,到了後來秦念發現河水由血紅色變成血黃色,河面上升騰起一層紅色的薄霧,血紅的彼岸花叢上也籠罩著一層紅暈,影影綽綽好不鬼魅。
秦念呼入一口薄霧,乍然之間恍惚不已,彷彿回到尚書府,爹娘俱在,生活愜意,好不自在,她與楊明之間的關係還未惡化,相處還算和諧,明明一切都那麼美好,為何他突然間就愛上了別的女人?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了,人都死了,還揪著這些事做什麼?往事如煙,便隨風而逝吧,她也累了。
想通之後,秦念覺得自己輕鬆不少,這一收回心思就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一座黑色的橋上,上面紅雲繚繞,陰氣籠罩,橋下是腥臭難聞的河水,她瞅了瞅周圍,眾鬼皆沉浸在過往思緒之中,臉上的表情或哭或笑或癲狂,都體現的人生百態,酸甜苦辣。
橋頭石碑上刻有大字,秦念眼尖,看清楚原來是「奈何橋」,大字旁邊刻有一首詩,且道:「奈何橋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台邊會孟婆。」此詩真真應景。
忽聽一陣鈴鐺響,秦念頓覺神思清明,再一看眾鬼面色一片茫然,皆從生前過往之中醒了過來,秦念瞧見黑無常將一串鈴鐺收進懷中,「過了奈何橋,過往皆虛幻,跟上來。」冷冽的嗓音提醒眾鬼。
黑白無常領著眾鬼一路彎彎繞繞終於抵達一處高大莊嚴的宮殿之前,秦念抬頭望去,只見殿前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匾,上書「閻羅殿」三個大字,氣勢磅礴森嚴直教鬼魂顫顫,恨不得俯身跪地。
秦念心中忐忑,惴惴然隨著眾鬼進入殿門,殿內十分寬闊,在鬼火的映襯下越發的鬼氣森森,眾多鬼差井然有序,往來匆匆,一位鬚髮花白,面目和善的鬼差瞧見黑白無常,上來打著招呼,「兩位無常爺來交差?」
黑白無常看見這鬼差還禮道:「崔判官,您今天當值?王爺可在?」
崔判官撫了一把美鬢,和氣的臉上笑眯眯的,「王爺今天在呢,已經審判一天了,難得的敬業呢!兩位無常爺快隨我進去吧,趁著這熱乎勁,趁早把這些鬼安置了!」
秦念默默看了一眼長長的隊伍,再看了一眼崔判官親切和氣的臉,甚是為未見面的閻羅王默哀。
兩位無常面無表情已經習慣了,聽了崔判官這話也無甚改變,神色如常將眾鬼領了進去,秦念打頭進了正殿,還未來得及抬頭看清楚殿內情況,就被一道黃色的身影抱入懷中,深埋在兩團綿軟之中的秦念斷定此人是個女人,是以秦念非常淡定的沒有激烈掙扎。
這個女人抱住秦念,激動的說道:「念念寶貝兒,可算等到你了,你可受苦了!」
秦念聽到這個聲音感覺特別耳熟,清脆之中帶著沙啞,乍一聽之下就像對著情人撒嬌一般,如此獨特的聲音令秦念渾身一震,她猛地抬起頭看清楚女人的面容之後脫口而出:「小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