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火興隆的復仇
雨下得更大了,馬小山與火興隆站在雨地里,雨水澆灌在火興隆的刀上,又從刀尖上滑落到地上,形成一股長線一般。馬小山並沒有動,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可是他的人仍舊穩穩的站著。雨聲嘩啦啦的響著,可兩個人就這麼站在雨水中一動也不動,他們本不相識,他們過著不同的日子,可是仇恨將這兩個人聚在了一起,這註定是一場悲劇。
「我很想知道一件事情。」馬小山說道,「儘管你可能不會回答我,可我仍是要問,是誰指使十二連環塢來殺我的?」
「無可奉告,」火興隆說道,「我找你也已不是為了那件事。」
「我知道,」馬小山說道,「那便動手吧。」
火興隆動了,雨水打在他的斗笠上,順著所以流淌到了地上,地上的水已被他踩出了水花,他的鋼刀斬斷雨絲,向著馬小山的脖頸間斬去。雨水是涼的,刀鋒也是涼的,可是他整個人已經沸騰了起來,他的鮮血正在他的胸腔中咕嘟嘟的翻滾。
馬小山一矮身便避過了這一刀,刀上的雨水落在了馬小山的頭上,落在了馬小山的脖頸間,可是刀鋒的方向卻變了,那刀猛的向下劈來,直指馬小山的肩頭。馬小山抬起左掌撐起了火興隆揮刀的手,右手的拳頭已向著火興隆的腰間砸去。
火興隆急忙後退,他的步伐輕快,蓑衣上抖落了許多的雨水,雨水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火興隆的人卻已到了丈許開外。
雨水打在馬小山的臉上,模糊著他的視線,可是他的眼睛卻亮了起來,他本與火興隆並不認識,可是仇恨像是一條繩子,將他們捆在了一起。
馬小山動了,他的拳頭迎著雨滴,將無數的雨滴擊散開來,砸向了火興隆的胸口,火興隆揮刀格擋,拳頭打在了刀上,那鋼刀震顫起來,刀上飛出的雨滴被震得細碎,在風中飄落在了地上。
馬小山左拳又已發動,一拳砸向火興隆的肚腹,火興隆忙是揮刀向馬小山的手腕斬去,馬小山忙是收手,人已滴溜溜的轉起來,右拳已又砸向了火興隆的面門,火興隆矮身躲過,一柄鋼刀向著馬小山的雙腿斬了過去。
馬小山跳了起來,他的鞋子還帶著雨水,雨水滴在那鋼刀上,又順著刀劍流淌回地上,馬小山的雙手已架在了火興隆的肩膀上,人已翻了過去,雙手一發力,竟從頭頂將火興隆帶飛出去。火興隆在空中翻轉著落下,甩出了一片雨水,滴在地上,泛起一片片的水花。
火興隆甫一落地,鋼刀便又向著馬小山斬來,刀尖上雨滴飛了出去,打在馬小山的身上,馬小山人卻已向後倒飛了出去,拳頭也砸向了這鋼刀,鋼刀被拳頭打飛出去,帶出一片水花,馬小山的人卻已退在了丈許開外。
雨仍在下,雨點滴落在馬小山的頭上,順著他的衣服流淌在地上,也滴在火興隆的身上。雨水可以熄滅大火,可是卻熄滅不了仇恨的怒火,因為那怒火本是以人心為燃料,一旦燒起來,便一定要將人心燒成灰燼。
火興隆又動了,他的鋼刀被雨水沖刷得格外亮眼,他的人已被怒火鍛燒得更加堅強。火興隆的刀向著馬小山的肩頭劈砍了下來,馬小山甚至已經感覺到了刀風。可是馬小山還是避過了這一刀,他人一側身,右手拳頭已帶著水花向著火興隆的腰間砸去。
風也動了起來,大風吹散了雨滴,吹在馬小山的身上,馬小山竟覺得有一些冷,可是他的拳頭卻迎著風砸在了火興隆的腰間,只聽「蓬」的一響,四季拳法發動,火興隆向側里飛了出去,撞在街邊的柱子上,摔倒在了地上。他的斗笠已掉了下來,露出他剛毅的面龐,風吹著雨滴打在他的臉上,與他嘴角上沁出的鮮血混在一起。
火興隆慢慢的爬了起來,他的頭髮已經凌亂,他的臉上血水被風刮出了一條斜線,他大吼著又向馬小山劈來,馬小山卻已退出了丈許開外。
火興隆的刀卻還是劈砍了下來,他明明離馬小山還很遠,可是他的刀卻還是一刀一刀不停的向著空處劈砍著,他的刀斬不斷風,他的人已經瘋狂,仇恨的怒火已燒掉了他殘存的一點點理智,他的心已被燒成了灰燼。
「你走吧,我不殺你。」馬小山說道。
火興隆忽然怔住了,嘩啦啦的雨聲似是要將他震聾一般,他隱約聽著馬小山的話,人已呆立在了當場。
「你走吧,我不殺你。」馬小山又說道,像是怕火興隆沒有聽到一般。
風聲和雨聲已包裹住了火興隆,他整個人直挺挺的站在風雨中,他的腰已經彎了下來,他的整個人都垮了下來。忽然,好似大山崩塌一般,火興隆整個人都跪倒在了地上,他扯掉身上的蓑衣,抬頭對著天嚎叫了起來。他的臉上橫流的卻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馬小山已重新走進了客棧,不再理會火興隆,由得火興隆在雨水中大聲的呼喊,他竟已似聽不見一般。
風呼嘯了起來,似是已經颳得更大了,雨滴似刀子一般打在火興隆的臉上,可他卻已經渾然不知,對他來說,十二連環塢便是他的家,可是如今,他的家已經散了,他已經沒有了去處,卻偏偏報不了仇,雨水洗刷著他的臉頰,卻無法洗刷他的恥辱。
火興隆終於還是緩緩的站了起來,然後一步一步的離開了,不知他是否會像馬小山與逍遙子一般苦練十載報得大仇,又或者如同沈睿一般忍受到發狂,然後了此殘生。雨已漸漸的小了,火興隆也已漸漸的遠去了。
馬小山去客房中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又回到大堂與梁緒等人吃起酒來。
「你為什麼放了他?」狡花問道,「難道你不怕他再來報復?」
「他不會來了,他的人已經垮了。」馬小山說道。
「難道他不會再使出什麼陰謀詭計,讓你再次身陷險境?」狡花追問道。
「應該不會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如司徒柏一般。」馬小山答道。
「你將人看得太善良了,」梁緒說道,「卻不知道人心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毒的毒藥。」
「不管怎麼說,我還記得武當白三俠的話語。」馬小山說道。
「他怎麼說?」梁緒問道。
「真正偉大的武功,從來都不是以殺人為目的的。」馬小山說道。
「你似乎很崇拜他?」紫裳好奇問道。
「我只見過他一面,可是這一面卻對我很重要,我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很有道理。」馬小山答道,眼睛望向街道出,目光中卻已是一片茫然,像是在思索什麼。
又過得半晌,外面的雨漸漸的停了,街道上的血跡也已被沖刷乾淨,太陽已從烏雲后鑽了出來,火辣辣的照射在大地上,整個空氣中竟有一種悶熱的感覺。
「接下來,我們去哪裡?」梁緒問馬小山道。
「梅花寨,我們去梅花寨。」馬小山答道。
梅花寨中已是一片狼藉,寨中的人已經離去,人去寨空。空地上坐著一個老漢,正在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馬小山一行人走到了老漢的面前,與那老漢道:「敢問這裡的人都去了何處?」
「走了,都走了。」老漢又抽了一口旱煙道,「全都去了那金錢幫了。」
「那吳彥剛也去了?」馬小山問道。
「沒有,他只是跑了。」老漢答道。
「跑去了何處?」馬小山問道。
老漢沒有回答,在地上磕了磕旱煙桿,然後緩緩的說道:「人老了總是愛念舊,這十二連環塢的人絕沒有不動手就給出消息的,你要是打敗我,我便告訴你。」
「你為什麼不去金錢幫?」狡花問道,「人老了總該有個養老的地方。」
「老了,不中用了,何必換個地方看人家的眼色。」那老漢說道,手中旱煙袋一橫,已擺出了架勢道,「出招吧。」
「您年事已高,又何苦與我們這些年輕人動手?」馬小山問道。
「因為這是老規矩,老人當然要守著老規矩。」那老漢道。
「規矩立下,豈不就是由人破壞的?」馬小山說道。
「那是年輕人的事情,老漢我還是要守規矩的。」老漢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不肯出手,那我便先出手了。」
那老漢說著,旱煙袋已向著馬小山的氣舍穴點來。馬小山忙閃身避過,一隻右手卻向那旱煙袋搶了過來,那老漢旱煙袋一收,躲過馬小山一搶,左手呈劍指,已向著馬小山的氣囊穴點去。
馬小山身形滴溜溜的一轉,已是避過這一點,雙手向前探去,卻正是抓在那老漢的腰帶上,雙臂一發力,竟將那老漢舉了起來,遠遠的拋了開去。
那老漢在空中旋轉著落下,雙足一點地,又向著馬小山衝來,一桿旱煙袋直取馬小山的眉心穴。馬小山人向後倒去,避過了這一煙袋,左手又向著老漢那握著旱煙袋的手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