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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江南行

  卻說那滕運沖胸口中了馬小山一拳,人已向後倒飛起來,卻是忽然一挺腰,他的腰間已經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直沒至柄,匕首的柄上,握著喬任雪的手。匕首很快的被拔了出來,原本明晃晃的刀刃上已是一片鮮紅,是鮮血染紅了刀刃。喬任雪卻並不停手,又是一刀扎了下去,直沒入柄。


  滕運沖慢慢的倒下了,他的眼中竟是不可思議的眼神,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身後他的同伴,竟然向自己動了刀子。他的氣息已是微弱開來,他這才感覺到疼痛,可是他的人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他就這麼靜靜的躺在地上,靜靜的流著血。漸漸的,他的眼睛已泛起了一片灰色,滕運沖終於是死了。


  馬小山與梁緒也被這一幕驚呆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喬任雪竟然會向自己的同伴下手,這是何等的陰險毒辣,才可以刺出這一刀來。可是滕運沖就這麼倒了下去,倒在了他們眼前,他們看著喬任雪,眼中全是驚詫與不解。


  喬任雪終於說話了:「你們一定想不到我為什麼殺了滕運沖。」


  梁緒接道:「我們確實想不通,你是否要告訴我們你的原因?」


  「當然,我還不想死在你們手下,我還沒有活夠。」喬任雪頓了頓說道,「所以我已加入了金錢幫,金錢幫是你們的朋友,你們斷然不會殺我了。」


  馬小山與梁緒的後背忽然湧起一股寒意,又是金錢幫,司徒柏的手竟然已從西北伸到了這裡!馬小山緩緩的道:「金錢幫給了你什麼好處?」


  「金錢幫西北分舵的舵主。」喬任雪說道,「下設十二個分堂,將原本十二連環塢的人整合起來,十二連環塢已死了八個寨主,卻仍舊沒有殺得了你,樹倒猢猻散的道理,大家總算還是懂得的。」


  「可是除了你還有三位寨主活著,」馬小山說道,「你不怕他們的報復?」


  「他們也就是三個人,成不了氣候,更何況,你們也總會殺了他們,不是么?」喬任雪的眼中帶著笑意,緩緩的說道。


  馬小山與梁緒頓時無語,他們忽然發現金錢幫已慢慢的變成了一個大型幫派,而他們的勢力範圍也已不限於西北,這一切都讓人覺得背後發涼,毛骨悚然。司徒柏到底是有什麼樣的野心?他這個人是如何做成這些事情的?他們感覺看透了司徒柏的陰謀,可是他們自己明明知道這陰謀,還是要不由自主的跳將下去。


  窗外的風「嗚嗚」的吹著,滕運沖的鮮血已經漸漸開始凝固,喬任雪丟下了刀子,對馬小山二人道:「既然已經說了出來,我便告辭了,兩位還請便。」


  喬任雪說著快步走出了屋子,一躍就上了屋頂,幾個起落,人已是不見了。


  楊密的額頭已經沁出了汗水,他只覺得剛剛從生死門上走了一遭,人竟已有些癱軟,他對梁緒說道:「不知這位是……」


  「馬小山,來自邊城的馬小山。」梁緒答道。


  「如此便謝過二位了。」楊密說道。


  梁緒對楊密說道:「卻不知嘉峪關現在已有了多少兵力?」


  「十萬,還有五萬正在路上。」楊密答道。


  「我終於查出了那王爺是誰,只是這十五萬兵馬只怕遠遠不夠。」梁緒說道。


  「哦?卻不知是哪位王爺欲行此事?」楊密問道。


  「端王爺的兒子並沒有死,他現在化名司徒柏,成立了一個叫做『金錢幫』的幫會,剛才走的那人,也已是金錢幫的人。」


  「那儒生竟沒有死!」楊密驚愕道。


  「我們知道他已經死了,卻不料他已暗暗成了氣候,那雁雲飛也在他幫中協助,只是他們造反一事並無確鑿證據,若是此時出擊,不免有些唐突,他畢竟是個王爺,追查下來對我們都沒有好處,我們只能盡量做好準備,等他發兵之時不至於猝不及防。」梁緒頓了頓說道,「如今他已經在江南開枝散葉,只怕江南也需要再調遣些兵馬,還是有勞尚書大人了。」


  「此事我定會辦好,梁兄盡請放心。」楊密說道。


  「如此我們便告辭了。」梁緒說著與馬小山二人出了屋,也是躍上房頂不見了。尚書府中這才呼喊起有刺客,各種事情處理便不一一贅述了。


  馬小山二人出得尚書府,即便返回了客棧,一夜無話,第二日,四人便聚在房中商量起來。


  「沒想到那喬任雪竟然已經加入了金錢幫。」狡花聽梁緒與馬小山說完昨夜的事情,不由嘆息道。


  「他不止是加入了金錢幫,更是在江南成立了金錢幫的分舵,此刻也定是收納了眾多十二連環塢的人員。」梁緒說道。


  「我最感到驚奇的便是那假的喬任雪竟然不是喬任雪派來的。」馬小山說道。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說謊?」梁緒問道。


  「因為他沒有必要撒謊,不管怎麼樣,那假的喬任雪所說的消息卻是真的。」馬小山說道。


  「那假的喬任雪如果不是喬任雪派來的,便極有可能是上官青鋒所派。」梁緒分析道。


  「可是上官伯伯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對他能有什麼好處?」馬小山緩緩說道,「我倒寧可相信是司徒柏乾的。」


  「如此說來,司徒柏也確有嫌疑,他本就是希望你對付十二連環塢,進而可以吞併十二連環塢,那馬幫的事情,竟又在十二連環塢身上重演。」梁緒說道。


  「他本就是一個聰明的人,只可惜他的聰明沒有用在正道上。」馬小山嘆息說道。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梁緒問道。


  「當然是去江南,梅花寨的吳彥剛還沒有死去,我還要從他身上問到那幕後指使之人的下落。」馬小山說道。


  六月的江南正是梅雨季節,風吹拂著細雨像是情人的手掌一般輕撫在臉頰上,雨水帶走了夏日的炎熱,顯得有幾分清爽。遠處的山峰已是雲霧繚繞,四處都是濕潤的霧氣,霧水打濕了樹葉,滿眼都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江南的六月是綠色的天堂,雨水便是這天堂中的精靈,如詩如畫的景象讓人變得慵懶,江南的美人也為這卷美麗的圖畫增添秀麗的顏色。


  馬小山四人已到了江南,此時正是在一古鎮的客棧中,幾人坐在大堂之中吃著酒水,江南的女兒紅甚是知名,那酒水甘甜,入喉順滑,雖不及燒刀子的剛烈,卻別有一番江南水鄉的柔美。幾人品著酒,看著大堂外的雨景,甚是愜意。


  只是這愜意不屬於他們,他們還在那巨大的陰謀中,馬小山更是還身在仇恨的漩渦中,美景註定是要被人破壞的,正如大堂外走進來的這個人。這個人穿著一身蓑衣,大大的斗笠已是遮擋住了他的面孔,他的手中提著一把鋼刀,整個人筆直得像是一柄標槍,他快步的走進了客棧,走到了馬小山一行人面前。


  「你可是邊城的馬小山?」那人問道。


  「正是。」馬小山答道。


  「十二連環塢暴雨寨的火興隆,我來取你的性命。」那人答道。


  「十二連環塢不是已經快散了么?」狡花忽然問道。


  那人竟似是一時語滯,等了片刻才慢慢的接道:「便是十二連環塢散了,我也是十二連環塢的人,十二連環塢的幫主還活著,十二連環塢就還在。」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罷了,」狡花說道,「你們的人已經都投靠了金錢幫,你為何不去金錢幫?」


  「我生是十二連環塢的人,死是十二連環塢的鬼。」火興隆說道。


  「你們十二連環塢已成不了氣候,為何還非要盯著小山不放?」狡花又問道。


  「我們十二連環塢經營二十餘載,十五年前,更是因為馬大山夫婦而揚名天下,我們本來可以繼續興旺下去,卻因為你,現在那些小廝都投靠了金錢幫。我不是來追殺你的,我是來複仇的。」火興隆冷冷的說道,他的血是熱的,他的話語卻已滿是寒意。


  馬小山看著火興隆,他忽然的想起了燕五郎,忠誠是他們共同的品質,燕五郎身上的忠誠也同樣出現在火興隆身上,同樣的品質,不同的人。


  「也不知燕五郎現在身在何處。」馬小山心中默默的道,「他應該是跟在馬秀芳身邊照顧她吧。」


  雨仍在下,甚至隱隱的有了變大的趨勢,火興隆仍舊站在馬小山的面前,他的斗笠和蓑衣都是濕漉漉的,他的腳下已流了一灘水。水是涼的,可血是熱的,火興隆心中的怒火已在熊熊的燃燒,讓他的血液幾乎要沸騰起來。


  「你不怕死?」馬小山問道。


  「十二連環塢散了,我本已是個死人。」火興隆說道。


  「可是你還沒有死,你的人還站在這裡。」馬小山說道。


  「因為我還不能死,我的大仇還沒有報。」火興隆說道。


  仇恨,又是仇恨,莫非這江湖之中竟只有仇恨?仇恨的漩渦卷著每一個身在江湖的人,謳歌著一個個關於仇恨的故事。若是沒有仇恨,江湖還是不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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