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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馬王出逃

  在那呼喊聲響起的時候,燕五郎已經收起了刀,然後整個人像箭一般射了出去,直奔向馬幫的總舵。馬幫是他的家,他的家已經著火了,他怎麼能不急?他縱然有過很多女人,卻沒有馬小山那般幸運,他還是孤身一人,馬幫就是他的家,他的根也留在馬幫。


  馬幫的總舵在燃燒,燕五郎的心也在燃燒,大火燒得屋子嗶嗶撥撥的直響,像馬小山的仇恨,也像燕五郎的仇恨,那仇恨的火焰燒得他們兩人幾乎要發瘋。


  城裡的人們都涌了過來,每個人手中都拿著盛水的器皿,一盆一盆的潑在火上,發出讓人心酸的絲絲聲,邊城的房屋多是土坯木板結構,他們害怕馬幫的火燒到自己的屋子,所以他們奮力的救火,就像他們害怕馬小山的怒火燒到自己身上一般。


  火勢卻不停,馬幫總舵的馬廄已被燒塌,裡邊的馬受到驚嚇奔跑開來,場面竟一時亂了起來,有那倒霉的被馬撞到,倒在地上慘呼連連,有那指揮救火的,一聲一聲喊著號子。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紫裳能否撲滅馬小山心中的怒火?水能壓制火勢,人呢?


  人已漸漸的少了,因為那火終於還是被撲滅了,灰燼和瓦礫還在冒著煙,可火已經不會起了。有人說這灰燼才是最燙的,比火還燙,它會慢慢的侵蝕著廢墟,直到將整個廢墟變成一片飛灰,仇恨不也正是如此,將人的心燒成碎片。


  燕五郎站在廢墟前發怔,他忽然發現一件事,馬如令不見了。他急忙躍入廢墟中尋找,全然不懼灰燼烤焦了他的衣服,可是他還是沒有發現,廢墟中少了許多器物,馬如令逃跑了。


  燕五郎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悲傷之感,他只覺得自己的堅持變得可笑起來,他堅持著要打垮馬小山,他本已在擂台,只等馬小山的破綻一出,他便可以達成心愿,他的仇恨也可以平息。可是馬如令卻利用了他,他與馬小山在擂台上交手,全城的人都會去看熱鬧,沒有人注意到馬如令偷偷的放了火,又偷偷的跑掉。待得發現時,馬幫已是一片廢墟,他忽然理解了馬如令的那句話:「這一切,都是我的兄弟們的血和汗換來的,沒有人能奪走它。」當然沒有人能奪走它,馬如令已將這一切付之一炬。


  燕五郎忽然發足跑了起來,街上的人們吃驚的望著他,可是他全都看不見,他只是沒命的向邊城外跑去,跑過街巷,跑過酒肆,跑到了邊城外,然後他便嘔吐了起來,似是要嘔出自己的腸肚,重重的踩在腳下。


  過了許久,他的人已經癱坐在地上,癱坐在自己嘔吐出來的苦水裡,然後他慢慢的直起身來,向著城外的馬場走去,他記得那裡還有好幾壇酒,他現在需要的便是酒,哪怕他知道醉了再醒來只會更痛苦。可是他還是喝了下去,醉可以使人暫時忘記痛苦,現在除了痛苦他還有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仇恨沒了著落,他寧可這場火是馬小山放的,這樣他就可以坦然的站在馬小山面前,用刀宣洩他的怒火,可是,這火是馬如令放的,他又要如何去怪罪馬如令,馬如令的人已經走了,帶著自己的兒女,卻偏偏沒有帶他。


  醉,是一種很特殊的體驗,上一秒你明明還在喝著酒,下一秒就忽然空白了,好像你的人生都有了空白,等你醒來時,你會完全不記得這空白中發生的什麼事,也不會記得你為什麼而喝酒,疲憊與頭疼會佔據你的身體,胃會不停的收縮,讓你幾欲嘔吐。


  燕五郎醉了。


  醉雖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醉醒來之後儘管會更痛苦,燕五郎還是醉了,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不知怎麼睡在帳篷外面,馬幫的大旗已經倒了下來,帳篷也倒了很多,顯然小廝們已經將值錢的東西都搬走了。


  燕五郎爬起身來,他的頭還很暈,他的心裡還苦得很,可是他的人醒了,他一想起馬如令已經走了,馬幫已經散了便覺得痛苦不堪。他的面孔已經扭曲了起來,顯是在忍受這難以忍受的痛苦。他慢慢的走向帳篷,帳篷里還有幾罈子酒,他還可以再醉上一番。


  ……


  望仙樓已經開門,一些食客正在望仙樓享用著精美的早餐,遠處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個人,一身白麻布的衣服已經骯髒不堪,可他還是穿著,他的腳步有些趔趄,走在路上卻走不出直線,正是那燕五郎。


  他已經吃盡了馬場的酒,可他還是想要吃酒,所以他不得不回到邊城找酒吃。他來到望仙樓,點了一罈子酒,自顧自的對著罈子牛飲起來。


  酒是穿腸的毒藥,燕五郎一通牛飲之後便劇烈的咳嗽開來,「咳咳咳」聲音響便瞭望仙樓的大堂,人們都帶著奇怪的眼神望向他。


  「他真該少吃點酒。」有的人說道。


  「馬幫已經散了,他心裡苦得緊。」又有一人說道。


  「可是他喝醉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馬如令又不會回來。」有個消息靈通的食客說道。


  「……」


  大堂里的人聲忽然靜了下來,燕五郎感覺到有人已站在了桌旁,他一抬頭便看到了馬小山。


  「我們的比武還沒有結束,拔你的刀!」


  燕五郎彷彿回到了面對「獨臂鷹王」殷海濤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握住了刀柄,烏黑的刀,烏黑的刀柄,刀卻沒有拔出來,他的握刀的手已經微微有些顫抖,他的人還在咳嗽,他還沒有拔刀。


  「拔你的刀!」


  燕五郎只覺得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竟使他無法呼吸,他在這窒息的感覺中咳嗽著,喘息著,頭上已微微的發了汗。刀還是那柄刀,和三天前他與馬小山鏖戰的刀一樣,可是人呢?人已不是那個人,他的自信、尊嚴、驕傲已經全部倒進了這酒罈中。


  「拔你的刀!」


  他已拔不出刀,他已失去了一切,留下的只有痛苦,他不確信自己拔出的刀還可以殺人,或者是自殺,他握刀的手已握得發白,就像他的臉色一樣,蒼白的似是要透明。他忽然覺得心頭一送,想是自己要死在這裡,死對他來說豈不是最大的解脫?


  「拔你的刀!」


  馬小山敦促著,然後便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已從二樓躍將下來,擋在了燕五郎的面前。


  梁緒,梁緒又來了。他忽的伸手按住了燕五郎握刀的手,他的手穩定而有力,燕五郎只覺得整個身子一軟,似要癱坐在地上。


  「他已經是個廢人,你又何必非要殺了他?」梁緒說道。


  「我們的決鬥還沒有結束,他還是馬幫的人。」馬小山答。


  「真的嗎?現在誰還能說出,馬幫在哪裡?」


  是啊,馬幫已經沒有了,已經隨著那場火,馬幫的一切已經燃燒殆盡,現在留下的人,已是無根的浮萍,在邊城游弋,卻已沒有了依靠。


  燕五郎將他的大好歲月都奉獻給了馬幫,十餘年的任勞任怨,十餘年的打拚,那場火似是將他的人生也燃燒殆盡,他已沒有了拚命的理由,也沒有了奮鬥的依憑,他只想醉死在當場,忘記這些痛苦。


  「可是……」馬小山猶豫道。


  「你看他的樣子,還有幾分身在馬幫時候的樣子?」梁緒頓了頓說道,「他現在已如遊魂野鬼一般,全然沒有了身在馬幫時的風度。他這個樣子豈不是更痛苦?」


  馬小山無語。


  「你當然可以現在殺了他,也可以饒了他,那是你的決定,我無權干涉,可你想一想,殺了他你真的能痛快一些么?」梁緒頓了頓,「他只是一隻喪家犬,無論是誰,殺了喪家犬心裡也不會更好受一些。」


  馬小山躉起眉頭來,似是在思考,似是在努力說服自己下個決定,場面一時安靜了下來,連一根針掉在地上已可以聽到,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馬小山的決定。


  馬小山長舒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好吧,他已經不值得我再殺,但是馬如令必須死!」


  「那你不妨去金城外的馬家堡看看,那裡的主人是馬如令的朋友。」


  「好!」馬小山聞言已轉身離開,去樓上接紫裳一起走,梁緒也轉身到了一旁的桌邊坐下,點起吃食來,只留下燕五郎,手裡抱著酒罈子。


  人們只見到燕五郎楞了一下,然後忽然抱著酒罈子嚎啕大哭起來,哭得那麼傷心,似要將心中的苦悶全部宣洩出來一般。


  馬小山回到了屋中,紫裳正兀自等著他,她只看到馬小山進到屋內,收拾起行李來。


  「我們要走了。」馬小山說道。


  「去哪裡?」紫裳問道。


  「去找馬如令。」


  「你知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可是總有人知道。」


  「馬幫已經完了,你要找的馬幫已經不在了,難道你還要尋仇?」


  「馬如令必須死,馬王活著的一天,馬幫就還會回來。」馬小山重重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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