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是自由的2
第81章 你是自由的2
在一邊候著,本是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卻見帝燁玨已經拿著刀開始切食材了。
是薑!
這下明了了,雨天天寒,和太太在雨中漫步那麽久,怕是太太著涼,要準備薑湯,驅寒氣。
木製的案板上,修長的指握著刀的刀柄,鋒利的刀刃,將生薑先切成片,而後細細地成絲,落刀迅速,刀工利落。
程姨在一旁根本幫不上忙,突然,她想到了去替先生準備好作料,見她動身,還沒走,背對著她的人便說道,“程姨,不加紅糖。”
被人看穿了舉止,程姨不覺意外,隻因這人是帝燁玨。
見她站著還是沒動,帝燁玨又說,“您不用候著,早早歇了吧。”
“誒,好。”
既然用不到自己,程姨便也不在那裏擾先生,自己出了廚房。晚睡前,她先是到處查看,看看有沒有沒做完的事,有了便吩咐傭人,沒有了事情,她也不和先生客氣,直接去歇了。
二樓,錦茉換好了睡衣出來,便看到臥室裏多出來的一碗熱薑湯。
站在一邊的人對她說,“趁熱喝,喝完我就走。”
這話也可以聽成,帝燁玨是在說,不喝,我就一直在這兒,不走。
錦茉看他一眼,端起碗來,慢慢喝著一口一口,不是不想快點兒喝,是這樣的喝法早已養成習慣了,喝得慢,喝相文雅。
錦茉端著碗喝薑湯,溫熱的,白皙的臉上被熱氣蒸騰出淺粉的暈色。
帝燁玨看她,目光本是溫和的,但過了一會兒變了,他眉宇間不住的緊蹙。
是因為由於錦茉伸手端著碗時間過長,手臂上的衣袖下滑,露出了她左臂上的燙傷。帝燁玨看見了,迎著室內燈光,他看得一清二楚。
結痂去了皮,燙傷的傷口不再像以前那麽明顯,但是由於阿茉的皮膚過分的柔嫩白皙,所以,那蜿蜒與手臂上的燙傷還是顯得有些猙獰了。
對於左手臂上的燙傷,錦茉天天都要上藥,所以見慣了她自己是不在意的,可是被帝燁玨如此看著,她也總覺得不好了起來。喝碗薑湯,像是人下意識地保護自己脆弱和敏感,錦茉立即拉下了衣袖遮住了自己手臂上不太美觀的燙傷傷口。
見眼前的人有如此動作,帝燁玨突然覺得自己唐突了。
人人都愛美,人人都想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麵示人,何況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孩兒呢?
阿茉是比一般人不在意這些東西一些,可她到底也隻是個女孩子,下意識的心理上,她還是覺得身上的傷是她的卑微之處,她不願給人看,讓人心生不好的厭惡。
帝燁玨想:她有這樣的情緒對別人是對的,可是對自己就不對了。
她是他的妻,不用如此見外客氣。她身體的每一部分,不論成了什麽樣子,他都是喜歡的。
於是,見錦茉急忙放下睡衣的袖子,帝燁玨是不許的。
他伸手撩開她的手臂,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口,修長的指甚至安撫似的慢慢撫摸過去。
錦茉隻覺得窘迫,像是脆弱不堪示人,她不願意。
見阿茉擰著眉,按著他的手要繼續往下扯自己的衣袖。
帝燁玨說,“不遮,不用遮著,在你先生麵前不用如此避諱。”
他越是看著,錦茉越覺得不想給他看,她說,“不好看,大晚上的嚇人。”
“嚇什麽人?”帝燁玨的指撫過她不太漂亮的傷口,知道她心裏還是忌諱的,他俯下身直接吻在了她看似猙獰的傷口上。
他說,“阿茉的手臂什麽樣的,我都喜歡。”
錦茉怔了怔,感覺手臂的燙傷傷口處似有一股暖流流淌順著身體的血脈,慢慢流入她的心髒。
這樣俯身親吻傷口的動作無疑是最具有安撫效果的,他是在用行動告訴她,他不在意她身上是否有傷,他喜歡因為她隻是她。
幫她放下袖子,帝燁玨說,“過兩天,再過兩天便會慢慢好的。”
“怕是留了疤痕,也大抵如此了。”
“誰說會留疤?我允了你會好便一定會好。”帝燁玨瞅著她道,“敢在阿茉如此漂亮的手臂上留疤,我不準。”
他說這狂妄的話,錦茉隻當是他哄自己開心了。
實際不然,阿茉忘了帝先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不準在她手臂上留疤,後來的後來,卻真是可以做到的。
晚上,看她喝碗薑湯上了床去躺著,帝燁玨才轉身下了樓。
臥室內僅僅一盞壁燈下,暗沉的光線中,錦茉翻來覆去隻覺得睡不著,她想著自己最近一周覺得宜莊到處有人看著她,被她認為是監視她一樣,可今日看來又不是這樣。
想出去便能出去,她一直情緒不好以為自己像是被囚禁了,可,到底是自己多想了麽?
今兒晚上回來晚飯後,帝燁玨去書房處理文件,程姨倒是坐在她身邊和她說了一會兒話。
程姨說,“進來,我們總看著您,太太到底是不願意的吧。這行為不妥,可是先生如此並不是惡意。自從他上次到國外,由於疏忽您導致您燙傷傷口惡化。緊接著後來,太太再添新傷,臥床不起,和燙傷傷口的惡化發炎有著很強的關係。
您一定不知道吧,先生一直自責得很,他總是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你,才會如此。
現如今,這次您養病期間,他盡量守著您,如若他不在便叫我們守著,沒有任何監視的意味,隻為太太養傷恢複痊愈。”
現在躺在床上,再度回想起程姨的話,錦茉想:是自己錯怪他了?
可,哪有他這樣的,事事找人跟著她,當她是長不大的孩子?
上一次傷口發炎,是因為疏忽大意了她沒太在意,所以這一次不會再犯錯。
可他用不著執意如此,用了這麽強硬的手段,找人處處跟著且直接沒商沒量的直接替她辭了《玲瓏》的培訓。
強權主義者的慣性思維方式,她誤會也是正常的,不是麽?
思前想後睡不著,直到感覺到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閃了閃。
是一則短消息。
帝燁玨發過來的。
錦茉打開手機,拿起來慢慢看,隻覺得,是自己該承認了,她好像真的誤會他了。
上麵寫著:
囡囡,
沒有人能真的困住你,能困住你的隻能是你自己。
你若想飛,你先生願意做你的飛翔的翼,且你要明白,風箏線一直在你手裏,由你全權掌控。
我是你的丈夫,所以我是你的;而你,是自由的。
夫,燁玨。
手機屏幕明明滅滅,錦茉握著手機看著這條信息,隻覺得胸口微燙,像是有什麽埋葬淤積的平靜表麵下的情緒被翻湧出來了。這緩緩的暖流來的猝不及防,她來不及躲閃,常日築起的麻木的城牆在一點,一點地被擊垮。
她那顆早已經被藏於冰雪中的心,仿佛被觸動了一下。
有些疼。
不知是為他,還是為自己。
這晚,錦茉入眠異樣的快,無夢的夜晚,她睡得異常平靜舒心。
人們常說:有夢纏身,是因為入夢人心事重重。
向來總被夢境纏身的錦茉沒有做夢,然而同在二樓書房的帝燁玨卻是做了夢的。
他夢見帝家老宅,夢見老宅閣樓下的那棵枝繁葉茂的香樟樹。
那年盛夏的清晨。
風很清爽,他母親的病情好轉,18歲的少年難得有空便倚坐在香樟樹下看書。
彼時陽光正好,香樟樹枝繁葉茂,綠葉瑩瑩,用於乘涼,方可避暑。
看著看著,他隻覺得香樟樹地枝椏似乎搖晃地過分厲害了。
即便這天氣有風,可這樣的微風吹動樹葉‘嘩嘩響’足以,卻不足以使得樹地枝椏搖搖晃晃。
繼續看書,香樟樹又搖晃了起來。
18歲的少年站起身,自香樟樹下向樹上仰視望去。
綠樹枝葉茂密,似有淺淺的藍色在其中掩映。
那一抹藍頻頻攢動,老宅香樟樹低矮,卻枝椏散的像是一把巨傘,從帝燁玨這個方向看去卻並看不清楚。
換了另一個方向,帝燁玨倒是看清楚了。
枝椏高處五彩風箏被掛在上麵了,有穿著藍衣的女童正上了樹,踩在枝幹上,伸著小手,在一點一點地向風箏線靠近。
低矮粗壯的香樟樹,並不是很高,所以爬上去不存在難度。
但是對於一個9歲的幼年女童來說,可能挑戰性就大了很多。
小孩子到底是不知輕重的,就算這樹不高,可年幼的女童摔一下總是會受傷的。
正當女童逐漸靠近風箏的時候,像是很敏感地注意到了樹下有人注視的目光,她回頭去看。
歪著腦袋,已然乖巧聽話的小女孩兒模樣。
她這一回頭,樹上樹下,四目相對。
18歲的少年認的出,這是同父異母的兄長帝文彬收養的小女兒。
貫了她養母的姓氏,姓蘇,名字確是記不大清楚了,隻依稀記得有‘茉’這個字。
他就這麽想著的時候,是被一聲嚴厲譏諷的冷喝聲打斷了思緒的。
“到底不是帝家女,站在樹上,成何體統!”
這聲冷喝來自不知何時,路過香樟樹的帝文虹。
此話一出,本還在樹上好好的女童像是受了驚嚇,一個踩空,電光火石間就要從樹上摔下來。
見幼女有摔倒的跡象,放出冷言冷語的女人確是走遠了,當做沒看到一樣。
有意的,這是帝家暗中的心機。
香樟樹下,有少年最不願看到這一幕的人性殘虐。
一個大人對一個幼童,殘忍的過分。
擰著眉,少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自己已經將9歲的小女孩兒生生接住了。
9歲小女孩兒對18歲已然成年的少年來說,接住她並不是難事。
樹並不高,衝擊力不大,女童即使摔傷不會太過嚴重,可就在那一瞬,仿佛是下意識的動作,少年接住了她。
他詫異,她也詫異。
他詫異自己仿佛慣性的動作。
她詫異他竟然接住了她。
照著往常,一般的9歲小女孩兒從樹上踩空摔下來一定驚慌失措,就算不哭也是顫抖的瑟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