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顛倒黑白
鄭善全看著鄭善舉這個樣子，問道：」二弟，你怎麼成了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鄭善舉又大哭了幾聲才道：「大哥，完了，全完了。跟著我回來的就50多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怎麼樣了。「
鄭善全到底當了十多年的族長，穩了下心神，上前扶起鄭善舉道：「二弟，冷靜點，跟大哥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曹千戶他們呢？」
鄭善舉起身坐到旁邊位置上，喝了口水才道：「大哥，昨天早晨與曹千戶一起出發后，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計劃，在鄭權手下的引領下順利抵達平海鎮。不過天黑剛休息不久，王虎就從湄洲島坐船趕了過來，講不知道怎麼的，陳大發現了我們的計劃並開始攻打鄭權。鄭權派王虎來平海鎮求救，讓我們連夜出發去救援。「
鄭善舉停頓了下，道：「曹千戶就想馬上連夜出發去救援。不過大哥早就吩咐過，一定要穩，不要冒險。當時我認為與計劃不符，僅憑王虎一人之言不可輕信，連夜出海太危險，所以就勸住了曹千戶，等天亮探聽明白了再說。並且讓人做好準備，防止偷襲。」
鄭善全插話道：「二弟分析的好，做的應變也不錯呀，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鄭善舉答道：「大哥，萬萬沒想到，到午夜時出了問題。湄洲島突然有大量船隊攻來，家裡的老手判斷了下，大概有15-20來搜船，按之前了解的湄洲島情況，20來艘船大概有400-500人。和我們的人數差不多，我和曹千戶商量了下，馬上安排人上船防禦。「鄭善舉下意識的誇大了敵人的數量。
鄭善全道：「這麼布置不錯呀，我在的話也就這樣了。之後呢？「
鄭善舉到：「沒想到陳大那廝惡毒的很，趁我們不備，在上風頭放下火排。等火排點起，海面上火光一片，曹千戶的人在前面，一見火攻，馬上開始逃走，攪亂了隊形。我看等下去不是辦法，如果火排燒了船，就全軍覆沒了，只好指揮著人都上岸。「鄭善舉隱瞞了自己留在最後，一見火光就領頭跑了，誰也沒顧。
鄭善全想到：曹千戶是個草包，這個二弟看來也不怎麼樣，連個火攻都沒提前想到。從古至今，水戰最厲害的就是火攻了，周瑜火燒赤壁，曹操多厲害呀，一不留神就敗了。不過話不能這麼說，道：「陳大太狠毒了，二弟一時沒想到也情有可原。」
出將入相是這個時代所有文人的理想，從宋朝開始，就是文人領兵，將領作戰。養成了太多文人紙上談兵的毛病。都是通過臆測，以為我這樣，對方就應該那樣。鄭善全平時就沒少和朋友指點江山，古今多少戰例，如果是我領兵會怎麼怎麼樣？絕對不會這麼就輸了，都類比諸葛，小視天下人。這次出兵就訂好了所有的計劃，讓二弟按照計劃行動。沒想過短兵相接的殘酷，戰場形勢是動態的千變萬化，意外隨處可見。
鄭善舉接著道：「等上了岸，就剩下不到300人了，曹千戶不見了蹤影，可能逃走了，因為緊急上岸，只有少數還有武器，大多數跳船游上的岸，武器都丟了，這時陳大的人攻上了岸，我看到許四了。我指揮人抵抗了好久，不過陳大的人越來越多，我們人少，武器還不全就敗逃了。我本想戰死當場，不過鄭新等看已經敗了，就硬拉著我也逃了。大哥，好慘呀，很多人都被殺了。「鄭善舉說謊了，當時就100來人上岸，鄭家家丁一觸即垮，自己也跟著跑了。
鄭善全聽完，暗暗想：失策了，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二弟帶兵的無能，可謂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早知道這樣，自己就親自領軍了。怎麼會想不到對方用火攻，就算對方火攻，可以提前發現躲開，躲不開也應該穩定三軍，穩步退回岸上，如果陳大等敢上岸，就來個半渡而擊，憑自己人多勢眾，吃掉陳大敢上岸的人馬。
鄭善全看著二弟臆測完了后，道：「二弟，你太讓我失望了，這次行動關乎鄭家生死存亡。我將如此重任託付給二弟，之前按照計劃行動都是對的，之後可就全錯了。二弟你先回家閉門思過，怎麼處罰你不可能我個人說了算，要幾房主事一起決定。「
等鄭善舉走了后，對一直旁聽的心腹管家吩咐道：「一，你連夜安排人出城，安頓好城外莊子里回來的人，吩咐好了，都不許亂說話，待在莊子里哪裡也別去。二，派人趕車沿著朝平海鎮的路找人，才回來這麼點人，其他不可能都死了，應該跑散了。我那二弟太無能，一敗就失了魂，也沒留人召集失散的人。想曹操敗了多少次，那次不是召集人再來，戰而勝之，我們同樣可以。三，拿我的帖子到巡海千戶所，如果曹千戶回來了，就拿帖子拜見，告訴曹千戶，明早我在家等他，一起商量下後續怎麼處理。如果沒回來就算了。管家聽完后，馬上下去安排。
管家走後，鄭善全沒了剛才的精氣神，萎靡的坐了下來。鄭善全明白這次失敗的可怕，第一，鄭家一次損失了這麼多人手，具體還待清點，實力大損。主要是輸了氣勢，蒲州城裡之前被鄭家壓服的其他幾家，以後可不會再事事以鄭家為首。第二，斷了與湄洲島的財路。這次與陳大徹底翻臉成仇，湄洲島以後不可能通過鄭家交易，也不用再想海貿了，鄭家如果敢出海，陳大不出來搶才怪。第三，湄洲島離鄭家太近，有這仇在，不可能不報復。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如果這樣，鄭家哪有安生日子可過。
越想越怕，不能這樣等死，如果不想個辦法消滅或者趕走陳大，鄭家以後不會有發展了，傳了幾百年的家業可不能敗在自己手上。
連夜讓人備轎，到自己的好友楊師爺家討個注意。楊師爺是三年前隨李知縣一起到蒲州上任的，紹興人，秀才出身，是李知縣的心腹。開始因為要與新來的李知縣交好關係，通過楊師爺送給李知縣幾次禮品，當然楊師爺這裡也不能拉下了。之後與楊師爺交往幾次，發現有相見恨晚之意，都喜吟詩作賦，都喜談古論今，都覺懷才不遇，都有諸葛之志。之後兩人單獨一起，或者另邀幾個好友，隔段時間就要聚一聚，高談闊論，時間一久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楊師爺住在離縣衙不遠的小院里。在楊師爺書房裡，鄭善舉等僕人上完茶退下后，站起來彎腰深深施了一禮，道：「楊賢弟，老哥哥我遇到大難了，來向賢弟討個注意。我知道賢弟素來多謀善斷，智比諸葛，這次一定要救老哥哥一次。」
楊師爺笑著上前扶起鄭善全，道：「鄭大哥，憑我們的交情，你這樣折煞賢弟了，出什麼事了。「
鄭善全知道這事瞞不住，遲早會傳開，就一五一十將事情給楊師爺講了個清楚，當然對鄭家不利的地方用了春秋筆法。楊師爺仔細聽著，沒想到鄭善全保密這麼好，到底是地頭蛇，之前自己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道：「鄭大哥，恕小弟直言，你這次魯莽了，就算是要攻城也應該事先規劃好了，堂堂正正之戰。奇襲乃是險招，非事急不可用也，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也。「
鄭善全雖然心裡不同意楊師爺的說法，如果不是我那二弟太無能，早消滅了陳大，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只好說：「賢弟，是老哥哥我魯莽了，請賢弟指點個辦法，救救老哥哥。」
楊師爺想了想道：「鄭大哥，辦法不是沒有，不過四處打點花費少不了。能不能辦成也不一定。」
鄭善全聽了，高興的道：「只要有辦法就好，花費好說，事成了少不了楊賢弟好處。快說，到底什麼辦法。」
楊師爺說道：「鄭大哥，你聯合曹千戶攻打湄洲島這麼說不行，上頭最不喜歡的就是善起戰端。大家和氣發財，沒事打什麼仗，你這麼一說，上頭保管憤怒。」
鄭善全聽了會意道：「不能這樣說？那賢弟幫忙找個說法。」
楊師爺道：「鄭大哥，你不能換個說法么，比如鄭家得到線報，不是有那個王虎么，就說王虎來告密，讓他簽字畫押，陳大計劃上岸打劫平海鎮，事態緊急，鄭家稟報了曹千戶，一起連夜出發到臨海鎮防禦，果不其然陳大率領海匪來攻，鄭家與曹千戶浴血奮戰，傷亡慘重，好在擊退了海匪陳大，保全了臨海鎮。「
鄭善全聽著露出了笑意，這說法好，這主意高，道：「這辦法好，接下去呢？」
楊師爺道：「要控制好你和曹千戶知情的手下，不要出去亂說。另派人私下裡將這種說法的風聲放出去。我想這些你都能辦的好。「
鄭善全應道：」這好辦，我的人已經控制好並封了口。曹千戶那邊也好說，我連夜派人去傳話。風聲更好說，明天就派人出去。」
楊師爺接著道：」最重要的就是打點好李知縣和周都司，讓他們相信這個說法，就是聽到了其他風聲也要相信，你明白么？「
鄭善全作為家主，長年與官府打交道，明白這是銀子一定要給足。所有要打點的人都打點到。不能讓人這時候跳出來亂說。道：「這我明白，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一定給足了。」
楊師爺看鄭善全上道，講：「鄭大哥，最妙的是任憑你怎麼說，陳大也不能反駁，他一個海匪，難道還能站到公堂上跟你辯駁，是你去攻大他，而不是他要攻打平海鎮么？」
說完，兩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楊師爺道：」最後就是讓李知縣發個公文，就講因為海匪陳大搶劫臨海鎮雖未得逞，不過隱患尚在，為防患於未然，敢暗地與陳大交易的，都以通匪論處。讓曹千戶派人封鎖沿海，鄭家再聯繫周圍世家與各個勢力，將湄洲島封鎖起來，看他們能堅持多久。」
鄭善全對楊師爺道：「賢弟，這主意高明呀，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你真智比諸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