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異變
就像兩頭來自遠古的,宇宙混沌中的魔獸撞擊在一起,發出沉悶得碰撞與低沉的嘯聲,那些能夠輕易撕裂鋼筋水泥大樓的恐怖威力在兩頭巨狼的肢體間迸發著,隨著他們的撞擊而在空氣中抖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原子彈對撞時候的震撼感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這兩頭擁有著相同基因的同胞巨狼,就像兩個因為鬧脾氣而扭打在一起的高中男生,彼此用最直觀的羅漢拳,無影腳甚至是鐵頭功相互廝殺著,這兩頭龐然大物的廝殺毫無美感和章法可言,他們用的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戰鬥方式,比如抓擊,撕咬,猛拍,捨身撞擊,以及尾巴的纏繞和鞭打,來對敵人造成傷害。
或許對於這樣級別的幼年王獸而言,近距離肢體廝殺是性價比最高的能量消耗方式,也是他們最擅長的戰鬥風格,近乎於發自本能,但是他們終究是同一個物種。
他們有著差不多鋒利的爪子和獠牙,有著長度差不多的尖銳尾巴,雖然在力量上李迦南有著絕對得壓制,可他之前遭到了重創,於是兩邊的天枰上便幾乎有著相同分量的砝碼,誰也無法猜測出,勝利會花落誰家。
無數的塵埃冉冉升起,無數的白雪簇簇而落。
塵土與雪花交疊的地方,這兩頭幾乎殺紅眼的巨狼翻滾著,咆哮著,相互嘶吼,撕咬,各自在對方的身上扯下帶血的皮肉——並不是露易絲和蕭漁想要坐山觀虎鬥,而是她們沒有辦法參與到這種戰鬥中去,就算是從旁輔助,她們也會擔心自己誤傷到自己人。
利爪交擊發出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兩頭巨狼翻滾在一起發出的沉重悶響聲,還有狼嘯聲,聽起來很嘈雜,伴著地上那些翻滾的煙塵,就像有幾千個老太太在這裡跳扭秧歌。
露易絲看了一眼蕭漁。
蕭漁也看了一眼白獅。
她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特殊的意味,雖然不知道這一人一獸是怎麼交流得,但是也許世界上真得存在一種心有靈犀——她們很有默契的相互保持了極遠的距離,看著這兩頭異獸在不斷得翻滾,廝殺,怒吼咆哮,然後無動於衷,甚至露易絲還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吼兩嗓子替他們吶喊助威,免得事後被李迦南指責有看戲的嫌疑。
這一次,她們的確是準備在一旁劃劃水打打醬油了,因為這場廝殺,勝負完全取決於李轅和李迦南誰能活下來,跟露易絲和蕭漁根本沒有關係,她們兩個的作用更加傾向於見證人。
當然第二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露易絲知道自己應該不是蕭漁的對手,所以能不打就不打,而且她對李迦南非常有自信——「作為哥哥怎麼可能打架打不過自己弟弟,丟人不」她是這麼想的。
而蕭漁則……壓根兒不想幫自己這位同伴。
rmh的四大鐵手,每一位的地位都很特殊,並不能純粹得算是rmh的人,譬如李白狐,她如果要離開rmh,那走就走了,rmh也沒法拿她怎麼辦,再譬如李轅,本身就是特殊存在,而魅影鐵手蕭漁,同樣兼具特殊的身份,她的特殊性和地位不在銀狼李轅之下,完全可以不理會李轅的死活——當然她不至於看著李轅死去,如果李轅快支撐不住了,她還是願意施以援手,把他救走的,這已經算是良心發現了。
當然如果在這裡的不是魅影蕭漁,而是李白狐的話,那麼她也許會比蕭漁更加冷淡一些——那個女人會滿臉冷笑得看著這兄弟倆相互玩命搏殺,然後悠閑得打開手機拍照發微博,附上一行字「兩雄性哈士奇野外發情」。
魅影蕭漁對銀狼李轅的印象一直不怎麼好,具體形容就是「他不是哪個小學門口的小混混嗎?穿得人模狗樣了一點,長得好看了一點,我就認不出來了?」,只要銀狼李轅別死在這裡,她估計從頭到尾都不會搭一把手——雖然李轅會讓她過來幫忙,本身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他也只是讓她負責善後而已。
這一場伏擊並不是rmh背後主人下達的指令,純粹是銀狼鐵手李轅個人的計劃,所以說對於和李轅平起平坐的蕭漁,她完全可以拒絕對方的要求,不過她終究比李白狐要心慈手軟一些,本著替同僚收屍的念頭答應了李轅的請求,然後過來看戲——不過總比沒有要強。
蕭漁和李迦南沒仇,雖然rmh和新人類是敵對關係,可蕭漁個人情感上對新人類並沒有敵意,當年那場新人類計劃展開的時候她也才剛剛出生呢,也談不上什麼仇怨。
女孩子在個人感情上似乎總是比理性的男孩子要放縱一些,或者說任性一些,無論rmh四巨頭之一的蕭漁還是李白狐,都是如此。
她們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舉措對rmh是否有任何糟糕的影響——「老娘是rmh四巨頭之一愛怎麼搞怎麼搞,哪天不爽把基地都拆了,你能拿我怎麼滴。」
她們也不介意在行動的時候放縱自己的個人感情,然後毀掉全盤計劃——「反正老娘如果不爽老娘就不幹了,老娘也是rmh四巨頭之一,你能拿我怎麼滴。」
你能拿我怎麼滴——七個字基本道出了rmh兩位女巨頭的行事原則——心血來潮,然後隨心所欲,而且肆無忌憚。
或許哪天蕭漁或李白狐就投奔到了nhu去,幫著新人類對付自己,估計李轅都不會很吃驚,反正那位rmh的幕後主人從來都不會有意見,或者說任何事情在對方眼中都是「屁大點事」。
在雙方友軍的親切圍觀下,兩頭狼獸的廝殺逐漸接近尾聲,而且在這樣激烈的廝殺中,他們兩頭龐然大物每一個都渾身上下沾染猩紅,散發出濃烈刺鼻的血腥味,就像是剛剛被人潑了狗血一樣。
他們依然在不停的翻滾,扭打,撕咬,用鋒利得爪子去撕扯對方的皮肉,用自己的皮開肉綻換對方的鮮血淋漓,用著殺敵一千的勾當,換來自損一千的結果,好似兩條瘋狗。
那些銀色染血的絮狀狼毛混雜在周圍的雪花中,像是真正的,紅白相間的,凄涼的雪,最後落在地上。
他們彷彿誰都沒想過要活下來,宛若兩個比誰先掐死誰的瘋子,不會試圖掰掉掐著自己脖子的手,只會更加用力得去試圖掐死對方,哪怕因此自己也可能休克,或者死去。
蕭漁嘲諷得看著兩頭髮瘋的狼獸:「狗咬狗,一嘴毛。」
她不認識李迦南,但她對李轅印象很差,那麼作為他哥哥的李迦南即便是李轅的敵人,她也不會有好感,更何況這他們人類形態下的面孔還如此相似。
這場旗鼓相當的戰鬥逐漸進入了尾聲。
李迦南和李轅的戰鬥已經不復最初那樣剛猛有力,就算李迦南可以壓抑住從一開始就存在的陣痛感,可他也終究無法改變自己逐漸損耗的力量,而同理也可以適用在李轅身上,以六階異獸的狀態去迎戰七階異獸形態的李迦南,就算對方本就受到重創,對他而言還是有一些勉強了。
眼見這場戰鬥似乎要平局收場,蕭漁的眉毛挑了挑——她覺得這兩條瘋狗相互咬死得了,無論是策劃了威海市襲擊的李迦南,還是讓她始終很不感冒的銀狼李轅,最好都一塊兒死在這裡,免得她以後還要糟心。
然而,劇本得走向總是讓人始料未及,總是那麼的跌宕起伏,峰迴路轉。
李迦南額頭上金色獨角旁邊,又忽然破土而出了一根尖尖的,小小的金色獨角,就像是春日裡破土而出的竹筍。
與此同時,李轅異獸形態下臀部後方尾巴的根部,忽然鑽出了第二根細長的尾巴——和他另一條末端是尖銳尾椎刺的金屬尾巴沒有任何區別,只是憑空多了一根。
李迦南和李轅愣住了,露易絲和蕭漁也愣住了。
一個多了根金角,一個多了根尾巴?
他們都沒有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距離這片戰場僅有一公裡外的一處土坡上,坐著一個高大英俊的銀髮男子,他遠遠得看著那邊的方向,就像是一個看到了自己喜歡的球隊得分的球迷,高興得拍著手:「沒錯,就是這個,我要的就是這個!」
他雖然在笑,但是他眼睛里卻寫滿了冰冷的慾望,殘酷又無情,就像是一片布滿荊棘的黑色沼澤,冒著氣泡,隱藏著數不清得千萬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