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3.【清清如顧】她隻是睡了一覺,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頭疼,黑暗。
像是被困在氧氣稀薄的空洞裏,沈鳶的大腦一片混沌,睜開眼睛之後的幾秒鍾,什麽都看不清。
慢慢清晰的過程用了很長時間。
天花板,水晶燈,玻璃窗,桌子,沙發……幹淨簡單的房間,並沒有過多的裝飾。
沈鳶四肢無力,隻能勉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
窗簾拉著,光線很暗。
她應該在酒店,等著顧時南來接她。
可……這是什麽地方?
“小姐您醒了,”婦女推門進來,“晚飯已經做好了,你是下樓吃,還是我把飯菜給您送上來。”
沈鳶被嚇了一跳,差點從床上掉下去,看婦女的眼神帶著明顯的防備。
“你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姐別害怕,我不會傷害您,”婦女溫和的笑,替沈鳶做了決定,“您剛醒,身體可能不太舒服,我還是把飯菜送到您房間裏來吧,您先洗漱,浴室裏東西都是新的,可以直接用。”
顯然不是綁架。
沒有綁架勒索是把人供起來伺候的。
“站住,”沈鳶攥著被褥的手收緊,目光淡冷,“我問你,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婦女依舊態度謙卑恭敬,她朝著沈鳶弓身,禮貌的微笑,“我隻負責照顧您,其它什麽都不知道。”
說完,她就離開房間。
沈鳶掀開被褥,三步並兩步的跑下樓,婦女沒有攔她,隻是提醒她慢一點。
大門是鎖著的,後門也是,都是從門外上的鎖。
陌生,完全陌生的環境。
眩暈。
於是跟在沈鳶身後的婦女扶住她,“小姐,您別白費力氣,外麵守著人,您就算出去了,也絕對走不遠的。”
沈鳶驀地僵住。
驚詫,醒悟,慌亂,荒涼……複雜的情緒粹在她眼裏,綿延出蒼白。
她盯著窗外昏暗的深夜,沙啞的聲音顫抖,“今天……是幾號?”
她隻是睡了一覺而已,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婦女微微低頭,“您先吃點東西吧。”
沈鳶推開婦女,混亂的眩暈感讓她往後退了好幾步,跌倒在地。
“小姐,您……”
“我要見他!”沈鳶失控尖叫。
她不斷的往後退,縮到角落,雙臂抱著小腿,整個人都在發抖。
“你現在就去打電話,或者讓外麵那些人去,總之,把他叫過來!”
婦女見狀,也有些慌。
她走到後門,長短不一的敲了三聲,外麵的人把門打開,她說明情況,黑衣男人撥了通電話出去,一分鍾後,走進客廳。
陌生的氣息越來越近。
“別碰我!”沈鳶的口鼻被手帕捂住“……唔……”
她隻掙紮了幾秒鍾,就失去了意識,整個人昏倒在黑衣男人懷裏。
“給小姐輸兩瓶營養液。”
“把有棱角、尖銳的東西都搬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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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監控係統出了問題,從昨晚八點到今天早上七點,這個時間段都沒有記錄,甚至都不能確定沈鳶到底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就算沒有監控,顧時南也知道是誰把沈鳶帶走了。
江城很大,毫無頭緒的找一個人,堪比大海撈針。
中午十一點半,沈瑾之出現。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他。
沈瑾之看了看時間,有些意外,“定好十二點吃飯,怎麽都還在酒店?”
“沈瑾之!”沈軍鋒五官繃得冷冽,竭力壓著怒氣,“我問你,你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
“應酬,”沈瑾之麵不改色。
他視線環顧一周,“鳶兒呢?她怎麽不在?”
沈煥成無奈的攤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啪——’茶杯碎在沈瑾之腳邊,茶水濺得滿地都是。
“沈瑾之!”沈軍鋒麵色鐵青。
他指著沈瑾之的手顫抖,黑眸裏有憤怒,有失望。
“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混賬!鳶兒是你妹妹!今天是她跟時南訂婚的日子,你把她帶走,你是不是瘋了!”
沈瑾之低眸看著黑色皮鞋上沾的水漬,皺了下眉,往後退了半步。
平和的嗓音無波無瀾,“我在外麵談工作,一個小時前才脫身,如果您不說,我也不知道鳶兒不見了。”
“煥成親眼看見你去過鳶兒房間,你還狡辯!”沈軍鋒怒吼。
“我是去過,但隻是囑咐她幾句話而已,畢竟她今天訂婚。”
“你還知道她今天訂婚!”
沈軍鋒揚起拐杖就要往沈瑾之身上砸,榮蘭跑過去攔住他。
爭吵,破碎的玻璃聲,混亂。
桌上的煙灰缸裏橫橫豎豎了十來跟煙頭,顧時南抽完煙盒裏最後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煙蒂,摁在煙灰缸裏,火光碾滅。
“麻煩幾位長輩行個方便,我和沈總單獨談。”
他冷靜的過分,清雋淡漠的五官沒有一絲一毫可以深究的情緒。
房間安靜下來。
沈軍鋒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淩厲銳利的目光掃過麵不改色的沈瑾之,而後拄著拐棍走到顧時南麵前。
“時南你放心,我一定把鳶兒找到。”
顧時南淡淡勾唇,溫和清貴,“這一次是我把鳶兒弄丟了,不能怪沈伯父。”
無形的壓迫感讓人戰栗。
榮蘭扶著沈軍鋒,歎氣,“我們先出去吧。”
沈軍鋒抬腳,大家跟著陸續離開房間。
就隻剩顧時南和沈瑾之。
空氣裏的煙味有些重。
沈瑾之邁步走到沙發前坐下,打開通風換氣設備,桌上的杯子都碎了,喝不了茶,他就捏著手機在手裏轉著把玩,漫不經心。
“鳶兒不見了,沈家所有人都有責任,包括顧總你,現在問我要人,是什麽道理?”
“老爺子身體不好,我本來不想鬧的太難看。”
顧時南按著太陽穴,淡笑,“既然你不在意,我也沒必要再顧忌,但鳶兒大概會難過,所以我還是不能太隨心所欲。”
“你不會傷害鳶兒,所以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你把她送回來,我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三天後我沒有看到她……”
會做出什麽,他自己都不太確定。
沈瑾之雙腿交疊而坐,修長手指輕敲膝蓋,歲月沉澱的眉目不似往日那般緘默,隱隱幾分黑暗的陰戾。
“顧總大概是氣糊塗了,”他輕笑,“我可以幫忙找,但不一定能找到,畢竟之前鳶兒躲了四年我都沒有一點消息。”
談不攏,就沒有必要再繼續。
顧時南起身往外走,依然是平靜的,隻是整個人的氣場在悄無聲息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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