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都說傅先生對蘇小姐深情多年。
前後也隻有二十分鍾的時間,等在餐廳外的劉安看到傅城深出來的時候,還詫異了一下。
半個小時不到,大概連主菜都還沒有上。
“傅總,劉經理那邊和客戶的飯局應該還沒有開始,您是要過去嗎?”
合同已經敲定了,今晚的飯局隻是合作方彼此的寒暄和應酬而已,傅城深是傅氏集團的總裁,能到場當然好,不屈也沒有什麽不妥。
劉安以為,傅城深這麽快就從餐廳裏出來,是要趕著去應酬。
坐在後座的傅城深沉默了一會兒,他沒有發話,劉安也不敢隨便開。
車停在路燈下,昏暗的燈光少許落進車內,打在傅城深棱角分明的五官,他黑眸低垂著,半張臉都隱在暗色裏,看不真切。
直到他打開手機的屏鎖,屏幕發出的光亮才讓他冷峻的麵龐有了清晰的弧線。
他的手機相冊裏,隻存著幾張寥寥無幾的照片。
拍攝日期就在今天早上。
在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清晰的聽到的車裏,傅城深盯著手機裏那張偶然拍下的照片看了足足五分鍾。
女人仰頭輕吻他的時候,長發散落肩頭,天鵝頸彎出了很漂亮的弧度。
陽光透過車窗落在她臉上,在照片裏她的皮膚是接近透明的白皙。
她現在,是一個人。
傅城深將手機放回口袋,修長的手指按著太陽穴,淡淡的吩咐,“去醫院。”
劉安這才明白,原來傅總是要去醫院陪老婆。
也是,他跟了傅總這麽長時間,什麽時候見過傅總去過那些不必要的應酬?
江城人都說傅先生對蘇小姐深情多年,必定念念不忘,劉安想,也不見得吧……
“好的傅總。”
……
蔣沐安每天清醒的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但因為今天沒有用那種特殊的藥物,他醒的時間要比平時久一些。
電視機裏播放著八點檔狗血電視劇,但誰都沒有看。
病房裏有聲音,就不會顯得太冷清。
沐瑤坐在病床邊給蔣沐安按摩,動作很輕,像是害怕自己不小心碰碎了這個瓷娃娃,她甚至都不敢稍微重一點。
男孩寬鬆病號服下的身體,很瘦,隻剩下一層皮包裹著骨頭。
沐瑤想,如果三年前沒有那些意外的發生,她的家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被蘇蔓搶走的心髒會移植到母親的身體裏,母親會慢慢好起來,沐安也不會出車禍,會像普通大男孩一樣考上大學,跟喜歡的姑娘談戀愛……
記憶有多美好,破碎的時候就會有多慘烈。
沐瑤的恍惚並沒有維持太久,就被拉回到現實。
“姐,你很辛苦吧。”
沐瑤笑了笑,換了條幹淨的毛巾給蔣沐安擦拭手臂,聲線溫柔,“幸苦的人很多啊,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
蔣沐安的四肢很僵硬,抬手這麽簡單的動作,竟然都讓他出了汗。
“不要亂動,姐姐是騙你的。”
沐瑤把蔣沐安抬到半空中的手推回到床上,眼裏的笑意很柔和。
“當明星其實特別好,可以去很多以前沒有機會去的城市,還有超級貴的衣服穿,還有,你不是很喜歡美國的一個球星嗎?我上次剛好過去參加活動,幫你要到了簽名,總是忘了給你帶過來,下次一定記得……”
他們是彼此最親的人,蔣沐安當然很了解沐瑤。
他看著沐瑤尖尖的下巴,低聲喃喃……“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這麽累了。”
大概是電視裏的對話聲太大了,又或者是將沐安的聲音太低,沐瑤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
“沐安乖啊,自己看電視,接機去趟洗手間,一會兒就回來陪你。”
沐瑤笑著摸了摸蔣沐安的臉頰,就像他還是三四歲的時候那樣,用一種哄小朋友的語調哄著他。
蔣沐安被逗笑,無奈的配合她,“知道了。”
帶上房門後,沐瑤就加快了腳步,幾乎是捂著嘴巴小跑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原本在洗手間清洗拖把的清潔阿姨都沒有來得及看清人,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單獨隔間的門被摔上。
緊接著,就是女人嘔吐的馬桶抽水的聲音從隔間裏傳出來。
清潔阿姨隻是聽著那種接連嘔吐的聲響都覺得難受,更不用說在裏麵嘔吐的沐瑤。
“姑娘,你沒事吧?需不需要我幫你叫醫生?”
沐瑤艱難的撐著門板站起身,脫了力一般坐在馬桶上,小臉蒼白又虛弱。
聲音低的不能再低,“謝謝,我沒事。”
清潔阿姨一步三回頭,準備再回去看看的時候,差點撞到一堵肉牆。
“哎呦,我的天……誒誒誒小夥子,這是女廁,你不能進去!”
傅城深已經進去了。
扶住差點摔倒的清潔阿姨的的劉安連忙解釋,“阿姨,這是我老板,裏麵是我家太太,我在外麵守著,不會影響你們工作太長時間的。”
他和傅總剛下電梯就瞥到太太從一間病房裏跑出來,傅總當時臉色就變了。
“男人進女廁影響不好,不要待太久。”
“好的好的,馬上就走。”
裏麵一共有五個隔間,其它四個的門都開著,傅城深大步跨向第一間,推了一下,裏麵有暗鎖。
眉頭緊皺,“沐瑤,把門打開。”
在走廊裏說話,隻要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會激起回音,劉安和清潔阿姨的對話沐瑤當然聽到了。
哪怕麵前沒有鏡子,她也能想象到自己的模樣有多糟糕。
沐瑤靠著牆壁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等一下,我還沒有好。”
“我知道你不是在方便,”傅城深眉宇間的的褶皺更深了些,就連那雙黑眸也暗了下來,“把門打開,別讓我說第三次。”
即使隔著門板,沐瑤也能清晰的感覺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傳遞出來的不悅。
無奈的歎了口氣。
抬手去開暗鎖的時候,她用另一隻手的掌心蓋住了自己糟糕的臉蛋,門打開之後,她那隻手也蓋在了臉頰,腦袋垂得低低的。
她隻是想讓長發散落把自己擋住,卻沒有想到這樣會讓她看起來更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