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失落
第136章 失落
五月初五，冊封大典。
湛藍的天空萬裏無雲，像碧玉一樣澄澈，清風和煦，綠柳含煙。
辰時正刻，蕭婉寧就被叫起來沐浴，伺候沐浴的宮婢見到蕭婉寧嬌軀那一刻，個個麵紅耳赤不能自已。
從浴室出來，宮裏最受敬重資曆最長的老嬤嬤親自來為她穿衣梳妝。
從裏到外，蕭婉寧總共穿了十二件衣衫裙襦，好在大多都是薄如蟬翼的紗衣，並不是很重。
銀朱色的對襟拖尾禮服上，金線密繡鳳穿牡丹紋樣，是尚衣局三十位繡娘連繡六個日夜才趕製出來。
一頭烏黑如墨的青絲被盤成繁瑣的朝凰髻，發髻上嵌紅寶石鎏金鳳冠熠熠生輝，兩側的鳳頭滴珠金步搖搖曳生姿，鬢邊的金邊月季絹花柔美嬌豔。
梳妝完畢，眾人皆沉迷於蕭婉寧的美豔而無法自拔，可蕭婉寧卻無暇顧及她們的目光，現在她所有心思都在鳳冠上，因為實在太過沉重，她生怕自己纖弱的脖頸會被壓斷。
一切就緒，蕭婉寧坐進三十六抬的鎏金鳳頂轎輦，在冊封使裴嚴之的引領下，前往宣政殿受百官朝拜。
過了午時，所有儀程終於結束，隻待傍晚去長明殿赴宴即可。
蕭婉寧又累又餓，她連忙回瑤光殿卸釵環換常服，然後躺在貴妃榻上讓劉嬤嬤幫她按摩，她覺得和韓肅洞房都沒有這般酸痛疲憊。
歇息了半個時辰，蕭婉寧才稍稍緩過神來傳膳，用了膳沉沉地睡了一個時辰，然後擺駕長明殿。
自那日蕭婉寧在宣政殿上被蕭澤當眾認作女兒，這些日子燕京上至王公貴戚，下至販夫走卒，都在議論蕭婉寧這個命途多舛的民間公主，其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莫非她傾城絕色的容貌和嫁過兩次人還讓鎮國大將軍趙憲神魂顛倒的豔事。
因此今晚的宮宴坐座無虛席人滿為患，眾人都想一睹華容公主的芳容。
長明殿燈火如晝，絲竹悅耳，交談聲絡繹不絕。
蕭婉寧隨蕭澤一進殿，原本喧嘩的殿堂頃刻間便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蕭婉寧身上。
直到蕭澤走到禦座坐下，讓眾人落座，大家才回過神來了。
蕭婉寧的席位設在蕭澤的左邊，她落座後就四處去找趙憲的身影，可找了許久都沒看到趙憲，心中頓時失落到了極點。
蕭婉寧歎了一口氣，準備收回視線，卻看到了陸明嘉。
陸明嘉前幾日剛進京，他現任從五品鴻臚寺少卿，雖隻是個閑職，但隻要能留在燕京就不愁沒有來日。
見蕭婉寧看向自己，陸明嘉立即勾唇一笑，然後舉起酒杯敬蕭婉寧。
蕭婉寧見狀，狠狠白了陸明嘉一眼，然後氣呼呼地轉過頭。
陸明嘉不怒反笑，他平時見到的蕭婉寧都是軟軟糯糯的，何時見過她這嬌嗔的一麵，實在活色生香誘人至極。
想著，陸明嘉的身子便起了反應，他垂眸看去，就見衣袍被高高支起，他無奈地搖搖頭，心中暗暗安慰自己，再熬一段時間，等雍王起兵造反他就能如願以償了。
沈湛的目光從蕭婉寧進殿開始就一直粘在她身上，片刻都舍不得移開，就連蕭瑞敬他酒他都毫無反應。
這些日子，他心底一直有兩個聲音僵持不下，一個是聽從沈如霜的安排給蕭婉寧下藥得到她，一個是正大光明地追求蕭婉寧的芳心。
此時此刻，看著恍若天人的蕭婉寧，再看看殿上那些狂蜂浪蝶火熱的目光，就連一向清心寡欲的裴嚴之都失了心神，於是他的心慢慢偏向沈如霜的計劃。
宮宴結束後，蕭婉寧鬱鬱寡歡地回到瑤光殿，她站在院角的合歡樹下暗自垂淚，趙憲的傷明明都好了，昨日也能來上朝了，今日是她的冊封大典，趙憲卻故意缺席，難道他真的就此放下了？真的不理她了？哼！不理就不理！正合她意，這樣她就清淨了。
燕擎站在蕭婉寧身旁，心疼地看著她，柔聲道:“公主，因何事傷心？若公主有煩心事，請告訴微臣，就算赴湯蹈火，微臣都在所不辭。”
聞言，蕭婉寧吸了吸鼻子，扯謊道:“沒事，本宮隻是思念親人了……”
“公主是想白妃娘娘了吧……其實，公主的感受微臣能明白，在微臣很小的時候，微臣的母親便投繯自盡了……”回想起往事，燕擎頓時心如刀絞，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但為了寬解蕭婉寧，他不介意自揭傷疤。
蕭婉寧抬眸震驚地望向燕擎，忍不住問道:“燕將軍，怎麽會這樣？”
燕擎目露哀傷，哽咽道:“家父家母門當戶對青梅竹馬，自幼便定了親，後來到了年紀二人順理成章喜結連理，可婚後，家父卻沒有善待家母，家父抬了一個又一個妾室，寵妾滅妻，家母悲痛欲絕，但為了微臣弟兄二人一直隱忍多年，直到微臣六歲那年，家父從戰場上帶回一個女子，鐵了心要與家母和離娶那個女子為妻，於是家母便絕望自裁了，微臣的祖母看微臣可憐，就把微臣接到身邊扶養……因此，微臣從小便暗暗發誓，若微臣娶了親，一定要對自己的妻子千般好萬般好，不讓她心傷一絲一毫……”
“燕將軍，都是本宮不好，是本宮惹將軍傷心了，還請將軍節哀。”聽罷，蕭婉寧淚流不止，之前，她隻知道燕擎家世顯赫威風凜凜，卻沒想到他的身世如此可憐。
燕擎搖搖頭，道:“公主不必自責，這麽多年過去了，家父也已站死沙場，微臣已經放下了。微臣對公主說這些，是想告訴公主，雖然白妃娘娘已經仙逝，可她在天有靈，肯定希望公主每日能夠開懷，所以，還請公主不要再傷心了……”
蕭婉寧頷首笑道:“好，燕將軍也一樣，每日都要開心。”
燕擎寵溺地點點頭，“微臣都聽公主的。夜已深，公主又累了一天了，快進殿歇息吧。”
次日，用過早膳，沈如霜親自來瑤光殿邀請蕭婉寧去她宮裏一敘。
蕭婉寧應下，然後進內殿更衣。
劉嬤嬤眉頭緊鎖，擔憂道:“公主，沈貴妃蛇蠍心腸，依奴婢看，還是不去為好。”
蕭婉寧寬慰道:“嬤嬤別擔心，我自然知道沈貴妃是什麽樣的人，我之所以答應赴宴，是因為我想借機套雍王的話，或許能抓住雍王什麽把柄，好替元郎翻案。”現在趙憲和她鬧翻了，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幫韓肅翻案，如今除了蕭澤，她能靠的就隻有自己。
劉嬤嬤:“……”套話？她說句大不敬的話，就蕭婉寧這憨樣，別人不把她套進去就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了，她還想去套別人？
到了昭陽殿，喝了盞茶，正準備用午膳，宮婢卻進來稟報，說威遠侯沈湛前來拜見貴妃娘娘。
沈如霜讓人進來，然後向蕭婉寧引薦:“公主，這是本宮的幼弟，威遠侯沈湛。”
“侯爺安好。”蕭婉寧抬眸望去，心下一驚，沈湛身軀高大偉岸竟與趙憲不相上下，難怪二人合稱大梁雙璧。
沈湛灼灼地盯著蕭婉寧的小臉，喉結連滾了好幾下，啞聲道:“公主有禮了……”
說罷，沈湛轉身快速走到茶幾旁，連灌了好幾杯濃茶，才稍稍平複身上的躁動。
沈如霜見狀，沒好氣地白了沈湛一眼，心中暗暗啐了一句沒出息。
入席時，沈如霜特意讓沈湛坐到蕭婉寧身旁。
沈湛本來就燥熱難安，如今靠蕭婉寧太近，蕭婉寧身上清甜誘人的女兒香不斷湧入他的鼻尖，讓他一次次在崩潰邊緣徘徊。
蕭婉寧的注意力一直在蕭瑞身上，根本沒察覺沈湛的異樣，酒過三巡，她見蕭瑞還是沒露出什麽馬腳，忍不住問道:“二皇兄，你知道霍啟人在哪裏嗎？”幾杯酒下肚，她已經暈暈乎乎了。
蕭瑞:……
沈湛:……
沈如霜:……
劉嬤嬤:這就是公主所說的套話？
蕭瑞假咳一聲，故作疑惑:“皇兄不認識此人，隻覺得有些耳熟，皇妹，此人是誰啊？”蕭婉寧實在傻的可愛，老天爺還是公平的，給了蕭婉寧一副絕色容顏，卻也收走了她的聰慧，要是蕭婉寧不是他的妹妹該有多好。
“他是……”蕭婉寧話還沒說完就醉趴在桌上了。
蕭瑞:……
沈湛:……
沈如霜:……
“貴妃娘娘，公主酒量向來淺，讓諸位見笑了，奴婢就先帶公主回宮了。”劉嬤嬤訕訕說完，然後在雍王幾人沒反應過來之前攙扶蕭婉寧離開。
蕭婉寧走後，沈如霜嗤笑道:“世上竟有如此蠢笨之人！什麽華容公主？不過是一個繡花枕頭罷了。”
聞言，沈湛憤怒地瞪著沈如霜，厲聲嗬斥道:“長姐，請慎言，公主隻是心思單純，我不允許你這樣羞辱她！”這宮中最不缺的便是機關算盡之人，但像蕭婉寧這般憨厚純淨的，卻是可遇不可求。
沈如霜酸溜溜道:“好，我不說，現在蕭婉寧是你的心頭肉，我這個長姐自然要靠邊站……”蕭婉寧沒進宮之前，沈湛對她是又敬重又順從，可如今為了蕭婉寧，沈湛不僅違逆她，還訓斥上她了，終有一日，她一定要將蕭婉寧那張狐媚的臉蛋劃花。
沈湛沒有理會沈如霜的怨懟，而是迫不及待道:“長姐，你打算什麽時候實施那個計劃？”經過方才的一番相處，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想要蕭婉寧，很想，等他得到了蕭婉寧的身子，把人娶進門，他再慢慢打動蕭婉寧的心。
沈如霜眉眼一挑，得意道:“呦，終於相通了？好！再過幾日就是那丫頭的生辰了，陛下一定會大操大辦，夜宴上，我會讓人在她酒裏下藥，屆時你就偷偷溜進瑤光殿將生米煮成熟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