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名分
第127章 名分
“寧寧快起來，地上涼，是父皇考慮不周，先讓父皇好好想想……”蕭澤將蘇婉寧從地上拉起來重坐到他身旁，隨後垂眸沉思起來，其實蘇婉寧說的不無道理，這件事是他自私了，他隻顧自己，卻完全沒替蘇家考慮，當年白錦未婚先孕，若非蘇家出手相助，白錦不知要承受多少流言蜚語和迫害。
見蕭澤左右為難，蕭珩於心不忍，拱手道:“父皇，兒臣有個法子或許能為父皇解憂。”
蕭澤頷首:“珩兒有話直說便是。”
蕭珩瞥了一眼趙憲，隨即懇言道:“父皇，皇妹心地純良仁孝，才會有此擔憂，她不是有意要拂父皇的好意，但皇妹所說也在理，若父皇真的下旨追封白妃娘娘弄得舉國皆知，不管是父皇、白妃娘娘還是蘇家，名聲都會受損。所以兒臣鬥膽，懇請父皇允準皇妹認母後為母，對外就說皇妹其實是父皇與母後的女兒，當年宮變，尚在繈褓的皇妹在戰亂中丟失，輾轉流落到蘇家，幸好蒼天護佑如今安然歸來，這樣不僅名正言順，也能給皇妹一個嫡出的身份。”
“可這樣一來，不僅委屈了白氏，也對不起你母後啊，這些年，朕實在虧欠她良多……”蕭澤雖然猶豫不決，但也有些心動，其實他是想追封白錦為後的，隻是若他真的這麽做，不僅會讓太子和趙氏一族顏麵掃地，更會傷了皇後的心，雖然他不愛皇後，但皇後畢竟是他的結發妻子，皇後自從十五歲嫁給他，就一直安分守己賢良淑德，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無後顧之憂，這些年為了白錦，他一直都冷落皇後，可皇後卻毫無怨言，他真的沒臉去跟皇後開這個口。
蕭珩溫和一笑，寬慰道:“父皇不必擔憂，父皇雖然不能追封白妃娘娘為皇妃，但父皇盡可以給蘇家賞賜封爵，父皇可以封章氏和白妃娘娘為誥命夫人、蘇熙為公侯，全當感謝他們對皇妹的扶養之恩。若父皇真的放不下白妃娘娘，悄悄派人將她的棺槨運回京便是。至於母後那邊，兒臣會去開解的，母後向來寬厚，又事事以父皇為重，必能體諒父皇的苦心。兒臣說句不知輕重的話，其實白妃娘娘已經仙逝，不管父皇為她做得再多她也享用不到，反而會連累她的名聲，兒臣自以為，白妃娘娘最掛念的便是皇妹，隻要皇妹安好，白妃娘娘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
劉嬤嬤也連忙幫腔:“陛下，奴婢覺得太子殿下所言甚是，白家姑娘並不在意位份榮華，她從始至終在意的是與陛下的情意，如今她知道陛下沒有辜負她，她什麽都不計較了。白家姑娘這一生，最放不下的便是陛下與公主，她就盼望公主能平安舒心地過一輩子……”就算皇帝追封白錦為皇貴妃又何，再尊貴也隻是妾不是妻，若白錦為妾，蘇婉寧便成了庶出。相反，若蘇婉寧認皇後為母，不僅擁有嫡出的身份，待來日太子登基，蘇婉寧也能有人照拂，不再擔驚受怕，能安樂榮華一生，她相信這也是白錦想看到的。
聽罷，蕭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蘇婉寧，“寧寧，你覺得你太子哥哥這個提議如何？”
蘇婉寧點點頭，嫣然一笑:“父皇，兒臣讚同太子哥哥的提議。”
語畢，蘇婉寧起身朝著蕭珩福身一拜，言辭懇切道:“婉寧多謝太子哥哥。”
蕭珩連忙把蘇婉寧扶起來，寵溺道:“皇妹不必多禮，皇妹這些年受盡委屈，皇兄小小心意隻盼能稍稍彌補……不過皇兄這般做，也是有私心的，父皇隻有三個兒子，所以皇兄一直沒有妹妹，如今好了，皇兄也有自己的親妹妹了，不用再羨慕旁人了……”蘇婉寧乖巧識禮又心地純善，他是真心喜歡她，也憐惜她身為皇室血脈卻受盡苦楚。
聽到這般暖心幽默的話語，蘇婉寧忍不住抬頭去看蕭珩，蕭珩的容貌不像蕭澤，也沒有蕭澤那般出眾，不過卻與趙憲長得有幾分相似，但又比趙憲多了些許溫和，應該是隨皇後吧。
聞言，蕭澤立即起身扶著蘇婉寧的肩膀，焦急道:“寧寧，快告訴父皇，這些年你是怎麽過的？過的好不好？”方才他一直沉浸在對白錦的愧疚與思念當中，竟忘了關懷蘇婉寧，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這些年蘇婉寧肯定是受盡委屈苦楚，否則也不會嫁了兩次輾轉到趙憲手裏。
回想起往事，蘇婉寧頓時紅了眼眶，她正想和蕭澤說韓肅的事，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太後來了。
“太後駕到……”
蕭澤連忙上前相迎，蘇婉寧隨蕭珩等人屈膝跪拜。
“都起來，都起來，別拜了……”太後越過蕭澤，徑直走到蘇婉寧跟前將她扶起來細細打量，隨後捧著蘇婉寧的小臉讚不絕口:“這就是哀家的孫女？可真好看，跟仙女似的，和哀家長得真像！”
聞言，眾人皆忍俊不禁，趙憲卻撇撇嘴，一臉不認同，蘇婉寧明明比太後好看多了。
蘇婉寧怔怔地看著太後，一是驚豔太後的美貌，太後雖然已經年逾六十，但除了頭上幾根白發和眼角幾絲細紋，風華依舊，再者，她也暗暗詫異，她沒想到太後高高在上，竟是如此和善可親，難怪能讓先帝那般愛重。
蕭澤戲謔道:“母後說得好沒理，寧寧是朕的親骨肉，應該長得像朕才是……”
太後眼皮向上一翻，不以為然，好整以暇地問蕭澤:“那你這副容貌是誰給的？”
“……是母後給的，方才是兒子開玩笑的，寧寧最像母後了，寧寧，快拜你見皇祖母……”蕭澤一時語塞，連忙用蘇婉寧作擋箭牌，免得又被太後碎碎念。
蘇婉寧依言朝太後跪拜，輕聲道:“婉寧拜見皇祖母……”
太後立即扶住蘇婉寧，喜不自勝，“不用多禮，哀家總算有孫女了，還是這麽漂亮的孫女……”她和先帝隻有皇帝一個兒子，沒有女兒，皇帝之前也隻有三個皇子，就連皇子們生的也都小子，她期盼孫女、重孫女都快走火入魔了。
“哦，對了，皇帝，現在寧寧可有住處？”太後打量完蘇婉寧，偏頭去問蕭澤。
“兒子已經命人去收拾瑤光殿了，以後寧寧就住那裏，那個地方地氣好，離母後的慈寧殿又近。”
太後揉捏著蘇婉寧軟乎乎的小手，越看越喜歡，於是點頭說道:“如此甚好，隻是宮殿也不是即刻就能收拾出來，再加上還要布置，需得費些時日，這幾日，就先讓寧寧跟哀家住慈寧殿吧。”
“那就勞煩母後了……”蕭澤自是同意，如今蘇婉寧剛進宮，不清楚宮中的形勢，她為人又單純沒有城府，若得太後親自照料，他也能放心些。
看著太後把蘇婉寧帶走，趙憲也想跟上去。
蕭澤見狀，朝他厲聲吼道:“跑什麽？給朕滾回來！”
趙憲一臉不樂意，拱手問道:“不知陛下何事動怒？”
蕭澤坐到窗欞邊的炕上，從炕桌上撿起一個蘋果，猛地砸向趙憲的肩膀，怒不可遏:“何事？你跟朕裝糊塗是吧？朕問你，尚未行婚嫁大禮，你為何與公主同房？”
想起左律說的話他就來氣，他嬌嬌軟軟的乖女兒竟被趙憲給糟蹋了，要不是趙家滿門忠烈軍權在握，趙憲現在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趙憲理直氣壯道:“回陛下，臣喜歡公主，臣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就可以亂來是吧？你給朕聽好了，從即日起，沒有朕的允許，不準你去見公主！給朕滾！朕看到你就煩！”蕭澤又撿起一個蘋果砸向趙憲，這次正中趙憲額頭。
“陛下，臣……”趙憲顧不上額頭上的痛，一聽到不能見蘇婉寧，他急了，本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太子連忙推出養心殿。
蘇婉寧隨太後到慈寧殿，略坐坐，太後就命人傳膳，滿桌珍饈佳肴，足足六十四道菜，期間，太後沒怎麽吃，一直給蘇婉寧夾菜，然後在旁邊滿臉慈愛地看著她吃，弄得蘇婉寧實在不習慣。
用過晚膳，太後親自將蘇婉寧帶到偏殿，然後賞賜了許多東西，又把自己身邊最能幹的宮婢如意、綠芸指派給她。
沐浴更衣後，蘇婉寧屏退左右，連忙拉劉嬤嬤到榻邊坐下，悄聲問道:“嬤嬤，這麽大的事，你怎麽從來沒和我提起過？”她實在佩服劉嬤嬤，這麽大的秘密，一瞞就十幾年，若換成是她，根本就藏不住。
劉嬤嬤歎了一口氣，神色戚戚，“公主，不是奴婢存心隱瞞，當初你母親誤以為陛下對她始亂終棄，心灰意冷，所以，她不願意讓你知道這一切，她隻希望你簡簡單單地過完這一生。”
蘇婉寧:“那當初母親與父皇相交時，她知道父皇的真實身份嗎？”
“起初是不知道的，直到後來他們二人心意相通，陛下才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她，當你母親知道陛下已經有了妻妾，她悲痛欲絕，決定就此與陛下斷了情意。可誰知道，陛下不死心，堂堂太子之尊，竟夜夜來翻白府的牆，你母親本就對他舊情難忘，又心軟，一來二去就有了你……所以奴婢說這烈女怕纏郎……”劉嬤嬤越說越氣，最後捏緊拳頭狠狠捶向自己的大腿。
“父皇這也太……”蘇婉寧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還以為隻有韓肅和趙憲是土匪做派，不曾想她那九五至尊的父親竟也……
蘇婉寧緩和了好久，灌了一大口茶，又問道:“那母親又是怎麽嫁到蘇家去的？”
劉嬤嬤娓娓道來:“這事說來就話長了。當年，白家和蘇家常有生意往來，時日久了，兩家的東家也漸漸有了交情，所以，蘇家老爺還活著的時候，就常帶你養父蘇家少爺去白家走動，所以你母親與蘇家少爺也算是青梅竹馬，後來二人漸漸長大，你外祖覺得他倆郎才女貌十分登對，就想和蘇家結個親，正好蘇家也有此意，而且蘇家少爺對你母親更是一往情深，可是，你母親死活不同意。”
“為什麽？”蘇婉寧一雙水眸睜得大大的，滿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