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故人
第78章 故人
三日後清晨。
蘇婉寧還在梳妝，韓肅半靠在羅漢榻上盯著宋允深的請帖出神，他半點都不想帶蘇婉寧去恭賀宋允深酒樓開張，但宋允深救過蘇婉寧，他又不能駁了宋允深的麵。
兩人收拾妥當準備出門，卻見趙憲大步跨進來。
蘇婉寧一見趙憲，立即躲到韓肅身後，猶如老鼠見了貓。
趙憲見狀，滿眼懊悔，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韓肅並未察覺兩人的異樣，開口道：“子端，你特地過來是有事嗎？”
趙憲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輕聲道：“今日休沐，來找你去郊外策馬……你和弟妹這是要出門？”
韓肅無奈道：“是啊，宋允深的酒樓今日開張，他給我們送了請帖，不好不去，今日我就不陪你了。”
趙憲掃了一眼蘇婉寧，語氣帶著些許祈求：“那我也一同去吧，反正閑來無事。”
聞言，蘇婉寧兩條黛眉緊擰，心下不悅，若是趙憲同去，她今日又不能好好用膳了。
韓肅疑惑道：“你不是最不喜歡這種吵鬧的場合嗎？”趙憲喜靜，除非是像孟德清壽宴那種不能推辭的宴席，否則他是不喜應酬的。
趙憲眉眼一挑，淡聲道：“不是說了嗎，閑來無事。”
韓肅：……
三人來到城東的宋記酒樓，宋允深早已在酒樓門口等候多時。
蘇婉寧一下馬車，宋允深立即邁著愉悅的步伐跑過來，在經過趙憲時，宋允深出口諷刺道：“趙將軍也來了，真是稀客啊！”
趙憲板著一張臉，虎目微眯，冷聲道：“怎麽？宋公子不歡迎？”
宋允深嘴角輕揚，挑釁道：“哪裏，在下是怕寒舍簡陋，容不下趙將軍這尊大佛。”
那日趙憲對他和蘇婉寧的侮辱，宋允深一直記著，令他意外的是趙憲居然還有臉來。
趙憲冷哼一聲，怒道：“既知簡陋，還開什麽？不如關門大吉算了。”要不是為了蘇婉寧，他會稀罕來這種鬼地方？
“你……”宋允深氣得語塞。
見兩人爭得麵紅耳赤，韓肅連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今日是宋公子的好日子，子端，你少說兩句。”
韓肅也不明白趙憲為何發這麽大的火，他平日不是易怒之人。
當著蘇婉寧的麵，宋允深也不想鬧得太難堪，免得給蘇婉寧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越過趙憲，走到蘇婉寧麵前，溫柔地注視著她，輕笑道：“韓夫人，韓莊主，雅間已備好，二位請隨我來。”
麵對宋允深的冷待，趙憲也不在意，徑自跟在蘇婉寧身後。
“嬌嬌……”
幾人還沒踏進酒樓，一道幽怨的女聲從身後傳來，蘇婉寧回眸一看，杜薇正從對麵不遠處的馬車上下來，而她的左右兩側分別站著杜遠川和杜澤，蘇婉寧的小臉一下子便被嚇白了。
見狀，韓肅立即緊握蘇婉寧的手，而趙憲則立即上前用自己偉岸的身軀將蘇婉寧擋得嚴嚴實實的，宋允深不明所以，連忙催促幾人進門。
幾人來到三樓的雅間剛落座，連茶都還沒來得及喝，春蠶便進來稟報說陸明嘉在外求見。
聞言，韓肅和趙憲麵麵相覷，都感到有些意外。
蘇婉寧嚇得花容失色，顫聲道：“我不要見他，春蠶，讓他走……”
“嬌嬌別怕。”韓肅起身將蘇婉寧摟在懷裏，轉而對春蠶厲聲道：“春蠶，你去讓陸明嘉滾，告訴他若再敢挑釁，本莊主絕不輕饒。”
宋允深在旁邊看著，一頭霧水，他不知道為何蘇婉寧如此畏懼陸明嘉，就算陸明嘉是她前夫的堂弟，也沒必要如此吧，難道這裏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情。
春蠶為難道：“莊主，陸大人說了，此事關乎夫人，若莊主不見，定會後悔。”
韓肅還未開口，趙憲卻說道：“元達，要不讓他進來？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他要趁機好好敲打一下陸明嘉。
韓肅沉思了會兒，先將蘇婉寧安撫好，然後讓春蠶出去把陸明嘉帶進來。
很快，陸明嘉和陸明鬆便從屏風後走進來，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戴著黑紗帷帽的男子。
陸明嘉無視趙憲和韓肅，徑自走到蘇婉寧麵前，柔聲道：“二嫂，我今日是特地帶一個人來見你的。”
韓肅一把將蘇婉寧護在身後，警告道：“陸大人，你又想耍什麽把戲？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陸明嘉眉眼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乖張道：“韓莊主，我今日不是來尋釁的，隻是想讓我二嫂見個人罷了。”
陸明嘉說完，回頭朝戴著帷帽的男子使了個眼神，那男子便緩緩摘下帷帽。
頓時，整個雅間靜得可怕，蘇婉寧、韓肅、宋允深皆目瞪口呆震驚不已，隻有趙憲不明就裏。
宋允深率先回過神來，難以置信道：“陸……陸大人，你還活著？”
聞言，趙憲才知道眼前的男子便是蘇婉寧的前夫——陸明修，他立即走到蘇婉寧身旁，和韓肅一左一右護住她。
陸明修雙眸含淚深深地看著蘇婉寧，眼裏的思念仿佛下一刻便要噴湧而出，他雙眼通紅，緩緩走到蘇婉寧跟前，哽咽道：“阿寧，我回來了，你不認識我了嗎……”
蘇婉寧眼淚滾落，怔愣道：“夫……夫君，你還活著？你的臉？”看到陸明修臉上那麽大一塊疤，蘇婉寧心中一陣刺痛，她無法想象陸明修到底遭遇了什麽。
陸明修流著淚，伸出手對蘇婉寧柔聲道：“是，我還活著，阿寧，到為夫這邊來……”
還沒等蘇婉寧邁開腳步，韓肅一把摟住蘇婉寧的腰，對陸明修大聲喝道：“陸大人，現在蘇婉寧已經是我韓肅的妻子，請陸大人自重！”
“你的妻？阿寧明明是我的妻，你這個強盜，恬不知恥！”所有的痛苦與不甘在這一刻爆發出來，陸明修再也忍不住朝韓肅的臉一拳揮過去。
韓肅沒有躲，也沒有還手，他隻是舔了舔嘴角，然後眯著眼挑釁地看著陸明修。
蘇婉寧見狀，連忙去看韓肅流血的嘴角，擔憂道：“元郎，你還好嗎？”
“我沒事，嬌嬌別擔心。”韓肅笑著朝蘇婉寧搖搖頭。
蘇婉寧對韓肅的關心，令陸明修徹底失控，他麵目扭曲，聲嘶力竭道：“阿寧，我才是你的夫君，你怎麽能關心別的男子？韓肅是我的仇人啊！是他害了我！”
蘇婉寧連忙搖頭，驚慌失措道：“不！他沒有……”
“好熱鬧啊，本官在隔壁都……陸……陸大人？”此時，杜遠川從屏風後進來，後邊還跟著杜澤兄妹倆，看到陸明修，三人皆是大驚失色。
趙憲審視著杜遠川，質問道：“不知杜大人進來做甚？”
杜遠川假咳一聲：“本官在隔壁聽到這裏吵鬧不休，便前來查看出了何事，沒想到……”昨夜，陸明嘉來杜府找他，讓他今日一定要來宋記酒樓，說是要給韓肅致命一擊，他當時雖然允了卻有些疑惑，誰能想到陸明嘉所說的籌碼居然是陸明修。
杜薇緩過神來，快步走到蘇婉寧跟前，挑撥道：“嬌嬌，現在陸大人死裏逃生，你還要跟著韓肅嗎？他可是謀害陸大人的凶手啊……”
韓肅眼底燃起熊熊烈火，狠戾道：“杜大人，請管好令千金，否則別怪我動手！”
“韓莊主，別動怒啊，小女說的也沒錯，本官身為一州知府，便不得不給陸大人一個公道。”杜遠川裝得一本正經，儼然一副正人君子的作派。
韓肅諷刺一笑：“公道？杜大人劫持我妻想強迫她時，可想過自己是一州知府？”他就沒見過比杜遠川還要道貌岸然的人！
聞言，趙憲、陸明修、宋允深齊刷刷地盯著杜遠川，三人的眼神猶如最鋒利的刀，恨不得將杜遠川千刀萬剮。
杜遠川滿臉窘迫，辯解道：“那隻是誤會……”
陸明嘉見杜遠川無用，便隻好將主意打到蘇婉寧頭上，他哀聲道：“二嫂，如今二哥這副模樣，你真的忍心棄他於不顧嗎？”
陸明鬆見狀，也上前幫腔：“弟妹，二弟被洪水衝走後，幾經生死，他是想著你他才活下來的，若你棄他不顧……”
陸明修淒聲道：“阿寧，你真的要舍我而選韓肅嗎？”
韓肅哀求道：“嬌嬌，你答應過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
趙憲見蘇婉寧似乎有些猶豫，急道：“弟妹，你如今已經是元達的妻子了，應該堅定不移地選擇他……”
杜薇：“嬌嬌，韓肅是個壞人……”
……
蘇婉寧心中一團亂麻，那麽多聲音，個個都來逼迫她，她不知道該聽誰的，頓時渾身無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嬌嬌……”韓肅立即將蘇婉寧打橫抱起便要往外衝。
陸明修卻一把擋在韓肅身前要去搶蘇婉寧。
韓肅怒吼道：“讓開！”
陸明修絲毫不退：“阿寧是我的妻子，該讓的是你！”
趙憲上前一把推開陸明修，護著韓肅下樓回府。
韓肅抱著蘇婉寧回到合歡堂時，春蠶已經將郎中帶來了。
頓時，合歡堂一陣人仰馬翻。
趙憲一個外男，本不應該進合歡堂，但他擔心蘇婉寧，一時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趙憲站在榻前，看著蘇婉寧蒼白的小臉，又心疼又著急。
郎中把完脈，還沒等韓肅開口，趙憲便搶先問道：“大夫，人怎麽樣了？”
韓肅心係蘇婉寧，也沒察覺趙憲的異樣，隻當他關心則亂。
朗中恭敬道：“夫人沒什麽大礙，隻是有些受驚才會昏迷，休息幾日便沒事了。”
聽郎中這般說，韓肅和趙憲才鬆了一口氣。
郎中走後，韓肅讓劉嬤嬤好生守著蘇婉寧，然後帶趙憲去了淩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