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程
第46章 回程
正月初一，天還漆黑著，蘇婉寧便被劉嬤嬤從被窩裏扯出來梳洗，直到她被韓肅抱上馬車時還是迷迷糊糊的。
“姑娘，你去了長青一定要多多保重自己，若是受了什麽委屈就派人送信回來。”祝祺站在馬車邊上，紅著眼眶叮囑蘇婉寧。
蘇婉寧揉了揉惺忪的眸子，嗚咽道：“祺哥哥，你和祝伯也要好好保重身子，這府裏就交給你們了，等我到了長青，我會給你們寫信的。”
“好了，該出發了。”看著倆人依依不舍的樣子，韓肅心裏酸溜溜的，他一把將蘇婉寧扯到懷裏，然後重重地合上車窗。
蘇婉寧在韓肅懷裏撲騰，嘟著唇不悅道：“你這是做什麽？我正和祺哥哥道別呢。”
“和一個下人有什麽好道別的？還祺哥哥？叫得這般親密！你都沒有這麽喚過我！”每次祝祺看蘇婉寧的眼神都讓韓肅極其不舒服，可祝祺又是蘇婉寧信任看重的人，他動不得，隻能暗暗生悶氣。
“他比我年長，我不叫他哥哥叫他什麽？你之前不是讓我叫你‘元郎’嗎？”蘇婉寧覺得韓肅真難伺候。
“我也比你年長啊，你怎麽不叫我哥哥？來，叫一聲‘肅哥哥’來聽聽。”每次蘇婉寧喚祝祺時，聲音又甜又嬌，韓肅都要嫉妒死了。
蘇婉寧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笑著問韓肅：“可是，我是把祝祺當哥哥看待才這般喚他，難道你也想做我兄長？”
韓肅眉毛一挑，邪氣地笑道：“不錯啊，長大一歲，你這小腦瓜也變得靈光了，知道和我耍心眼了？今日我把話撂這裏，你要是不叫，後果自負。”
“我才不叫呢，我看你能拿我怎麽樣？”那麽多守衛守在馬車外，待會劉嬤嬤和青鸞她們都要上來，蘇婉寧才不怕韓肅呢。
“翅膀硬了是吧，看我怎麽收拾你……”韓肅作勢就要去解蘇婉寧的衣裳。
“韓莊主……”劉嬤嬤推開車門進來，氣憤地盯著韓肅，後麵還跟著青鸞和小月。
韓肅皺著眉頭問道：“劉嬤嬤，我不是讓人給你們準備馬車了嗎？你們上來做甚？”
“回莊主的話，莊主和我家姑娘都在這車上，若沒個下人伺候可不行，所以老奴鬥膽帶著青鸞和小月前來侍奉。”劉嬤嬤已經和蘇婉寧商量好，為了避免韓肅在路上胡來，從姑蘇去長青這一路，她必須時時刻刻陪在蘇婉寧身邊。
“……也好，今日你起得早，再睡一會兒，我去坐後麵的馬車。”韓肅心中雖然不悅，但顧著蘇婉寧他也不好發作，可他也不想再待在這輛馬車上，隻能看不能吃，那種滋味太煎熬了。
韓肅下車後，蘇婉寧鬆了一口氣，好事突然被打斷，她還以為韓肅會發火呢。
眾人準備妥當，韓肅下令啟程。
蘇婉寧掀開簾布看著漸漸向後遠去的蘇府，心裏惆悵萬分，她不知道這一去何時才能回來，也不知道此去前途如何。
當初，陸明修帶著她去長青赴任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如今不過一年的光景，便已天翻地覆，蘇婉寧不得不感歎世事無常。
蘇婉寧今日啟程去長青的消息，除了蘇府的人，並無外人知曉，此前，她還想著去跟陸懷義和陸明鬆道個別，可出了那檔子事，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隻是留了封信讓祝祺過幾日送到陸懷義手裏，知會陸懷義一聲，權當感謝陸懷義對她的成全和照顧。
回長青這一路，顧忌到蘇婉寧的身子，韓肅特地吩咐放慢腳程，順便帶她遊山玩水，等到了長青已經四月初旬了。
這一路，蘇婉寧倒是高興了，可韓肅卻是無比鬱悶，劉嬤嬤把蘇婉寧看得比眼珠子還緊，不僅夜裏和蘇婉寧同榻守著她，就連白日韓肅來找蘇婉寧訴訴苦，劉嬤嬤都得在一旁盯著。
韓肅有氣不能衝劉嬤嬤發，薑穆卻受了不少罪，韓肅一身力氣沒處使，每日隻要到車隊休整的時辰，他便拉著薑穆練武，把薑穆打得是鬼哭狼嚎鼻青臉腫的。
回到長青，韓肅將蘇婉寧先安置在城南的一處三進三出的宅子裏，這處宅子是當初他出發去姑蘇前特地為蘇婉寧買下來的，房契上也是寫著蘇婉寧的名字，宅子裏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奴仆雜役都是韓立精挑細選並調教過的，韓肅打算成親那日便讓蘇婉寧從此處出嫁。
韓肅牽著蘇婉寧進後院，邊走邊說：“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這宅子的主人，以後你就安心地在這裏住下來，什麽都不用操心，一切交給我就可以了。過會兒我要回韓家莊去看看，等明日我再來看你。我把春蠶留給你，要是有什麽事，你就讓她來找我。”
他離開長青這麽久，莊裏肯定積了一大堆事務等著他處理，而且，他也要開始著手成親的事宜，他答應蘇婉寧等她為陸明修服喪滿一年再辦婚禮，可現下已經四月初，得趕快準備才好。
蘇婉寧乖巧地應道：“你放心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如果你想出府去逛逛，一定要帶著春蠶和家丁，那些家丁都是經過訓練的，有武功在身上，有他們保護你的安危，我才放心些。”韓肅不會把蘇婉寧拘在府裏，她想去哪裏都可以，整個濱州，還沒有誰敢動他韓肅的人。
蘇婉寧頷首：“我知道了。”其實韓肅也沒必要囑咐，她一點都不想出去，她害怕見到熟悉的人和事，她不想去回憶那些傷心的往事。
得知韓肅今日回長青，一大早，韓立和韓昭便在大門口苦苦盼望，這都晌午了，還沒見到韓肅，二人心中難免有些焦躁。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我都想死你了。”韓肅一下馬車，韓昭立馬朝他飛奔而去，直接掛在韓肅身上。
韓肅將人扯下來，訓斥道：“都這麽大個人了，還這麽沒規矩。讓我看看，大半年不見，是長高了不少，也壯實了，我沒在的這些日子，有沒有偷懶？”離開這麽久，韓肅也十分想念韓昭，隻是作為兄長的架子可不能丟，免得這小子蹬鼻子上臉。
韓昭委屈道：“大哥，你才剛回來都還沒喘口氣呢，又訓上我了，虧我還眼巴巴地盼著你，放心吧大哥，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特別聽話，不信你問問韓叔。”
韓立看到韓肅，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抽咽道：“莊主，你終於回來了……”
韓肅走到韓立跟前，懇切道：“韓叔，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辛苦了你了。”
韓立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欣慰道：“莊主，老奴不辛苦，隻要看到莊主平安回來，老奴就心滿意足了，府裏已備好了酒菜為莊主接風洗塵，莊主快隨老奴進去吧。”
趁著韓肅和韓立交談之際，薑穆將韓昭拉到一旁，可憐巴巴地看著韓昭，“二少爺，屬下可想您了，您都不知道莊主這些日子是怎麽欺負屬下的，不是打便是罵……”
“好了好了，你別難過了，一會兒我就和大哥說，讓你回我這裏來。”看著比自己高一個半頭卻委屈得像個小媳婦的薑穆，韓昭是又心疼又無奈，他也知道薑穆受了委屈，這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呢，可他也害怕大哥啊，隻能讓薑穆忍忍了。
知府官邸。
今日休沐，閑來無事，杜遠川用過午膳便靠在羅漢榻上閉目養神。
餘榮收到消息匆匆進來回稟：“大人，韓莊主回來了。”
聞言，杜遠川猛地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急道：“是他一個人嗎？”
餘榮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邊打量杜遠川的臉色邊說道：“不是，是帶著陸……蘇姑娘一起回來的，現在蘇姑娘被韓莊主安置在城南的一處宅子裏。”
杜遠川聞罷，抓起邊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怒道：“這個韓肅真是厚顏無恥！”像蘇婉寧這樣的美人，韓肅區區一介商賈也配？他本來還想著等蘇婉寧過了喪期便親去姑蘇迎娶她，可這韓肅，不顧禮義廉恥，還未等蘇婉寧服完喪，便強行將人占為己有。
“大人請息怒啊……”餘榮嚇得連忙跪地，額上豆大的汗珠不小心滑入了眼眸，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自從他們大人知道韓莊主和蘇姑娘的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時不時便動怒，倒是苦了他這個做師爺的，日日受氣不說，還要擔驚受怕。
“幫我約韓肅，明日午時望江樓一見。”韓肅此次將蘇婉寧帶回來，想必是要與之成親，他一定要在他二人成婚之前將蘇婉寧奪過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聽到杜遠川這話，餘榮仿佛得了大赦一般，回了話便連忙逃了出去。
韓家莊淩雲堂。
“韓叔，你明日拿著我和婉寧的生辰八字去找咱們長青最靈驗的算命先生算個黃道吉日，這個黃道吉日最好是八月份的，我打算八月便娶她過門。”韓肅說著從袖口掏出蘇婉寧的生辰八字遞給韓立。
之前蘇婉寧心中沒有他，韓肅便想將人帶回了長青就立馬成親，後來兩人心意相通，韓肅深思過後，還是得為蘇婉寧的名聲考慮，讓她為陸明修服完喪再娶她過年，等過了七月，就滿一年孝期了。
韓肅剛說完還沒等韓立開口，又接著吩咐道：“還有，將東院最大的那處院子收拾出來給我做婚房，院落名改為‘合歡堂’，裏麵一切物件都要用最好的。院子裏種上一些月季和合歡，月季要多種些，用心照料，待婉寧進門後，我要讓她看到。”
“好，老奴知道了，這些事就交給老奴來辦，莊主請放心。”聽到韓肅要成親了，韓立由衷地為他高興，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對了，可有子端的消息？”在韓肅心中，趙憲和韓昭一樣，都是他的好兄弟，他馬上就要娶自己心愛的女人了，自然希望趙憲能來喝他的喜酒。
韓立答道：“莊主您前腳剛離開長青，趙將軍後腳就剿水匪回來了，他還曾來府裏找過您，老奴說您去姑蘇了，他便回京述職了，過了年二月初，趙將軍奉旨去北境抗擊戎狄，倒是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韓肅歎了口氣，遺憾道：“可惜了，他這一去沒個一年半載恐怕回不來。”
“莊主，知府杜大人派師爺送請帖給您。”家丁捧著請帖匆匆來報。
韓肅接過請帖打開一看，疑惑道：“這倒是奇了，我和這杜大人並無交集，向來互不幹涉，他這突然宴請究竟是為哪般？”
韓立急道：“莊主，說起這杜大人，老奴倒想起了一些事，你前往姑蘇沒過幾日，杜大人便派人來打聽您的去向，還派人將從前陸大人身邊的師爺帶去問話，也不知這杜大人在打什麽主意。”
“明日去會會不就知道了。”韓肅雖不解，卻也不甚在意，這杜遠川在這濱州不聲不響這麽多年了，他不信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