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挑明
第34章 挑明
蘇婉寧站起身走到窗欞前，望著院子裏那些隨風搖擺的秋菊，幽幽說道：“也不全是為他，嬤嬤，我不是那種死心眼的女子，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卻要求女人從一而終，就算丈夫死了世俗也不支持女子再嫁，可憑什麽呢？我不想再嫁，並不是因為這些破規矩，實在是我怕極了這宅門裏的爭鬥，婆媳之間、妻妾之間、妯娌之間……哪一樣都足以讓人心力交瘁。如今，我好不容易才從陸家這個火坑裏掙脫出來，現在我隻想守著蘇家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其他的就算了吧。”
陸家那樣的日子蘇婉寧實在不想再去經曆一遍，之前陸明修那般護著她，王氏都差點要了她的命，可萬一她再嫁遇到的是個隻知道愚孝的呢？蘇婉寧不想再拿自己的下半生去賭。
劉嬤嬤眼含熱淚，心疼道：“在陸家這兩年，姑娘真是受苦了。也罷，等以後姑娘想通了，老奴就給姑娘好好物色一個，讓他入贅蘇家，絕不讓姑娘再嫁出去受苦。”
蘇婉寧知道說不通劉嬤嬤，隻好敷衍地回了一句，“以後再說吧。”
“姑娘，外麵有個姓韓的公子說是要見姑娘。”祝康安拖著富態的身子滿頭大汗地邁進來。
“他有什麽急事嗎？”蘇婉寧心中疑惑，韓肅怎麽這個時候跑來了？
“那位韓公子沒說，隻是小的看著他好像很著急的樣子。”祝康安心裏暗暗感歎，平日裏，他們蘇府都無人登門，今日倒好，才走了一個宋公子，又來個韓公子，不過那韓公子長得可不像個好人，凶神惡煞的，他一個大老爺們看了都怵得慌。
“祝伯，你去準備一下酒菜，我過會兒要在花園的湘雅亭宴請韓莊主。”蘇婉寧本來打算今日讓祝康安去給韓肅送請帖，可剛才被宋允深一打岔，她就忘了，既然韓肅自己來了，她就趁此機會好好答謝他，然後把話和他說清楚。
蘇婉寧到湘雅亭時，韓肅正背對著她負手而立，不知道在想什麽。
望著韓肅寬闊偉岸的身軀，蘇婉寧雙腿有些打顫，她從來沒有獨自和韓肅相處過，今日為了說話方便，也為了韓肅的臉麵，蘇婉寧沒讓劉嬤嬤她們跟過來，隻是讓她們在花園盡頭的紫藤架子下候著。
蘇婉寧猶豫了會兒，還是輕聲開口，“讓韓莊主久等了，不知韓莊主前來所為何事？”
韓肅聞聲，立馬回頭大步走到蘇婉寧麵前，急切道：“蘇姑娘，韓某聽聞方才有人到府上來向姑娘提親了？”
“韓莊主是怎麽知道的？”蘇婉寧暗暗感歎，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吧。
“姑娘不必管韓某是如何得知。韓某今日前來，是有重要的話要和姑娘說，韓某是個粗人，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韓某想告訴姑娘的是，韓某對蘇姑娘一見傾心，想娶姑娘為妻！”韓肅深知不能再這麽等下去了，他好不容易才把陸明鬆支走，如今不知又從哪裏冒出來個宋允深。
蘇婉寧錯愕地看著韓肅，一顆心狂跳不止，朱唇輕啟：“韓莊主，你……”
“韓某自知失禮，但句句真心，還請姑娘不要怪韓某才好。”韓肅一雙幽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蘇婉寧嬌嫩白皙的小臉，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神情。
他的目光太過熾熱，蘇婉寧隻好偏過身子，假裝看向亭子下那幾枝殘荷，“韓莊主，婉寧不打算再嫁了……”
“怎麽，你想為陸明修守一輩子？”韓肅突然被這句話激怒，上前抓住蘇婉寧的雙肩，將她身子扳正對著自己。
“韓莊主，你放手，你弄疼我了……”蘇婉寧被韓肅這一舉動嚇得花容失色，她伸出手去推韓肅，可韓肅就像道銅牆鐵壁不受任何影響，她那點力氣給他撓癢癢都不夠。
韓肅本來想直接親上去的，可看著蘇婉寧眼角含淚渾身發顫，他隻好將人鬆開，“蘇姑娘對不住，是在下魯莽了。”
“韓莊主，你怎可如此？”蘇婉寧一隻手捂住唇，淚珠大顆大顆掉落。
“蘇姑娘，韓某也是著急過頭了，並非存心冒犯姑娘，難道姑娘心中一點都沒有韓某嗎？”看著她流淚，韓肅想上前安慰，可又怕嚇到她，急得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從來都不會哄女人。
心中有沒有他？蘇婉寧自己也不知道，她對韓肅是充滿了感激之情，可在男女之情上，她從來沒想過也不敢去想。
蘇婉寧努力忽視自己心中的悸動，婉言道：“韓莊主，您一次次救婉寧於危難之中，婉寧十分感激，婉寧本來還想著等過幾日便設宴答謝韓莊主。至於別的，婉寧殘敗之身，不敢奢望。”
“是不敢還是不想？還請蘇姑娘說清楚，如果是不敢，那姑娘多慮了，我韓肅從來不把這些世俗偏見放在眼裏，在韓某心中，你便是最好的。如果是不想，那韓某勸你趕緊打消這個念頭，此生，韓某是要定你了。”他之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就是怕嚇到她，可現在火燒眉毛，顧不上那麽多了。
蘇婉寧聽得心驚肉跳，紅潤飽滿的唇微微張著……
“蘇姑娘，韓某給你三日好好考慮，三日之後，如果韓某還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那韓某就直接把你綁回長青成親。”韓肅說完直接大步離開，他要是再待下去聽著蘇婉寧說那些他不愛聽的話，他一定會控製不住將她“就地正法”。
韓肅也不想威脅蘇婉寧，實在是她的性子太溫吞太懦弱了，不嚇嚇實在不行。
看著韓肅消失在花園盡頭，蘇婉寧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她癱坐在凳子上喘氣，這韓肅也太霸道太孟浪了，簡直和土匪沒什麽兩樣。
“姑娘，韓莊主怎麽氣衝衝地走了？”劉嬤嬤急急忙忙地跑進亭子，擔憂地看著蘇婉寧。
蘇婉寧弱聲弱氣說：“嬤嬤，先扶我回房再說吧。”現在她一雙腿顫抖得厲害，單靠自己實在無法行走。
“姑娘，是不是韓莊主欺負你了？”孤男寡女，她們姑娘又這般嬌豔，不會是韓莊主獸性大發把她們姑娘給……，劉嬤嬤越想越氣，如果真是這樣，她就算拚了這把老骨頭也要替姑娘討回公道。
蘇婉寧看著劉嬤嬤別扭的眼神，沒好氣道：“沒有，隻是韓莊主說了一些話把我嚇著了，先回去吧。”
劉嬤嬤臉上有些掛不住，是她瞎想了，這韓莊主人高馬大身強體壯的，應該不會那麽快就結束。
回到汀蘭苑，蘇婉寧先把青鸞和小月都支出去，然後將在湘雅亭發生的事仔仔細細地告訴劉嬤嬤。
“這韓莊主是土匪嗎？他這哪是求親啊？分明是想搶人呐！”劉嬤嬤聽完，臉都氣紫了。
“嬤嬤，你去給大哥傳個話吧，讓他幫我想想辦法。”蘇婉寧現在無依無靠，她能指望的也就隻有陸明鬆了，陸明鬆為人正直，又和陸明修兄弟情深，如今她有難，陸明鬆不會袖手旁觀的。
“去找大少爺？姑娘，老奴忘記告訴你了，昨日大少爺就讓人過來傳話，說他濱州那邊有批貨出了問題被官府扣住了，他必須親自去一趟，這一去沒有兩三個月是回不來的。”這大少爺不也是一頭狼嗎？又比韓莊主好到哪裏去？劉嬤嬤暗暗腹誹。
“那怎麽辦啊？隻有三天，等不到大哥回來了。劉嬤嬤，要不這樣，你去準備一下，等天黑了，我們偷偷地走，先去鄉下的莊子躲一陣子，等韓肅離開姑蘇了我們再回來。”這是目前蘇婉寧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這……這也是個辦法，可是姑娘，現在都快酉時了，準備也來不及了，不如明日一早再走，天黑趕路也不安全。”出門可不是件小事，衣食住行樣樣都得提前備好，最重要是要找幾個可靠的身手又好的家丁保護，誰知道路上會不會遇上劫匪。
蘇婉寧靠在床榻上，雙目失神，喃喃道：“也行……”
“姑娘，那老奴先去找我那兒子和孫子商量商量，讓他們幫忙操辦。”祝祺經常出遠門走貨談生意，這種事他最有經驗。
“嗯，你去吧，我先睡會兒……”方才經曆了那樣一場驚心動魄，如今靜下來，蘇婉寧隻覺十分疲憊，困意襲來。
劉嬤嬤出了汀蘭苑便直奔兒子的院子，剛好祝祺也回來了。
“奶奶，什麽事這麽著急？”祝祺扶著劉嬤嬤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水。
“出大事了……”劉嬤嬤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祝康安父子。
祝康安一拳頭重重地落到桌麵上，氣憤道：“這韓莊主怎麽可以這樣？娘，要不然我們去報官吧，姑娘好歹曾經也是官眷，劉縣令不會不管的。”
“報官？劉縣令見了韓莊主恨不得把他當祖宗供著，別說劉縣令了，就算告到知府大人那裏，韓莊主也不會怕的，他的背後可是皇親國戚。”姑爺活著的時候時常跟她們姑娘念叨這事，她服侍在旁，耳朵有時也會過幾句，隻是那時候她沒在意，如今細細想來，劉縣令能這麽痛快地把王氏關進大牢，想必是在聽韓莊主的吩咐辦事，要不然就以劉縣令那個不作為的樣子，不會這麽上趕著。
“皇親國戚？若真是這樣，姑娘躲到鄉下也沒用啊，奶奶，要不然這樣，先給姑娘找個男人假成親，把韓莊主應付過去再說。”出這個主意，祝祺是有私心的。
劉嬤嬤一聽，驚道：“找個男人假成親？去哪找啊？隻有三天了。”
祝祺試探道：“奶奶，你覺得孫兒如何？”
劉嬤嬤震驚地看向祝祺，怒道：“我告訴你，想都別想，老夫人對我們一家恩重如山，你怎麽能打這種主意呢？你是不是惦記姑娘的家產？說實話，不然我就當沒你這個孫子。”
祝祺跪在劉嬤嬤麵前，流著淚說道：“奶奶，我是你的孫子，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是那種人嗎？這些年我替姑娘看著蘇家大大小小的商鋪，我要真惦記蘇家的財產，我早就卷著銀子跑了。我和姑娘一同長大，我心裏一直暗暗地喜歡姑娘，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姑娘，可是現在姑娘有難，我……”
“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乘虛而入！何況以韓莊主對姑娘的心思，你要真這個時候娶了姑娘，韓莊主不把你碎屍萬段才怪，就聽姑娘的，好好準備，明日天一早便動身，你不要再給姑娘添亂了。”看著孫子傷心難過的樣子，劉嬤嬤心裏也不好受，可她知道這事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