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江眠月幾乎不能呼吸, 梁清澤這是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孤注一擲了。
“祁大人臨走前可與你們說過什麽?”江眠月問道。
“祁大人走之前吩咐過,待他走後,若是沒有他的其他指令, 除了一定要護好江姑娘安全之外, 其餘人全數聽從江姑娘的吩咐!”灰衣大哥朝她抱拳, “請江姑娘示下。”
江眠月心中沉甸甸的,又有些發暖發燙。
她感覺到了祁雲崢對她能力的肯定和充分的信任。
“四十人, 十人留在國子監, 剩餘分成兩路,一路前往城南城北救人, 一路去宮中護好皇上。”江眠月正色開口道, “這樣安排, 灰衣大哥你覺得如何?”
“沒問題。” 灰衣人立刻應聲,“江姑娘所言正是屬下所想, 隻是江姑娘隻留十人在身邊,會不會太少了。”
“無妨。”江眠月道, “十人足以,我並非單打獨鬥。”
灰衣人走後, 江眠月轉過身,卻見剛剛一直攤在床上的蘭鈺已經穿係好了衣帶擼起了袖子, 一旁的尹楚楚正在飛快將頭發束上。
“你們……”
“眠眠, 我們跟著你。”蘭鈺說,“我們根據你說的辦。”
尹楚楚也鄭重點了點頭。
江眠月也不說多餘的話,感激的看著她們, “楚楚, 你叫醒勤耘齋所有監生, 蘭鈺,你去舉業齋叫男監生,我去找崔應觀和諸位博士說明情況,讓所有人聚集在彝倫堂!”
“好!”
三人分頭行動,江眠月出門便遇到灰衣大哥,他開口對江眠月稟告,“已經吩咐下去了,國子監十人之中有我一個,主要保護你的安全。”
江眠月朝他抱拳,“多謝,還要勞煩你讓人去將那些之前準備好的弓箭武器搬去彝倫堂。”
她快步往夙興齋附近跑去,敲遍了一整片的門,許多博士們年事已高,睡的很早,無論怎麽敲門都不醒。好在崔應觀先出來,衣裳還有些淩亂,看起來破有幾分狼狽,“怎麽了眠眠?”
“這兒交給你了,勞煩叫所有人去彝倫堂。”江眠月飛快解釋道,“那些人一部分去了城南城北殺人放火,一部分去了皇宮,還有一部分到了這兒,我懷疑他們入了國子監後主要目標是蘭鈺,若是抓不到蘭鈺,便會抓住無辜監生或博士助教等威脅。”
“而且為了吸引衛官的注意,他們也會分散開對無辜的人下手,太危險了。”江眠月說,“我們抱成一團,死死守住入口,才有生路。”
“對了,還有劉大夫和王大夫二人,也一定要叫上,讓他們事先準備好傷藥,以備使用。”江眠月補充道。
崔應觀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笑起來,“上輩子見到你的時候,柔柔弱弱一小隻,還以為你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兔子。”
“沒想到如今……眠眠,幸好,幸好有今日。”崔應觀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眼眶甚至有些紅,他鄭重道,“你去忙別的,這兒交給我,我帶所有人去彝倫堂與你匯合。”
“多謝!”江眠月朝他抱拳,“多謝居衡兄!”
崔應觀麵容上露出單邊笑渦。
江眠月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臨近亥時,彝倫堂漆黑一片,門外衛官舉著刀槍站立,麵容嚴肅,彝倫堂內,所有監生們都安靜無比。
彝倫堂大門敞開,門外除了衛官之外,還有腰間配著劍的陸翀。
陸翀冷眸看向屋頂,整整十個暗衛,躲在暗處。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忽然,不遠處傳來了動靜。
那是會武之人的腳步聲,謹慎而充滿了壓迫感,陸翀當即渾身緊繃,麵上卻仍舊冷靜,遠遠地,待那些人手中弓弩舉起對準陸翀時,他卻緩緩抬起手。
月光下,一枚木製令牌清清楚楚寫了個澤字。
“紫幾人。”為首異族人立刻到他跟前,用蹩腳的中原話問道,“金安公主,在哪。”
“就在裏麵,我已經將人事先準備好。”陸翀緩緩道,“進去就能看到。”
那異族人狐疑的看向彝倫堂裏頭,似乎有不少人的氣息,鴉雀無聲。
“尼不要騙我。”
“都是自己人,怎麽會騙你,我們一道進去。”陸翀語氣平靜,“這種邀功的好機會,自然不能讓你們獨享。”
“那你,一起,跟我們走。”
“好。”陸翀帶頭走了幾步,轉頭看向後頭的那些人,大致數了數,共二十四人。
彝倫堂,黑暗中,江眠月搭著弓箭,箭鋒閃著銳光,已經開了刃。
國子監六堂最長於騎射的監生被挑了出來,與江眠月並肩而立,站作一排,手中都持著弓箭,靜默無聲。
彝倫堂中空間廣闊,外頭月光皎潔,往裏看,裏頭極暗,什麽也看不見。
陸翀帶著那些人往彝倫堂中走,待陸翀左腳跨過門檻的一瞬,江眠月忽然出聲,“放!”
陸翀早有準備,瞬間閃身避開,他身後的異族人瞬間暴露在弓箭麵前。
“咻咻咻——”弓箭飛速朝那幾人射去,速度極快如幻影,近距離的射擊本就難以躲開,更何況這些人根本沒料到會有埋伏,而且是弓箭的埋伏。
一半人中了箭,但是大部分都沒有傷及要害,還有一半人躲在了他們自己人的身後,躲過一劫。
不等幾人反應,江眠月大喊,“搭箭。”
一排人迅速將箭搭在弓上,“放!”
“咻咻咻——”又是一波箭襲。
隻是此時他們有所準備,隻有重傷之人沒躲過,雪上加霜倒地,還有的運氣好,射中了一個人的太陽穴,那人瞬間暴斃,倒在地上七竅流血。
江眠月手指顫抖,大口喘著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她剛剛射中了一個人的胸口,應當是心髒處,那人悶哼一聲便痛苦的倒下了。
她殺人了……
江眠月胸口起伏,死死地抓著弓箭,平複著心情。
門口的衛官動了起來,開始與那些人搏鬥,隻是衛官功夫一般,抵不過那些人,很快看便落了下風,正在此時,隻見一片劍影閃過,陸翀拔劍躍身而起,迅速割下了一個人的喉嚨。
監生們見此,麵容十分複雜,有的流露出敬佩,有的害怕的發抖,還有的嚇尿了。
前排射箭的監生們也並不好受,一個個臉色都有些難看……畢竟都是寒窗苦讀的書生,學騎射也隻是被迫學技巧而已,從未真正對敵,連小動物都未曾射殺過,更何況是對活生生的人。
陸翀被重重包圍,蘭鈺衝上前來,擔憂的看著江眠月,“眠眠,暗衛呢,快幫幫他。”
“再等等。”江眠月手指發顫,捉住了她的指間,“還有人躲在暗處試探,陸翀需要再撐一陣,才能一網打盡。”
蘭鈺擔憂的看著他的身影,他以一敵五,雖然身手極好,卻也抵不過一群人的圍攻。
終於,樹影陰暗處,一人終於忍不住加入僵持的戰局,想要收割陸翀的人頭。
關鍵時刻,江眠月大喊一聲,“快,幫忙!”
說時遲那時快,屋頂上忽然天降八位灰衣人,各個伸手非凡,那些異族人見居然還有埋伏,見勢頭不妙想跑,卻已經根本跑不掉,甕中捉鱉而已。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在眾人的配合之下,二十四人通通躺倒在地,死的死傷的傷,再也沒有起來反擊的力氣。
陸翀緩緩走進彝倫堂,剛想開口,卻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如箭一般快步跑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裏,“嗚嗚,我擔心死了。”
陸翀腦子嗡的一聲,聽到麵前黑暗中躲著的國子監所有監生們幾乎都發出些奇怪的聲音,有的倒吸一口冷氣,有的發出“哇哦聲,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陸翀臉瞬間通紅,心中的糖卻已經融化煮沸醃透了。
門外的暗衛開始檢查那些地上的屍首,僅留了一個活口,其餘的通通不留活命,他們出手的動作極快,沒幾個人注意到,卻讓江眠月看著心驚。
她倒是沒想到這些後續的事,看來這些人……都習慣了。
江眠月緩緩上前,看著灰衣大哥正在審問那唯一的活口,他將刀紮進那人的大腿根,狠狠一轉,並捂住了那人的嘴,“不想受苦便將計劃都說清楚。”
江眠月聽著那人痛苦的嗚嗚聲,身子微顫,努力維持著平靜,緩緩上前去。
“已經,來不……及……”那異族人眼眸飄向某個方向,便暈了過去。
江眠月一抬頭,麵色當即蒼白。
天空中印著火光,滿天的大火與濃煙滾滾,那是城北,平民百姓最多的地方。
她當即轉身,大聲道,“諸位監生同窗,如今京中大難,異族人燒殺搶掠,戕害貧民百姓用以分散極少的兵力,他們一共不過百餘人,如今已經我們已經憑借自己之力殺了二十四個,大家可願意與我一道,去救那些無辜的平民百姓?”
一時間,眾人沉默不語。
尹楚楚率先邁步,“我願!”
吳為立刻邁步,“我也!”
蘭鈺和陸翀立刻跟上,隨後,一個無比壯實的男監生一路擠開礙事的監生們上前一步,“這種時候怎麽少得了我!江眠月,終於是我出手的時候了,你們一個都不要跟我搶!”
江眠月一看,不由得笑出來,原來是李海。
“確實是你立功的機會。”崔應觀笑道,“你之前不是說讀書難嗎?此次若是救人有功,我引薦你做武官!”
李海當即上前一步,眼中放光。
隨即,柔弱的聲音開口,江眠月一看,居然是崇誌堂的一位柔弱的女監生,那女監生用憧憬的眼神看著江眠月,開口道,“我早已聽聞江齋長的膽識,以你為目標,此次我也要盡自己的一份力。”
江眠月欣慰一笑。
這柔弱的監生一出列,其他男監生自然覺得有些丟人,隨即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是郭晟郭大人,“江監生,老夫也去!”
眾人嘩然。
江眠月擔憂的看了他一眼,他卻開口道,“我國子監監生讀書是為了安國興邦,這種時候異族人在京城燒殺搶掠殺人,豈能坐以待斃!文人風骨何在!”
“時間緊迫,不要再猶豫了,多猶豫一分,可能就少一條人命,我們雖然沒有太多力氣,也沒有什麽功夫,但是卻能救救火,引導百姓往安全的地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大家要同去的,也要注意保全自己。”郭大人說。
崔應觀立刻說,“郭大人說得對,保全自己之餘再去幫助他人,願意去的,都跟我來。”
眾人便立刻跟上,江眠月拿了弓箭,方才那些與江眠月一到射箭的監生們也都全數跟上,另外一些則抓起彝倫堂之前準備備用的刀槍棍棒,一個個也都跟了上去。
抵達集賢門,暗衛已經將馬車與馬全部備好,江眠月轉頭一看——
隻見身後浩浩蕩蕩,跟著無數熟悉的麵孔,平日裏,他們或許在彝倫堂大課上開小差,或許在會饌堂罵過膳夫摳門隻給這麽點肉,或許在助教的眼神逼迫下背不出書來,或許在騎射課上脫了靶子。
如今,他們身穿襴衫,身後發帶飄揚,挺直了身板,這些書生們手中握著或弓箭、或刀槍、或鍋碗瓢盆或大石塊嗯,克服恐懼上陣幫忙。
江眠月手指緊握弓箭,眼眶溫熱。
夜風微涼,京城中火光四起,城北哭聲喊聲驚叫聲此起彼伏,留在此處的官兵早已疲憊不堪,且他們大多數人已經支援去了宮中,留在此處的人極少,大多數身上都受了傷,還有已經死去的人倒在街邊無人看管。
街邊一片混亂不堪,充斥著焦味與燒著各種東西的臭味,灰塵漫天,江眠月將監生們分成幾批,分頭去幫忙。
每一批監生都跟了兩名暗衛,和四個衛官,以保護大家的安全。
江眠月忙的滿身是汗,額頭上是灰塵凝結了汗水流下的髒汙,她隨意用袖子擦了擦,牽著手邊一位哭得撕心裂肺找不著母親的小姑娘,輕聲撫慰,“姐姐這就帶你去找娘親。”
附近沒有那些異族精銳士兵,大家都忙著救火救人,正在此時,忽然一處傳來了尖叫聲。
灰衣暗衛頓時落在江眠月的身邊,“快走,他們回來了。”
江眠月立刻帶著那小姑娘回身要走,卻忽然聽到了李海的怒吼聲,她腳步一滯,回過身去,卻見獲救的百姓人群中,李海用自己的身子扛著異族人的刀鋒,為那些百姓們擋住了危險。
可是李海卻陷入了絕境,他身邊的百姓哆哆嗦嗦的不敢動,眼眸中滿是恐懼,隻會往後躲,徒留李海一人陷入危險。
“快,快去幫他。”江眠月著急道。
“不可,我要留在你身側護你周全,其他暗衛都已經去護著其他監生了。”灰衣暗衛首先遵從的是祁雲崢的指令,在不衝突的情況下才會聽她的,江眠月無奈,飛快的拔箭,拉弓,瞄準了李海身前的那位異族人。
“那我隻能將人引來了,抱歉。”江眠月話音剛落,箭便精準的射中了那人的胳膊,那人暴怒不已,放棄了李海,朝著江眠月衝過來。
灰衣暗衛隻得迎戰。
李海早已負傷好幾處,即便十分壯實,也經不住與那些真正的士兵較量,更何況還是那些身手極好的異族精銳。
“你還好嗎?”江眠月問。
“還,還行……”李海不願在江眠月麵前丟臉,硬撐著說,“沒事,我還能再打。”
江眠月卻看向了那些縮成一團的百姓們。
百姓們並非都是老弱婦孺,還有不少青壯年男子,他們身在京城,還未被征兵,身體壯實的很,細細看來也人數眾多,一個個卻仿佛縮頭烏龜似的,與婦孺老人呆在一處,著實令人不齒。
江眠月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什麽,便忽然聽到一個洪鍾似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我是國子監郭晟!字文賢!我如今已經年過花甲,半個身子入土的人了!今日,京城遭此大難,我老頭子,帶著國子監的讀書人,出來幫助大家,這可都是手中拿筆拿書本,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他們都敢拿著鍋碗瓢盆,就敢與那些異族人搏鬥,我敢問你們!你們這些青壯年男人!”
江眠月呼吸急促,看著高台上怒而發問的郭大人,擔憂的快要瘋了,使勁推那灰衣暗衛,“快!快派人去!”
郭大人這是不惜自己做活靶子!
“你們他媽的臉往哪擱!說的就是你,你個王八羔子躲在自己妻兒後麵算什麽東西!還有你!那些異族人也就十幾個,把你們嚇的屁滾尿流,就憑你們,配被人舍命相護嗎?你們配嗎!”郭晟氣得臉通紅,手中還拿著一個木勺在空中揮舞。
“我老頭子今日,生則盡力,死則死耳!”
江眠月已經看到郭大人背後有人舉起了明晃晃的刀鋒,她呼吸一滯,手指微顫,迅速搭箭,想也沒想,直接一箭朝著郭大人附近射去。
郭大人便隻看見一支箭從耳畔——幾乎是貼著耳朵飛過,他猛地一驚,聽到那箭仿佛刺入身後的一處皮肉。
隨即,身後那人吃疼,可刀鋒卻依舊未改,深深地砍向他的背後。
郭大人整個人都如木樁般怔住了。
刀鋒入肉,他挺直的脊梁骨如山峰聳立。
“郭大人!”江眠月瘋了一樣的往郭大人身前跑,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灰衣暗衛終於騰出一人,飛快上前斬殺了那中箭受傷的異族人,江眠月則飛快爬上高台,抱住了郭大人緩緩倒下的身軀。
“郭大人,出來時說好的,首先是要保全自己,您怎麽這麽傻!”江眠月感覺到他背後已經被血沾濕的衣裳,眼淚根本止不住,“快,快叫劉大夫來替郭大人醫治!”
“江監生啊。”郭大人輕輕捉住她的手,輕柔的拍了拍,“你……好好跟祁雲崢過日子。”
江眠月哭得哽了一聲,一麵哭一麵問,“您,您怎麽知道的?”
“傻孩子。”郭大人在她懷裏笑得慈祥,“郭大人很厲害的,什麽都看得出來。”
江眠月的淚水滴在郭大人的衣襟上,心中無助又痛苦,她最怕的就是這種時候,憑她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改變什麽,還有沒有人……有沒有人來幫忙!
“死前,有人為我哭……我老頭子也值了。”郭大人上氣不接下氣緩緩道,“我好想睡會兒。”
“不要,郭大人,你堅持一會兒好不好……來人啊,快來人!”
郭大人的喊話確實起了效果,這之後,那些百姓們從家裏抄出家夥事兒,也開始拚命反擊,一時間國子監監生們的壓力減輕了不小。
江眠月在看台上扶著郭大人一直哭,無助的像個孩子,正在此時,一人騎著馬飛奔而來,江眠月淚眼模糊看著那馬上修長的身影,昏暗之中看不清人影,她脫口而出,聲音中仿佛夾帶著希望與期盼,以及淡淡的依賴,“大人……”
那人聽聞這一聲,莫名心中一顫。
大人?她在叫誰?叫的如此……
他飛身下馬,扶下坐在馬上的劉大夫,快步來到高台,臉色帶著擔憂。
“我來晚了。”裴晏卿看著郭大人流出的血,眼眶頓時一紅,“郭大人!”
“劉大夫,快,快幫郭大人止血!”江眠月哭著說。
劉大夫立刻衝上來,用剪子剪開郭晟身後的衣裳,忽然麵色一滯,有些為難的看向江眠月。
“這傷……”劉大夫看了一眼江眠月,緩緩道,“這傷……”
“怎麽了?”江眠月著急問。
“這傷,犯不著哭成這樣啊,縫個針止個血就好了,隻傷了皮肉,我還以為多大事兒呢,怎麽都生離死別了。”劉大夫拍了拍郭大人的肩膀,“來,郭老,趴好啊,有點疼。”
“我沒事?你怎麽能說我沒事?我被人砍了一刀啊!”郭大人自己也有些懷疑人生,“流了一地的血!”
“皮肉傷,好好養養就行,別亂動……”劉大夫一點也不客氣。
“哎喲你這針比我被砍的時候還疼!”郭大人擰著背脊哀嚎。
江眠月看著趴著縫針卻生龍活虎的郭大人,一時間有些傻眼。
她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神情還是有些呆滯。
沒,沒事?
“江眠月?”裴晏卿輕輕推了推她,“你怎麽了?”
江眠月一下子笑起來,她又笑又哭,看著裴晏卿,“太好了……郭大人沒事……”
裴晏卿也被她這副模樣弄得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
她的臉已經被那些飛舞的煙塵弄得如花臉貓似的,剛剛又哭了,臉上一道一道的淚痕,隻有淚痕是白的,其他地方都是黑的,頗有些狼狽。
可狼狽之間,卻又有幾分可愛。
裴晏卿聽聞國子監監生們集體出動去了城東,便立刻快馬加鞭趕了過來,一路救了些人,見到了尹楚楚和吳為,卻一直沒找到江眠月。
他心中擔憂不已,好在方才正好遇到正往這邊趕來的劉大夫,便順道捎上了。
“擦擦臉吧,跟花貓似的。”裴晏卿從懷中拿出一張幹淨的帕子,替她輕輕擦了擦臉。
江眠月情緒起伏,腦子不太聽使喚。
一直緊張到現在,麵前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她驀然放鬆了警惕,便有些呆滯,任由裴晏卿擦拭,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她的臉一碰就容易紅,裴晏卿不敢用力,動作極為輕柔,為了方便,他幾乎是俯身歪著腦袋替她擦拭。
正對麵,崔應觀傻傻的站著。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江眠月便像是……被裴晏卿給親了似的。
作者有話說:
裴晏卿:美好的願望。
江眠月:呆滯ing郭大人騙我眼淚。
崔應觀:我要搞事!
郭大人:唉,好不容易帥一回,就很尷尬,誰懂。
明天打死我也要寫到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