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江眠月有些驚愕, 她沒想到爹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見祁雲崢麵容似乎有些凝固,江眠月趕忙扯了扯江玉海的袖子,低聲著窘迫道,“爹爹您在說什麽呢!”
祁雲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眼眸稍緩。
江眠月想到方才祁雲崢身邊環繞著的人, 還有那位勇敢上前朝著他扔帕子的姑娘, 她心中微動,補充了一句。
“祭酒大人乃人中龍鳳, 如今要給他說親的人無數, 您就別添亂了。”江眠月說。
“祁大人,冒犯了。”江玉海有些尷尬笑了笑, “一時口快。”
祁雲崢聽到江眠月方才說的話, 默默無言, 淺淺露出一個笑,隻是那笑容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無妨。”
不過……
江眠月頓時想起方才那個扔帕子的姑娘,露出那樣失落難堪的表情, 也不知祁雲崢究竟跟她說了什麽。
他會說什麽呢?
口出惡言?可看他這模樣,也不像會是做出這樣事的人。
直接拒絕那姑娘?
倒是有可能。
可是直接拒絕, 那姑娘應當也不會露出那般難堪的表情。
她著實有些好奇,不免抬眸看向祁雲崢, 卻見祁雲崢也正在看她, 似乎有話要與她說。
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祭酒大人?”
祁雲崢稍稍走進兩步,微微俯身, 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 聲音卻隻有她和江玉海能聽見。
“待會兒小心一些, 不要表現的太過突出。”祁雲崢聲音淺淡,仿佛一陣風在她的耳邊一撫而過,“對你沒好處。”
“是,祭酒大人。”江眠月立刻應聲。
經他這麽一提醒,江眠月心中猛然想到方才那位看起來十分別扭的皇太子。
目前宮中著實有太多她弄不清楚的事,確實該小心謹慎。
“江大人,告辭。”祁雲崢微一抱拳,轉身離去。
江眠月看著祁雲崢離去的背影,想到一會兒要開始的獻禮,還有和樂公主與皇太子間的那些宮中爭鬥,心中略有些忐忑。
“爹爹,你與那皇太……”江眠月剛一開口,眼角的餘光便瞥見一旁的角落裏似乎躲著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那小太監明麵上看起來是在偷懶,實際上眼角的餘光卻在四處偷瞄,耳朵微微往外湊,似乎在偷聽什麽消息。
她心中一咯噔,拽著江玉海的袖子,轉了個語氣,“爹爹,我們去找述懷哥哥吧。”
“好。”
宮宴按照官員品級劃分位置區域,品級越高,距離皇上越近。
江玉海乃是兵部武庫清吏司郎中,官居正五品,位置不遠不近,正在人數最多範圍最廣的那片區域,江眠月跟著爹爹去見了江述懷,他正與裴晏聲一道與其他官員打招呼寒暄,江眠月一到,眾人的目光便集聚到了她的身上,誇讚之聲不絕於耳。
聽著眾人開著江眠月的玩笑,道裴家與江家著實有緣,如今獻禮又是他們二人演梁祝,說不定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如此這般,說得江眠月極不自在,裴晏卿也是耳根泛紅,連連擺手說休要開這些玩笑。
一旁的江玉海未阻止,也未搭話。
江述傑在一旁笑,“舍妹就看著文弱,實際上凶得很,不然長跑也不可能跑下來。”
江眠月氣惱,使勁掐江述傑的胳膊。
“你看你看,我就說她凶悍。”江述傑一麵捂著她掐疼的胳膊一麵笑道。
周圍人大笑起來,江眠月臉頰泛紅,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好
她哪裏想得到宮宴居然是這樣的氛圍,著實令人氣惱。
江玉海卻看見,麵前的裴晏卿目光落在江眠月的身上,如陽光般和煦溫柔。
不遠處,此時宮宴位置上並沒有什麽人,特別是祁雲崢所在的這片區域,有些清冷,讓人不想靠近。
祁雲崢修長的手指捏著手中的白瓷杯,手指節緩緩施力,他眼角餘光看著不遠處熱鬧非凡之處,那杯子發出“哢哢”的響聲,嘎吱嘎吱仿佛即將要碎裂。
司業大人跟熟人打過招呼之後,便看到祁雲崢孤零零一人,一身冷意,坐在無人注意的位置上,目光悠悠看著前方的熱鬧一片。
司業大人驀然便有種窩心之感,往日總是見他強勢一麵,如今見祁雲崢仿佛像是個被人遺棄的角落,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剛想上前安慰安慰祁雲崢,與他說說話,忽然便見著不遠處緩緩走來一位姑娘。
那姑娘似乎是某位尚書家的姑娘,長得相當不錯,目光灼灼的看著祁雲崢,半晌,才仿佛鼓起勇氣上前,細聲細氣的開口道。
“這位大人……”
祁雲崢唇角從瓷杯上挪開,唇色有些泛紅,抬睫看她。
“您身邊,還有位置嗎?”那姑娘與他眼眸對視,愈發緊張起來,麵容也飛快的泛起一片紅雲,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微顫。
司業大人心中頓時激動起來……不容易啊,這些姑娘主動一次得鼓起多少勇氣啊!
他立刻豎起耳朵聽,注意力集中看,看著祁雲崢今日能不能棄了那歪門邪道,好好找個姑娘成婚。
下一刻,他便聽到祁雲崢的聲音,“宮宴位置早有排序,我身邊是其他大人的位置,你不該問我,該問位置的主人。”
“可現在……沒有其他人,隻有你。”那姑娘眼眸濕漉漉的,上前一步,做最後一絲努力。
“好。”祁雲崢說。
司業大人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家夥開竅了?
他卻隻見祁雲崢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那姑娘,冷聲道,“那我讓你。”
然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處位置。
司業大人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捂住了臉……
祁雲崢啊祁雲崢,活該他孤身一人!
可下一瞬,那姑娘卻失聲尖叫了一聲,司業大人趕忙過去關切道,“怎麽了姑娘,發生什麽事了?”
“杯……杯子……”她聲音顫抖,手指微顫的指著不遠處那位置上的白瓷杯,那正是祁雲崢方才喝水,手中拿著的杯子。
司業大人轉頭一看,便隻見那白瓷杯居然在祁雲崢走之後硬生生裂成了兩半,好在裏頭已經沒有了茶水,不然便是狼狽一片。
不久後,吉時到,皇上駕到,眾人起身行禮高呼萬歲,隨後,帶著家眷的,未帶家眷的諸位大臣都有序坐好。
司業大人卻注意到,原本該坐著祁雲崢的位置上,依舊是空空如也。
距離皇上最近的位置,除了皇後之外,便是兩位公主與皇太子。
說起來也是奇怪,明明該是皇太子距離皇帝最近,可如今距離皇上最近位置的,卻是和樂公主。
皇上她笑著與皇上說話,一幅親昵父女的模樣,而另一旁的皇太子則帶著笑意,一幅局外人的樣子,最沒有存在感的屬一旁的靜安公主,她幾乎將自己縮在位置上,垂著頭,用絲帕蒙著麵,一聲不吭,在外人看來,這便是一幅上不得台麵的模樣。
司業大人看到那靜安公主雖然看起來安安靜靜,可從他的角度看去,卻正好能看見她偷偷的在桌下作小動作,那動作便像是在國子監上課的時候,做小動作的監生一樣。
正想著,靜安公主無意間一眼瞄過來,與司業大人對上了眼,兩人一對視,那靜安公主猛地低下頭,一臉心虛的將雙手擺在了台麵上……
那正是監生們平日裏聽課的標準動作。
司業大人不由得淡淡笑起來,這靜安公主,在國子監待的多了,與其他幾位皇子公主比起來,倒是多了幾分可愛。
靜安公主仿佛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的動作,懊惱的將手重新放下,用手遮住臉。
宮宴開始,太監尖聲開口,在場文武百官皆為一震,隨即便開始獻禮祝壽,氣氛一片祥和。
“和樂,聽聞你早就開始準備獻禮之事,朕今日倒想看看,你究竟給朕準備了什麽驚喜?”皇上笑道。
“父皇,可以先讓其他人獻禮嗎?兒臣這禮,可是用來壓軸的。”和樂公主自信笑了笑,“現在獻了禮,倒是有些不講道義了。”
“就你花樣多。”皇上寵溺一笑,看向皇太子,麵色稍稍緩了緩,“清澤,你呢?”
“回稟父皇。”梁清澤緩緩一笑,“兒臣不才,請了西域的舞姬來獻舞。”
皇上笑容微微一僵。
群臣也有些尷尬。
便隻見一陣香風吹過,宴會空蕩之處,飄來十幾個妝容豔麗、衣著暴露的舞姬,她們扭動著身子,在宴會空蕩處賣力獻舞,遠遠看去一片膚色的白皙灼人眼眸。
不遠處,江眠月與一眾監生候著場,遠遠看到那場景,不由得心中微顫……
她總覺得,皇太子此次獻禮,恐怕有些不太對勁。
何玉平恰好站在她身邊,看到此場景,微微蹙眉道,“皇上後宮寥寥幾個嬪妃,都是舊人,皇上夙興夜寐從不沉浸女色,壽寧節獻禮,看起來是為了賀壽,但實際上也是為了歌功頌德,皇上喜好什麽,群臣才會獻什麽。”
江眠月皺眉,“獻舞姬,皇上恐怕會氣死。”
“這皇太子果然如傳聞中那般蠢?”一旁有人小聲道。
“噓……”江眠月和何玉平同時做出噤聲的動作。
這可是皇宮,胡亂說話可是要命的。
“裴晏卿呢?”何玉平忽然開口,“剛剛不還在嗎?”
“他方才去了趟茅廁。”別的監生皺眉道,“不過距離方才已經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他怎麽現在還沒回來?”
“罷了,他性子穩重,不會在這種時候出幺蛾子。”何玉平安撫道,“再等等,獻舞還有一會兒。”
眾人都點頭,江眠月也並未多想。
獻舞結束,靜安公主上前獻上了一篇文章,文章歌功頌德極近抒情之能事,用詞誇張,卻效果非凡,皇上聽了不住的開懷大笑,前仰後合,笑得靜安公主麵色通紅。
“不錯不錯,倒是比朕想的有些長進。”皇上笑得迷了眼。
靜安公主垂著頭回到座位上,心想著馬上就是眠眠他們出場了,一定要順利才是。
候場處,江眠月和所有監生卻都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不可能啊!裴晏卿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
“茅廁找過了嗎?”
“都找過了!實在是找不著啊!”
江眠月急得手心冒汗,要是其他人找不到也就算了,還有別人能頂上,可這是梁祝,本就是主演二人,如今少了梁山伯,她一個人如何去唱這一場獨角戲?
“祭酒大人來了!”有人道。
江眠月頓時轉頭,看著祁雲崢一臉嚴肅的快步到此,“怎麽回事?”
“裴晏卿忽然不見了!”何玉平急得冒汗,“這可如何是好!”
祁雲崢看了一眼江眠月,緩緩道,“我有辦法。”
作者有話說:
裴晏卿視角的祁雲崢:惡毒男配馬文才。
二更十二點左右!
3,8日修改司業認識靜安公主劇情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