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祁大人?”和樂公主見他目光遊離在下邊的監生之中, 不由得開口問,“本公主方才所說……”


    “公主方才所吩咐的,微臣定當竭盡全力,定不會讓顧惜之落下病根。”祁雲崢開口道, “隻是接顧惜之入宮休養一事, 公主著實是為難微臣, 國子監有國子監的規矩,還望公主殿下海涵。”


    和樂公主微微蹙眉, 眯眼看著祁雲崢, 神色中帶著十二分的不滿。


    祁雲崢淺淺一笑,意味深長與和樂公主對視, “公主殿下如此聰慧, 自然心中明了, 哪些事方便為之,哪些事收益不大, 並不值得去冒險,正如微臣攔著您去舉業齋看顧惜之一般道理, 您將他接去宮中,也是讓皇上為難。”


    “平日裏也便罷了, 壽寧節,便是討皇上歡心, 公主殿下還請不要忘了初心。”祁雲崢淡笑提醒道, “微臣如今已經將國子監剩下的所有男子都匯聚在此,比上次的人數還要齊全,請公主隨意挑選。”


    和樂公主聽完他的話, 有些不悅, 卻也並未發怒, 語氣帶著幾分諷刺,“你倒是滴水不漏,難怪父皇如此器重你,做個小小祭酒,著實屈才。”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國子監祭酒掌大學之法,為朝廷培養賢臣,此為萬世之功。”祁雲崢緩緩道,目光掃向眼前的諸位監生,“公主請。”


    和樂公主便不再耽誤功夫,牽扯著拖地的名貴錦緞長裙,緩緩走在國子監的諸位監生之中。


    與上次相比,此次和樂公主收斂了許多,她抱著手肘靜靜端詳著麵前這些候選之人,心中一陣煩躁。


    諸位監生們也十分緊張,公主嚴肅起來頗有些威懾力,明明她的個子比不過在場的諸位監生們,可一眼輕輕掃過來,便讓他們垂下眼眸,不敢造次。


    四下安靜,落針可聞,江眠月捂著肚子蹲在角落中,感覺那熱流不受控製往外蔓延。


    她一動也不敢動,眼前有些恍惚,小腹的疼痛如絞肉的刀,疼得她無法起身。


    興許是這個月太累的緣故,此次月事來勢洶洶,比之前更甚,她頭暈目眩,冷汗緩緩浸濕了她的衣衫,她麵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唇上也徹底失了血色。


    耳朵裏冒出雜音,她聽到公主說,“這裏就是全部的監生了?”


    “是,公主殿下。”司業大人的聲音傳來。


    公主似乎有些不滿,卻也沒有其他辦法,“就這個吧,勉強能看看,叫什麽名字?”


    “回稟公主殿下,這是率性堂的段益。”司業大人似乎陪在公主身邊,解釋道,“公主殿下好眼光,這位監生僅次於顧惜之,也是率性堂優秀的監生。”


    “與顧惜之比還差得遠,勉強能用。”公主仔細端詳那人,似乎仍舊有些不滿,卻又沒有多餘的人可挑,心情頗有些不爽,“江眠月呢?今日怎麽不見她。”


    “公主殿下,今日隻招了男子來,並未召集女子監生。”司業大人笑了笑,麵露討好,“公主殿下,既然人已經選定,天色已晚,要不要留在國子監用飯?”


    “你們那飯……”公主殿下麵露些不屑,“罷了,沒意思,本公主還是早些回去。”


    “恭送公主殿下!”司業大人的聲音立馬高了八度,“公主殿下今日著實辛苦了,還親自來國子監挑人,聽聞公主今日在下馬碑下馬了?公主殿下抬愛,實在是令老臣十分感動,老臣……”


    “行了,囉嗦。”公主沒見到顧惜之,似乎有些興致缺缺,上次來時宛如一隻花孔雀一般招搖放肆,此次卻似乎覺得十分無趣,連司業大人的話都懶得聽,兀自由身邊的小太監攙扶著離開。


    司業大人忙不迭的去送,看著公主漸漸遠去,在場的諸位監生們都鬆了口氣。


    祁雲崢看了在場的齋長們一眼,各位齋長立刻領命,開始讓各堂的監生們分批離開。


    廣業堂與崇誌堂今日都是由江眠月領人過來,如今卻失了主心骨,一個個迷茫的站在原地。


    “江齋長呢?”有人問。


    “不知道啊,剛剛就沒見她。”


    “公主殿下不是問過,江齋長應當是先離開了。”


    “那我們怎麽辦,直接走?”


    兩堂的監生傻傻的站在原地。


    祁雲崢緩緩上前,輕飄飄開口,“怎麽,沒人領著你們,便不會自己走路了?”


    道理不是這個道理,監生們由齋長領著管理秩序,是國子監的要求,可如今這話由祭酒大人口中說出來,他們卻無從反駁,也不敢反駁。


    兩堂的監生聞言,趕緊快步離開此地,一窩蜂溜了。


    監生們盡數離開之後,彝倫堂之中空空蕩蕩,助教們和博士們也都與祁雲崢行禮後一一離開,留下祁雲崢一人單獨站在原地。


    他微微蹙眉,抬頭看向某個陰暗的角落,那裏被一架陳舊的書架擋著,裏頭光線陰暗,隻露出一塊玉色的布料。


    祁雲崢緩緩邁步而去,卻見那小小的身影,似乎瑟縮了一下。


    有人來了……


    江眠月喘著氣,縮了縮腳尖,下一秒,麵前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仿佛一座山一般豎在她的麵前,比平日裏看起來更加修長。


    祁雲崢看著縮在角落中的江眠月,眉頭驀然皺起。


    江眠月恍然抬頭,額頭上的汗水浸濕了碎發,她眼神有些渙散,麵色慘白嚇人,早已失了血色,仿佛下一秒便要暈過去。


    “大……人。”江眠月認出了這個身影,她眼前有些看不清,“學生……身子,不適,想在此休、休息一會兒。”


    布料摩擦的聲音順著她嗡嗡的耳鳴聲傳來,那人蹲下了身子,距離極近。


    江眠月懼怕地往後縮了縮。


    “別怕。”祁雲崢聲音溫和,“我帶你去看大夫。”


    江眠月睫毛顫了顫,喘著氣看著他,稍稍動了動,單手抓住身旁的書架,想要撐著站起來,可瑟縮了太久,加上肚子疼痛,她雙腿一軟,便要倒在那書架上。


    祁雲崢迅速伸手,撈住她的腰,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他溫熱的氣息瞬間貼近,江眠月精神一凜,下意識的便要推開他。


    “你需要幫助。”祁雲崢的聲音落下,聲聲震耳,“你身後已經有血跡,我送你去勤耘齋。”


    江眠月羞得想撞牆自盡,可她現在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小腹的攪動一陣又一陣,如今正是她疼得最厲害的時候。


    見她眼神已經開始渙散,祁雲崢蹙眉,脫下身上的外袍,將她整個人裹起來,然後俯身將她打橫抱起。


    江眠月無力地躺在他的懷中,聽到他說,“冒犯了。”


    “多謝……及(祭)……”


    她話未說完,便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中,她感覺到自己如同漂浮在雲端,有東西不停的捶打著她的小腹,仿佛有刀在挖她的肉,切割她的肚子,她疼得發出聲音,自己卻聽不到,隻聽到耳邊不停的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別哭。”


    “大夫給你吃了藥便能好。”


    “別怕。”


    江眠月無力回應,隻感覺到那人懷中十分溫暖,他的氣息沉沉,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仿佛許久之前,每日都有這樣一個人,將她扯進懷裏,滾燙的氣息灼燒她的每一寸,如火一般灼熱。


    天氣涼了,江眠月受了寒,於是這一次的月事來勢洶洶,讓她直接暈倒在床邊。


    丹朱回來的時候看到她臉色慘白的模樣,幾乎要嚇暈過去,立刻找人去找首輔大人。


    首輔大人淩霜煆雪而來,麵色冷峻,他還帶來了宮中有名的太醫,那是尋常為皇後看病的名醫。


    江眠月昏昏沉沉中,聽到有人在自己的耳邊說話。


    “這位……姑娘,任脈虛,衝脈氣血虛衰,難以懷子。”


    “無需她懷子。”祁雲崢的聲音森冷無情,“每月一次,時常如此,有何辦法。”


    “待老臣開一副方子。”


    難以懷子……


    江眠月心中麻木,被鎖在這院中,她並沒有懷子的想法。


    “無需她懷子。”


    玩物罷了,如此更方便,倒也是兩全其美……江眠月對祁雲崢說的話也並沒有什麽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祁雲崢和那太醫都離開了,丹朱眼眶泛紅,端著溫熱的湯藥來到她的床前。


    “江姑娘,喝吧,喝了就不疼了。”丹朱帶著哭腔。


    “你哭什麽。”江眠月虛弱地看著她,淺淺笑了笑,“又不是你疼。”


    “隻是心疼江姑娘罷了。”丹朱落淚,“祁大人待您……”


    “不提此事了。”江眠月喝下那碗藥,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江監生,江監生!”床邊傳來聲音,江眠月惶惶然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模糊,她眼眸中不知為何蓄滿了淚水,也不知是被這凶猛的月事疼得,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她眨了眨眼,看清了床邊人,正是劉大夫。


    “可是疼的厲害?看你一直在哭,著實不忍心讓你繼續再睡了。”劉大夫皺眉看著她,“還是夢魘了?”


    “疼的。”江眠月帶著鼻音道,“多謝劉大夫。”


    她看了一眼周圍,居然不是醫舍,而是勤耘齋之中。


    “另外兩位姑娘替你煎藥去了,方才祭酒大人還在呢。”劉大夫用溫軟的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淚,說,“倒是少有你這般疼的,看了都讓人心疼。”


    門被推開,尹楚楚和蘭鈺回來了,尹楚楚端著藥來到江眠月身邊。


    “能喝嗎?我喂你?”她問。


    “我自己來吧。”江眠月昏睡醒來,腹中疼痛已經緩和不少,她緩緩坐起身,喝了一口碗中的藥,手卻微微一僵。


    “這藥……”江眠月幾乎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


    這藥的味道好熟悉。


    作者有話說:


    劇透:還會有梁山伯3,0

    鐵打的祝英台流水的梁山伯。


    以及,身邊真的有妹子每次都疼到暈倒,好幾次叫救護車,心疼,希望所有姑娘們都能舒舒服服的度過這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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