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悠悠的英雄

  曲悠悠在水裏拚命撲騰的關鍵時候，她才害怕地意識到自己是不會遊水的。她隻是用兩隻手在水麵上瞎搗鼓著，盡量讓自己不沉下去。


  “哈哈哈——”


  來早春池賞月的幾乎都是達官貴人亦或就是富家子弟，試問，哪一個富家子弟會為了一個毫無姿色的女子跳入池中，弄髒自己的衣裳和心情？所以，見人落水，多半人也就呼喊了幾聲，便站在池邊看熱鬧了。


  聽到早春池半年也沒這樣大的喧鬧聲，同樣站在池邊的沈長青終於將目光移至池中，雙眉蹙起，“曲姑娘？”


  剛想褪去外衣下水救人，沈長青便被來人拉住，這人就是剛才勸說曲悠悠去池邊賞月的男子。


  重重拍上沈長青的肩，男子不屑地笑道，“堂堂皇親國戚的沈家公子，會納這麽一個臭丫頭嗎？沈長青，你是發瘋了，還是眼睛有問題？”


  身邊那幾位同伴聽了也笑開，紛紛說道，“沈公子，像她那麽一個衣服上補了無數塊的丫頭，大街上賣身都沒人要，何況是你？”


  “就是！沈公子想納妾的話，找我張某就是了！改天我送個一打過來讓你挑去！”


  眼見池中的人兒有點要淹沒下去的趨勢，他快速地說了一句，“你們不懂。”然後褪去外衣。


  “沈長青，你要真納了這個臭丫頭，我張某就不與你同道了！”富家子弟，攀比的東西往往比常人複雜得多。


  “我也是。”


  “我也是。”


  一下子，站在他身邊的幾個同伴都阻止他的行徑。最初勸曲悠悠去賞月的男子將沈長青褪下的外衣揀起遞還給他，“不要忘了，我們的舉動可是有無數人在看著呢！你沈公子做事，能不要這麽鹵莽？”


  話一說完，幾個同伴擁著沈長青相攜而去。


  被淹在水裏的曲悠悠再一次撲騰上水麵，看到幾個離開的熟悉背影。他們……拋下她了？

  “救……命——”她虛弱地喊完最後兩個字，雙手也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曲姑娘，你覺得我喜歡你什麽？”


  “曲姑娘，因為你和別的女子不一樣。”


  “你單純，你率真，你待人真誠，你不講求回報，你是我見過的女子……最真的一個。”


  “雖然我不能娶你為妻，但是曲姑娘，隻要有我沈長青在的一天，我會照顧好你和你的家人。”


  原來，爺爺說男子都會說甜言蜜語來哄騙女子的事情，真的是對的。


  意識朦朧間，一個奇怪的聲音，一團比她落水時還大的水花濺起，一雙有力的臂膀，挽起了她。


  她睜開眼，愣愣地看著這個救自己起來的男子。在怔仲之後，她開始朝對方笑，笑得異常燦爛。


  半晌，直到他把她拖回岸邊。


  “你傻笑什麽？”對方毫不客氣地批評她。


  她的笑容嘎然止住，聲音低低的，“我是想要謝謝你。”


  “我不需要像你這樣傻瓜一樣的笑。”


  傻瓜……一樣的笑？

  或許，她真的是傻瓜，因為是傻瓜，所以所有的人，都可以心安理得地踩過她卑賤的生命。譬如……沈家公子。


  看到她眼斂微微下垂，男子眉一皺，“沒事吧？”


  她搖頭，回望那一池春水，總感覺自己掉了什麽東西，心裏空空的，無法訴說出的感覺。


  猛地，她一聲尖叫，“我的紙鳶！”


  偌大一個池子，她被推下池子的方位早就模糊了，就算找得到紙鳶，那些化了水的也不能再賣給客人了。她曲悠悠還真是命苦，原以為可以和爺爺從此安心，沒想到，現在人家拋棄了自己不說，她幾天來的辛苦手工也全然消失。


  她沮喪地望著那經過自己擾亂，重新又聚起來的圓月，懊惱地回想著自己為什麽要聽沈公子那個同伴的話。


  “曲悠悠，你都是這麽活過來的嗎？別人怎麽對你，你就要怎麽去還給別人！”隻顧著她自己的紙鳶，倒是忽略了身邊這個救了自己的男子，更是忽略了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閨名。


  英俊挺拔，眉目清秀，雙眼深邃，嘴唇微抿，上揚的弧度是憤怒的象征。


  她呆呆地望著，也眨眼都不曾。總覺得，這樣的他……讓她很熟悉，熟悉到心口裏有一種溫暖的衝動。


  他伸手抖一下自己衣裳，大步走向剛才回身的幾個人。


  “你，給我自己下去。”他攔住推她下水的男子，一指早春池，篤定的樣子。


  男子笑得大聲，跟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般，“你叫我下去我就下去，你以為我有病啊？”


  繞過他，男子繼續和沈長青他們一起走著。


  突然，背後一股巨大的力量，迫使他被提起來倒拖回池邊，這樣巨大的力量使他動彈不得，隻能手舞足蹈地揮動著，“救命，救命啊！”


  沈長青他們剛想上前阻止，卻見他猛地停住，回頭，淩厲的眼神，“誰上來的，我一並都給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