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巨龍
一列車隊緩緩駛離北境，前往諾克薩斯帝都臨淵城。
張起靜靜坐於馬車之中，雙膝上放著一柄橫刀，閉目修鍊。
前些日子，帝國第三次派人來到北境。
「公爵大人，依照帝國法律，小少爺今年已年滿十六，理應送入帝國皇家學院學習。」氣度不凡的宮廷爵士站在銳雯與張起身前，微笑道。
「什麼學習，不過是想依靠他來制衡北境罷了。」銳雯微微用力，將精鋼座椅上的扶手捏扁，在帝國來人面前言語沒有絲毫忌諱。
「帝國學院有最優秀的教授，最豐富的資源，為的是為各大家族培養出更優秀的人才管理領地。」宮廷爵士笑意不減，似乎沒有聽到銳雯的誅心之語。
「更何況，公爵大人這個年紀不也曾前往帝國學院……」
「閉嘴。」銳雯聲音大了了一些。當年若不是因為自己在帝都受制於人，父親與家族何至於……
見銳雯臉色不善，宮廷爵士嘴角噎著一絲笑容，緩緩退下，不再言語。
這些年來，帝國北境已是銳雯的一言堂，麾下黑旗軍也是攻無不克，在第五次諾克薩斯侵略戰爭中更是連下德馬西亞聯邦三城，只不過因為後院起火，銳雯才不得不停止征伐的腳步。
被所有帝國貴族認為日漸式微的紫荊花家族，在銳雯手裡重新煥發出耀眼的光彩。
然而帝國那位實際掌權者並不想讓銳雯好過，整個北境現在被銳雯一人握在手中，北境各只軍隊只認紫荊花旗，不認帝國王旗，私下裡更是稱銳雯為北境王。
帝國北境的一舉一動，全憑銳雯一人喜惡行事。這如何不讓那位親王殿下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抓住這樣一個制衡她的機會，帝國這次的強硬態度，的確給予了銳雯莫大的壓力。
待到宮廷爵士退下，銳雯轉頭望向張起：「你怎麼看？」
張起緩緩搖頭：「其實也可以去，帝國並不僅僅將我當做一個質子。」
銳雯蹙眉：「怎麼說？」
「長子繼承製深深紮根於人們腦中，我作為紫荊花家族最後一個男孩。帝國如此強硬邀我前去，甚至不惜與北境決裂。不過是希望在帝都教導我一些『其他』的東西。」
銳雯並不是一個蠢笨的人，張起一提，她便馬上想到了這一茬，接話道：「帝國想為我樹立一個家族內部的敵人。」
張起繼續道：「若是到時你不願意將手中權力交付，帝國就可名正言順的支持我奪取『屬於自己的東西』，北境也將陷入分裂之中。」
這樣一來，帝國不僅不會對張起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反而會千方百計的將他保護起來，把他作為對付銳雯的一塊籌碼。
「其實還是要看你的意願。」銳雯望著張起的眼睛：「你若不願，我不惜與帝國決裂也絕不將你送去。」
「大陸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
張起從修鍊中睜開雙眼，體內的力量早已到達了一個臨界點，最近修鍊的收效並不大。
摩挲著手中橫刀上的符籙，張起輕輕一嘆。
這是臨行前銳雯贈予張起的武器。雖然不喜歡這種式樣的狹刀，銳雯還是命人前往艾歐尼亞，在拍賣行重金拍下了這一柄壓軸橫刀。
被張起命名為「雷牙」的長刀造型亮眼，通體閃耀著蒼藍色的光芒，上面銘繪著三道頂級符籙，是一把名副其實的「符文武器」。
將「雷牙」提在手中，張起走下馬車，對著身邊的侍衛問道：「古羅騎士，我們到哪了？」
古羅下馬上前，在張起身旁恭敬道：「小少爺，再往前二十里，便是帝國親王殿下的直屬領地了。」
作為整個北境為數不多的五階武者，古羅本是北境黑旗軍中統御一個大隊的騎士長，這次卻被銳雯調來與其餘十九人一同護送張起前往帝都。
雖然不知這其餘十九人身份如何，但古羅肯定，能被選來護送小少爺的人，絕對是公爵大人的心腹。
銳雯在臨行時只是說要這二十人護送張起前往帝都，全聽張起差遣，並未提起何時可以回返。
這意味著若是張起在帝都學習三年，這二十人也將隨同張起，在帝都守護他三年。
但古羅心中並未有絲毫不滿。若是沒有紫荊花家族，他早已是森林中某隻魔狼肚子里的碎肉，他今天的一切，本就是紫荊花家族給的……
張起緩緩點頭，卻見一隻信鴉從遠空飛來。
古羅伸出手臂，待其落穩，摘下信鴉腿上的羊皮紙，瞥了一眼，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小少爺，恐怕我們要改變行程了。」古羅雙手將羊皮紙交予張起，口中說道。
「守望人傳來消息，巨龍埃爾維斯從北邊飛來，與我們行程相同，若是按原定路程前行，再過兩個時辰，我們就會與它相遇。」
巨龍這樣的超級生物，若是任由其進入城邦，一旦它發怒，會對一個領地造成毀滅性的災難。
所以每一隻在大陸上出現過的巨龍都被記錄在冊，每一頭巨龍的動向都有專人負責記錄彙報，以此形成了一個特殊職業——守望人。
「巨龍。」張起饒有興趣的摸了摸下巴。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只在書上見過大陸上所謂的龍。
傳聞這種生物擁有近乎無盡的生命，自然也就擁有強大的力量。
據他所知，這些能被稱為「巨龍」的純血龍種，最低也是八階起步的。
守望人稱巨龍從北邊飛來，自然經過了帝國北境，想必銳雯早已知曉，既然銳雯沒有任何示警，那麼看來埃爾維斯並不危險。
雖然很想見一見這傳說中的生物，但看見周圍侍從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張起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下令變道前行。
走上馬車前微微一瞥，張起敏銳的發現這二十人紛紛拿出武器開始擦拭，隱隱將馬車護在其中。
張起啞然失笑，若是這八階的巨龍真要對自己做些什麼，這些人還不夠人家一口吃的。
兩個時辰的時間一晃而過。
張起眯著眼睛，望著那從遠方漸漸靠近的龐然大物。
那東西實在是太大了，黑壓壓的一片，如同浮在空中的山嶽。
張起早已下令變道而行，然而這隻巨龍還是出現在了他們身後，他可不相信這只是巧合。
埃爾維斯很有可能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緊了緊手中的「雷牙」，張起走下馬車，周圍眾人將張起護在中央，紛紛抽出各自的武器，幾隻高級符文弩在陰影中閃爍著幽亮的光澤。
巨龍埃爾維斯終於臨近，強大的龍威鋪天蓋地般地湧來。
騎士古羅勉強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偉大的埃爾維斯，北境黑旗向您致敬。」
埃爾維斯並沒有回應古羅，浮在空中，巨大的豎眼望著張起，徐徐開口:「紫荊花家族的後人。」
巨龍一開口便帶起一陣狂風，將張起白髮紛紛吹向腦後。
體內的「雷種」緩緩沉浮，抵禦住了那股恐怖的壓抑感，張起仔細觀察著眼前巨龍的模樣，口中說道：「埃爾維斯大人，不知您需要我做些什麼？」
「嘿嘿。」巨龍臉上出現了一個狡黠的人性化笑容：「送你一份禮物。」
不待張起回應，埃爾維斯突然變換語言，念出一道玄奧的龍語魔法。
巨大的龍翼一扇，將張起護住的侍從紛紛被一陣柔和的力量推開。
一道閃亮的聖光從巨龍口中噴出，將張起從頭至尾貫穿。
體內的「雷種」微微顫動，將這白光吸收了些許，大部分卻湧入張起的五臟四肢。
周圍侍從並不阻攔，他們已認出這是傳說中的「龍語禮讚」。感嘆小少爺機遇的同時，也紛紛對埃爾維斯此舉疑惑不已。
「龍語禮讚」是龍族獨有的高階祝福魔法，用以提升被施術者的潛力。
然而釋放這個魔法的代價，對壽命悠長的龍族來說依然不小，傳聞只有對龍族有巨大恩惠的人族子嗣才有機會享受。
難不成龍族與紫荊花家族有什麼不可知的關係？
張起從聖光中走出，強大的力量不僅提升了他的潛力，也讓他跨越了武者壁壘，直接晉陞到一階武者的層次。
然而張起並不高興，巨大的好處往往便意味著將付出巨大的代價。他可不認為這只是埃爾維斯一時興起所為。
「為什麼？」張起揚起頭，猩紅的眼睛與那巨大的豎瞳對視。
埃爾維斯並不答話，揚起巨大的雙翼，如山般的身體緩緩消失在張起眼前。
張起深知自己並沒有資格讓一頭巨龍專程飛來，為他釋放一次祝福魔法，難不成是巨龍與銳雯達成了什麼協議？
將這一切詳細寫在一張羊皮紙上，張起召來一隻信鴉，寄給銳雯。
看著手中跳躍的璀璨雷光，張起依舊喜悅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