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洗禮
銳雯立在鐵甲戰艦船頭，默默聽著張起描述那場刺殺的細節。
「你是說那刺客隱匿在風雪之中毫無聲息？」銳雯眉頭微蹙，問道。
張起點頭稱是，他現在想起來心裡還有些后怕，若不是對自己當時的直覺深信不疑，可能現在他已經人頭落地，哪裡還能再站在這裡。
「應該只是一些低階的潛行術罷了。」銳雯搖了搖頭，望著前方的大海道：「你未曾修行，無法察覺倒也說得過去。
待到修鍊之後，你的感知將會大大提升，一旦有人靠近，你的鼻子能嗅到對方的味道，耳朵能聽見對方的聲音，即使對方使用屏息術無聲無息的貼近，你的皮膚也能感應到空氣的流動，這種手段，上不得檯面。」
「那達到高階的強者，豈不是無法被偷襲刺殺？」張起非常疑惑。
「那倒不是，大陸上有些頂尖的刺客手段非常詭異，防不勝防。」銳雯回了一句，又繼續詢問道：「好了，這不是你現在能接觸到的，那刺客顯形之後呢？如何了？」
張起將整件事情經過通通說完，包括體內「種子」的異動也未曾隱瞞一併講出。
他並不想對銳雯隱瞞些什麼，況且這股力量他無法驅使，是好是壞都未可知，只能通過銳雯的經驗來判斷。
銳雯聽完驚異道「不可能，『風種』絕不會自主為你傳輸力量。紫荊花家族歷代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說完，銳雯將手放在張起的肩頭，將一絲鬥氣緩緩輸入張起身體。
張起體內的種子瞬間狂暴起來，講銳雯輸入的鬥氣撕扯吞噬一空。
張起當然感應到了體內的異常，當初他自己在身體里凝練魔法時，這顆種子彷彿一攤死水。現在見了鬥氣卻好像活了過來。
銳雯沉吟道：「『風種』絕不會對吞噬與自己同源的力量，你體內的是另外一顆霸道的種子，以前你可有過什麼奇遇？」
張起心想自己來這個世界不過一年多，哪能知道這身體原來如何。不過銳雯這麼一說，倒讓他想起一件事來。
當初自己莫名穿越，最後一瞬只見一道雷光閃過，難不成這道天雷如今寄存在我身體里？
沒法解釋的張起只能告訴銳雯，小時候曾在雨夜被雷劈中，僥倖大難不死，但也大病了一場。
銳雯道：「傳聞北原熊人族有一位至強者，曾引得天上雷霆入體，戰鬥時電光閃動。不過並未聽過有在身體里凝成什麼種子。」
頓了一下，她又接著道：「你體內的種子是福是禍還未可知，待你將體質改善一些，我就教你鬥氣的修行法，到時再嘗試用運行鬥氣的方法進行引導，看能否調動一二。」
張起點頭稱是。
……
望北城公爵府。
費恩罕見地沒有捧著書本，站在大堂默默等著張起與銳雯回歸。
銳雯正給張起講授武者如何才能從法師手上討得便宜，緩步走入大廳。
費恩見二人回來，快步走來迎道：「小姐，小少爺。」然後面帶笑意地看了張起一眼，對銳雯說道：「已經準備好了。」
張起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好面帶疑惑的望向銳雯。
「紫荊花家族有個規矩，所有即將修行的孩子都要經過秘法洗禮，打熬筋骨，激活身體潛能。」銳雯笑著解釋道。
說是秘法，其實經過這麼多年的傳承，紫荊花家族這個秘密早已為眾人所知，可大陸除了一些頂尖大貴族，誰能湊齊如此之多的材料。
想當年還是老公爵掌權，紫荊花家族上百少年一同洗禮，那是何等壯觀氣派。可經過那一件事後，整個紫荊花家族竟凋零得只剩一人。再也無法重現當初景象。
老管家費恩心有悲戚的想著。
銳雯心中滿意，她年前就已命人著手準備。與自己那時不同，家族如今就只剩張起這一個孩子，當然不能虧待了他。
她曾在戰爭中踏滅兩國，早已為北境積累下無數財物，但即使如此，也才在前些日子將剩下的材料湊齊。
夜色漸漸籠罩大地，公爵府卻燃起了熊熊篝火。銳雯直接調遣了一隻軍隊將公爵府團團圍住，以防在張起洗禮之時發生什麼意外。
甲兵林立，持矛的戰士將前周圍數條街道嚴密封鎖，背負弓弩的箭手各自攀上公爵府外的高樓，眼神如鷹隼，掃視著自己負責監察的區域。
「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大事？」
「聽說是公爵被人刺殺，生死不明，咱們北境啊，怕是要變天咯。」
「瞎說，誰不知道咱們公爵大人是整個大陸都能排上號的強者，誰敢來刺殺她？這不找死嗎？」
「我看啊，是公爵大人從外帶回了什麼寶貝，正琢磨著如何使用呢。」
有許多好事者站在遠處，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八名健壯的戰士扛著一隻大鼎放在大殿中央，在公爵府任職的魔法師開始催動魔法，大鼎下燃起熊熊烈火。一支衛兵將與蠻族換來的一大缸寒泉倒入鼎中，無數侍從手裡捧著各色物品，靜靜在旁等候。
「進去吧，可能會有點難受，實在抗不住了就喊我一聲。」銳雯露出一絲笑容，出聲道。
「但願別給我煉出個火眼金睛來。」張起在心裡嘀咕，也不遲疑，只穿一條褻褲，直接跳進大鼎。
他打了一個寒噤，魔法師們才剛剛開始催動火球術，這鼎里涼的過分。
費恩口中開始喊出一個個名字：「藍星草，紫葉藤，血蘭花……」侍者依次將一株株藥草投入鼎中。
「雙角犀，疾風鼠，凝冰蛇……」侍衛將各種各樣的魔獸帶到鼎旁，這才全部殺死，投入大鼎。
水溫漸漸升高，張起口鼻中傳來魔獸濃重的血腥味，渾身開始發癢。
隨後一隻只毒蟲被投入大鼎，手臂長的蜈蚣，拳頭大的螞蟻……
張起感覺渾身更癢了，這些蟲子還活著，在他身上爬來爬去，咬出一個個傷口。
當張起覺得奇癢難耐之時，銳雯走近大鼎，她在大鼎四角擺下四枚符文，然後在符文上分別放上一枚獸核。
費恩眼神詫異，見多識廣的他認出那是七階魔獸的魔核，極其珍貴，尋常根本無法見到，可這並不是紫荊花家族洗禮要用到的東西，銳雯在做什麼？
四枚符文開始發光，魔核竟起了反應，疾影豹，裂空虎，雙足飛龍，雷雲雀。四隻魔獸的虛影緩緩浮現在大鼎之中，不知是錯覺還是怎的，張起感覺自己竟彷彿聽見了虎嘯龍吟的聲音。
周圍的法師額頭開始冒汗，既要釋放火系魔法控制烈火，又要釋放冰系魔法控制水溫，對他們來說並非易事。
勉強撐了一會，到了時間之後，馬上就有另一隊法師頂上他們的位置，銳雯足足準備了十位魔法師，分為五組輪番調換，保障魔力供給。
銳雯看著鼎中的張起，心裡有些緊張。這並不是紫荊花家族的祖傳洗禮術，而是她在一處遺迹中發現的古老洗禮。
銳雯仔細研究過後，發現這種洗禮法比家族中的高明得多，但所耗費的珍惜材料也是成幾何倍數增多。
如此巨大的耗費，她自然無法先找人試驗這種洗禮的效果。
張起體內已經有了一顆種子，無需再用家族秘法激活，所以銳雯選擇對張起使用效果更好的這一種洗禮。
然而銳雯錯了，她看到的並不是人族洗禮術。那幅遺迹上描繪的，是已被滅絕的魔族為族群後代提升潛力的記載。
而且，這幅壁畫殘缺不全，缺少了魔族為後代引導力量的那一幕。不然，受洗禮者就會被這股力量活活膨脹至死。
當最重要的龍血被放入后，所有的材料已被全部投入大鼎。
張起感覺渾身皮肉開裂，無窮的力量湧入身體。
疼！這種感覺，就好像無數把刀子在割自己的肉，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張起被疼的滿頭大汗，齜牙咧嘴，卻並沒有喊出聲來。
龍血被投入大鼎后並沒有化開，金黃色的血液也如同魔獸虛影一般圍著張起打轉。待四條虛影先後消失，才緩緩沒入張起身體。
張起渾身難受至極，無數的力量湧入他的身體，瘋狂排擠原本就在他身體里的雜質，然而新湧入的力量又將他渾身毛孔堵住，張起全身肌肉開始浮腫，肚子更是被漲到最大，如同一個鼓脹的氣球。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死的……張起想要向銳雯呼救，卻發不出聲音，手臂更是沒有一絲力氣，他眼前一片模糊，意識已漸漸沉入黑暗。
此時，張起體內的種子終於運轉起來，它先是將湧入體內的力量全部吸納，然後將張起身體里的雜質排出體外，最後才將被自己吞下的力量緩緩輸入張起的肌肉血液之中。
如此周而復始不斷運轉后，張起的雙眼漸漸有了神采，意識清醒過來。
最後，張起不知道的是，一顆模糊的「風種」在張起體內緩緩成型，卻被原先就在張起體內的種子一口吞下……
洗禮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張起才從已經漸漸變得污臭的藥液中爬出來。面有倦容，皮膚白皙。
「感覺如何？」呆了一夜的銳雯並沒有任何疲憊的神色。
「還不錯，就是差點在裡面睡著了。」
張起知道銳雯對自己的關心程度，若是將實際情況說出來，還不知道她要後悔自責成什麼樣子，既然事情已經過去，那就不必再在此事上糾結。
「去休息吧，明天我就要開始指導你修鍊了。」銳雯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道，然後轉身開始吩咐侍從收拾大殿，清理污穢。
「知道了。」張起打了個哈欠，確實有些困了，他應了銳雯一聲便向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