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刺殺
當張起踏上弗雷爾卓德這塊極北之地,第一感覺就是——冷!弗雷爾卓德距北境不過兩百餘里,然而氣候卻已大變,腳踩在雪地上咯吱作響,凜冽的寒風吹到臉上也是一陣生疼。
蠻族早已派人等候接待,張起等人剛從戰船上下來,便有粗獷的蠻族漢子前來引路。
弗雷爾卓德並不是只有蠻族一家獨大,各種勢力犬牙交錯,這些蠻族漢子帶路時也是小心謹慎,直到遠遠可見到蠻族部落的輪廓時才放下心來。
命手下人馬在原地休息,銳雯便帶著張起前往蠻族王帳。
「我親愛的朋友。」豪爽的大笑聲傳來,泰達米爾早已等候多時,走出王帳迎面而來。
銳雯將右手握拳舉於胸前,微微躬身道:「尊敬的蠻族之王。」
泰達米爾以同樣的姿勢回了一禮,說道:「帝國公爵大人,你總算來了。」
然後眼神掃見了白髮紅瞳的張起,輕咦一聲道:「沒想到你的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怎麼從未聽你提起過?」
銳雯微微有些尷尬,指著張起說道:「這孩子是我弟弟,張起。」
張起握拳放於胸前對著蠻王禮貌道:「蠻王陛下。」
「真是個可愛的小傢伙,我說呢,你也不可能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嘛。」
泰達米爾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道:「來,進帳里說,你也知道我們蠻族與紫荊花家族從上一代便交好,早已情同手足。
可我家那婆娘非說得簽一個書面協定,你嫂子你還不知道嘛,就是麻煩。來來來,我已命人準備了美酒好肉,先喝個痛快。」
銳雯微微一笑,並未對王後作出任何評價,帶著張起隨著蠻王進了王帳。
待到兩人在蠻王下首坐下,蠻族王后也款款而來。
王后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子,銀白色的頭髮倒與紫荊花家族中人有幾分相似,湛藍色的雙眸好像一池清泉,頭戴王冠,身穿一襲水藍色長裙,面容柔弱。與張起銳雯互相行禮后便在蠻王身邊緩緩坐下。
這是一個很有風情的女子,張起在心裡這般想到。
待到眾人落座,蠻王便揮了揮手,示意宴會開始。一隊蠻族少女用托盤將一塊塊鮮香的烤肉端上席來,隨後又奉上一杯杯美酒。歌舞聲漸起。
張起欣賞著這充滿異域風情的歌舞,忍不住端起酒來喝了一口,眼神清亮。
正與銳雯有一搭沒一搭閑扯的蠻王看見張起這副模樣,哈哈笑道:「小傢伙,在北境你姐姐不讓你喝酒吧?這可是我們蠻族特產的雪釀,隨便喝,在蠻族,能喝酒才能成為勇士。」
銳雯揉了揉張起的頭,眼神溺愛。
喝了幾杯這甘甜的美酒,張起偷偷詢問銳雯,蠻王與王后的實力如何。熱鬧的場面讓銳雯不再板著臉,有了幾分少女神態,附到張起耳邊回答道「八階,六階。」
酒後,歌舞的少女依次退下,王后也起身告退,銳雯開始與蠻王商談同盟事宜。
張起有些無聊,這種討價還價的事情是他不願意理會的,跟銳雯說了一聲,便獨自走了出來。吩咐周圍這些王帳護衛不要跟隨,一個人開始在蠻族部落晃悠。
這蠻族人果然不凡。張起一路走來,只見無論是正在訓練的戰士,還是生火烤肉的婦女,乃至許多光著腳丫的孩童,都是渾身只披著一件獸皮,根本不懼這嚴冬的寒冷。蠻族人體質雄壯,可見一斑。
雪越下越大。
蠻族雪釀剛入口時清爽甘甜,此時倒是起了一絲酒勁。張起漫無目的走了許久,直到抬眼望見蠻族部落的柵欄時,才發現自己竟已將整個部落逛了個遍。
估計銳雯那邊也已商量的差不多了,張起準備轉身回返。
就在他轉身之時,皮膚上忽然傳來針刺般的感覺,張起頓時酒意全無,汗毛倒豎!危險!
沒有時間多想,張起下意識地直接往旁邊一撲。
然而周圍卻沒有任何動靜,凝聲靜氣側耳傾聽,也只能聽見風雪的呼嘯聲。
眼前飄落下縷縷白絲,這可不是雪,是自己被齊根切斷的頭髮!若不是張起剛剛反應足夠快,現在落下的,就是他的腦袋!
張起深吸了一口氣,心跳加速。刺殺者人數不明,手段未知。剛剛那一下,若換作是個普通人,絕對已經身首異處!
張起眯起眼睛掃視周圍,這裡已經是蠻族部落邊緣地帶,人跡罕至,周圍更是除了荒草什麼也沒有。來者隱藏在哪裡?難不成,隱匿在這風雪之中?
而此時,那種危險感又不期而至,張起雙手撐地靈巧地向後一翻,同時一腳朝著自己剛剛的位置側踢過去。
那刺客顯然沒有想到張起有如此恐怖的戰鬥直覺,一刀斬空,然後被張起一腳踢中,顯出身形來。
「你是什麼人,受何人所指刺殺於我。」張起盯著眼前的男人問道,他並不指望對方會如實回答。只不過許多人殺人之前都有喋喋不休的怪癖,張起此舉,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
「嘿嘿。」男人並不回答,只是殘忍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隻魔法捲軸。快速展開后對著張起一揮,周圍風雪大盛。
張起眼見男人掏出捲軸時就心覺不妙,立即轉身逃跑,只不過兩步之後就發現風雪在身上快速凝結,竟將他整個人都凍住了!
男人扔下捲軸,握緊手中匕首,朝著張起飛奔而來,轉瞬即至。
可惡!那該死的危機感又再次出現,然後他此時卻絲毫動彈不得。
千鈞一髮。
彷彿感受到了張起的危險,體內「種子」微顫,張起渾身湧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凍住的冰塊從上而下開始紛紛粉碎。
就在張起努力掙脫之時,匕首已經臨近他的後腦!生死一刻,僅有上半身能夠行動的張起以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姿勢將腰一下到底,那男人直接從張起身上飛了過去。
冰塊終於轟然破碎,恢復行動能力的張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雖完成了掙脫法術捲軸的壯舉,但此刻的他渾身已再無一點力氣。
要死了么?見那男人回過頭來,張起心中自問。
而此時,從遠處射來一抹晶瑩箭矢,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直接插入男子胸膛,將男人帶出十幾米,釘在地上。
呼,終於被人發現了么。
不過這種依靠別人的感覺真不好受,要趕緊修鍊出屬於自己的力量才行,張起微微鬆了一口氣,在心裡想到。
張起視線中出現了一襲水藍色長裙,蠻族王后從遠處走來。見張起還坐在地上未起,面露憂色,問道:「孩子,你沒事吧?」聲音輕柔,但卻清晰入耳。
還未等王後接近張起,凍得堅硬無比的土地上突然被砸出一個大坑,銳雯握著一把巨劍轟然落下,隨後而來的是一陣因極速奔行而引起的狂風。
銳雯一到場,第一時間便查看張起情況,見張起渾身安然無恙,無一傷口,這才鬆了一口氣訓斥道:「你這孩子,怎麼一個人單獨往外跑!」然後轉身對著王后道:「艾希王后,多虧您出手。」
艾希面色柔和的說了聲「應該的」,便向那被釘在地上的屍體走去。
而此時蠻王泰達米爾也率領著眾多蠻族戰士趕到。畢竟在蠻族部落出了這檔子事,他責任重大,走上前來,撓了撓頭道:「孩子沒事吧?」
見銳雯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泰達米爾感覺有些尷尬,於是轉頭訓斥道:「你們這些傢伙,平時懶散慣了,今天哪一隊負責巡邏的,統統給我吊起來抽五十鞭。」
張起此時終於恢復了些許力氣,站起身來走到銳雯身邊,對著泰達米爾說道:「蠻王陛下,不必了。畢竟是我要求這些侍從不要跟著我的。」
泰達米爾當然不捨得去抽手下戰士鞭子,蠻族人口並不興旺,每一個戰士都是與他一同長大的朋友夥伴,他如何下的去手?
得了個台階下的蠻王嘿嘿一笑,不再說話。
「孩子沒事便好,」艾希緩緩走了回來,柔聲道:「是凜冬之爪的人。」說完,手指向那刺客屍體的脖子後方。
眾人凝神望去,發現那刺客脖子上有一個獠牙印記。
凜冬之爪部落與蠻族部落勢同水火,相爭不斷,派遣刺客刺殺敵方盟友倒也說得過去。
銳雯攥緊了拳頭,眼中怒火勃發,恨不得立馬提刀殺入這一部族。她牽住張起,聲音輕柔,道:「協議已經簽好了,他日北境軍的馬蹄必將踏碎凜冬之爪。」
張起此時還有諸多疑惑,為什麼一個刺客身上會帶著明顯的身份標識?為什麼凜冬之爪會選擇刺殺自己而惹怒銳雯?為什麼艾希實力明明在銳雯之下卻率先趕到?
張起低頭,眼神掃視一圈,發現那刺客隨手丟棄的捲軸竟已消失不見。
……
鐵甲戰艦上,銳雯揮退侍從,盯著張起一言不發。張起自知理虧,小聲喊道:「姐姐。」
銳雯冷漠道:「你還知道叫我姐姐,你知不知你是紫荊花家族僅剩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一旦有個三常兩短,紫荊花家族就斷了傳承!」
張起心想這不是還有你嗎?紫荊花家族的女人與外人結婚也能產下紫荊花一族的血脈。
不過銳雯此時正在氣頭上,張起可不敢反駁,於是低聲道:「我知道錯了。」
銳雯也不忍心再說重話,將一張羊皮紙交給張起,說道:「這是蠻族的初級鍛體術,你從現在開始修鍊,今後你實力若是沒有得到我的認可,不准你離開望北城。」
說完,銳雯想到張起莫名遭受刺殺這回事,心頭微微起疑,這事,細細想來,怕是沒那麼簡單。
張起接過羊皮紙,心頭一陣欣喜。
……
弗雷爾卓德,蠻族部落王帳。
泰達米爾此時不再有任何豪邁耿直的神色,沉聲問道:「那刺客是你派去的?」
艾希臉色冰冷,道:「是。」不等泰達米爾發問,她繼續說道:「即使簽訂了協議,我也不認為銳雯會全心全意的幫助我們,不擁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很難將她與我們綁在一架戰車上。」
泰達米爾輕嘆一聲:「你那時不會真的想殺了那個孩子吧?」
艾希面無表情回應道:「若是能直接殺了最好,省的這孩子長大后影響銳雯判斷,不過這孩子身上有諸多奇異之處,死士出手三次都未成功,第四次我感應到銳雯已經快到了,才搶先一步先行滅口。」
「出手三次,還未成功。」泰達米爾並不懷疑艾希的話,感嘆道:「這孩子身上肯定有諸多護身寶物,怕是我們都錯估了這孩子對北境的重要程度。」
艾希輕輕點頭,真實情況如何只有她一人知道,當時她用鷹靈看得清楚,這孩子身上根本什麼寶物都沒有,卻有著恐怖的直覺,強大的戰鬥本能,身上恐怕還有一種神秘的能力。
那法術捲軸雖然只是一個低等的冰凍術,但無論如何也不是一個從未修行過的孩子能夠掙開的。
並沒有將這一切告訴泰達米爾,艾希輕輕摩挲著冰弓,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