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
第二天,他找到了慕容淵,直接了當的問他:「哥,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告訴我想知道的事情。」
「是。」
已經開始接手一些商鋪的慕容淵從賬本中抬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小表弟那雙清雅無雙的眼。
「可是,小睿想爹爹,想回家。」
第一次,小玄睿在慕容淵的面前哭泣,那是一種悲哀,也是一種對抗爭命運無望的最終妥協。只可惜當時的慕容淵並不了解。
「睿兒,九霄爹爹對你也很好啊。」
他蹲下身,愛撫的摸著玄睿的頭,勸道。
「他不是小睿的爹爹,他不是好人。」
玄睿倔強的抬著小腦袋瓜,不讓自己輸得徹底。
「怎麼會,他會疼愛你和沁兒的。」
「我知道了,哥,是不是只有小睿安靜下來,娘親才會生活的平靜,才會幸福。」
小玄睿已經撇去了淚。
「你吵吵鬧鬧的確對姑母很有影響。」
慕容淵斟酌了半天,一字一句的吐出來的時候還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對於他這個聰明的太過頭的小表弟來說,他真的好好考慮一下才能說出來,否則的話,他萬一受了傷,可不是他的罪過?
「我知道了。」
玄睿低著小腦袋瓜走了出去。
慕容淵並沒有意識到小玄睿當時的表情意味著什麼,只是三個月後他見到跟著慕容一流爺爺外出採藥回來的小玄睿時,才隱約猜出了細微。
當他再一次見到玄睿時,所有人,包括他,都大吃一驚。那個總是吵鬧著要爹爹的任性小子已經不見,在所有人面前,玄睿表現的就如同一個小大人一般穩重,說話行動彬彬有禮,溫文爾雅,氣質清雅絕倫,容顏淡遠清逸,好像是仙界的老道降落在人間的可愛小隱士。
他不愛動,不像同齡的小朋友那樣愛蹦愛跳,吵吵鬧鬧.原本就愛看書的他,如今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書蟲。
屋裡可放置幾百冊書卷的書架子,每隔兩月就要重新換一次新書。他那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驚人的理解力,讓每個見過他的老儒生都讚嘆不已,以至於他六歲的時候,豫州方圓千里之內都盛傳著睿小子的奇聞異事,每個有名望的大儒都以已教導過睿小子而為榮,拿出去炫耀也覺得倍有面子。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美好,睿小子在旁人眼裡,就是父母拿來教訓自家不認真看書識字孩子的最好摹本,也是梁家在外人眼裡鯉魚跳龍門的那條絕世之鯉。
可越是這樣完美無瑕,慕容淵的心裡越跳得厲害。他開始害怕了,無數次在夢中夢到小表弟臨走時那種決絕的目光和咬牙切齒的神情。他終於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可為時已晚。
他寧願小表弟活的像沁兒那般活力四射,恣意昂揚,哪怕她總是整日里被母親訓斥,也不願意他整日整日裡帶著一張假面具去活在別人的視線中。
才六七歲的孩子,居然就有那樣的心思和隱忍,懂得包裝自己,讓自己變成大人眼中的亮點,同齡孩子的眼中釘肉中刺。
「夠了。」
忍了幾年的慕容淵最終還是忍不下去了,他怒氣沖沖的衝進思蓮小築,一把抓過玄睿正在看的書,奮力撕成碎片,扔了一地。
「你還想裝到什麼時候,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只是個孩子,沒有必要去給自己承擔這些你不需要的責任。」
當時的自己死死掐住玄睿的雙肩,雙目由於憤怒已經冒出了火苗。這一切,他來承擔就好了,那麼小的孩子,無端端的給自己施加什麼壓力責任。
「你在說什麼。」
彼時還不到八歲的玄睿,輕輕拍了他的手掌一下,他的手掌就如被雷擊中一般,酸麻疼痛,抖動的厲害。
這小子什麼時候,武功也這麼厲害了?
他還來不及思索,玄睿已經輕笑著反問他:「不這麼做,我又該如何。如果我沒有跟著一流爺爺外出那麼長的時間,梁九霄怎麼會相信我是真的因為時間久遠而忘記了父親,而對我放鬆警惕。如果不這麼做,別人又能如何會將探索的目光從母親的身上消失,轉移到我的身上。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嗎,我娘帶著我回到這裡時,我已經兩歲多了。那些人不會懷疑嗎。難道你還想將娘親再嫁之身捅出去嗎?非要別人指指點點娘親不知禮儀廉恥不遵從婦道再嫁,讓小錦和沁兒也承受這些罵名污點嗎。」
「可是。」
恍然大悟的慕容淵正要繼續追問他是否活的累,玄睿已經淺笑著又挑了一本書,看了起來。好像剛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長大后,每每思及此,慕容淵不得不讚歎玄睿的眼光毒辣。因為,梁九霄實在不是個好東西。
他心狠手辣,心機如海。在外做的那些骯髒之事他不是猜不到,所以對他逐漸疏遠,敬而遠之。可也因為他對姑母和小錦是發自內心的喜愛和關心,他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算了。畢竟他沒有危害到自己身邊人的安全,也沒有損害到自己的利益。反而每每利用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威望,為他掃平一些障礙。
至此,他也不會出去亂說。
「慕容淵,為什麼你一直不肯告訴阿睿他父親的信息。」
皺著眉頭,雪輝想不出其中有什麼理由值得慕容淵居然如此狠心拒絕被他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弟弟。
「這你不用管。」
慕容淵拒絕後喃喃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戰爭。」
「你只需要知道睿兒是個天底下難得一見的好男子就便了。他愛上了你,值得你如此愛他,維護他。我的事情,不需要他管。只是以後,你記得,好好和他在一起。這些年,他一個人藏了這麼多的事情,不容易。」
「淵表哥,我想問一個問題。」
雪輝咬著唇,思索片刻問道:「阿睿的父親,比之我師父,如何。」
「天壤之別,雲泥之差。」
遙想起當年那個比之睿兒氣質更為清雅絕倫的男子,慕容淵無論怎麼對他憤恨,卻不得不由衷地讚歎他的驚采絕艷,幽幽道:「睿兒的一身才藝還有他的天賦,皆是傳承於他的父親。你就可想見他的父親氣質是如何的淡雅絕倫,如何的才藝驚人。明明擁有著清雅隱逸的風情氣質,卻偏偏立於人群中如白鶴一般出眾,讓人無法忽視他那樣的氣質。他的父親,性子比睿兒更加清心寡欲,他那般清湯寡水的性子,簡直比水還要清上幾分。」
「你說他的才藝驚艷天下?比阿睿還要厲害嗎。」
雪輝敏銳的抓住微弱的一點信息,迅速追問道。
「是啊。你見過睿兒的琴棋書畫之藝吧,猶善於操琴,可睿兒如今的指法技藝,比之當年我聽到的,不足他的六七成。當年如此,你可以想象,已經過了二十年的他,到底會有著什麼樣的驚人之舉。」
雪輝把話暗暗爛在心裡,趁著慕容淵還在嘆息著當年,還未恢復理智的時間,悄悄溜了出去。
玄睿已經如此出眾的讓天下人為之黯然失色,只怕他的父親,更是造詣驚人,既然如此,就不難尋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