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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陳相的夫人

  第066章、陳相的夫人

    我抬起眼,正好對上趙延卿漆黑的眼珠。


    明媚的陽光下,他麵色平和,臉上並無半分不善。


    但僅是周身不怒自威的清寒氣息,便叫人望而生畏。


    加上他來青陽縣之後的所作所為,更是叫下人們寒意叢生。


    如今一個個不幹活兒湊到院子裏閑聊叫趙延卿逮個正著,她們自是更害怕的。


    唯獨李嬤嬤,見趙延卿進門,趕緊笑嘻嘻迎了上去,一邊兒殷切的從他手中接過裘衣,一邊兒笑著問道,“爺,您午膳想用些什麽?老奴這就吩咐廚房去做。”


    “不必,本王已在外頭吃過了。”


    趙延卿擺擺手,話畢,目光又掃過院內戰戰兢兢的婢女們,吩咐道,“都下去吧。”


    “江玉,李嬤嬤,你們也先退下吧,本王有話要同王妃說。”


    沒有情緒,清清冷冷的聲音,宛如一塊兒浮在水麵的薄冰,仿佛稍微觸碰,便會立刻皸裂破碎,令人跌入萬丈冰湖。


    空氣中憑空生出了一絲料峭……


    李嬤嬤和江玉相視一眼,皆躬身退了下去。


    其餘的奴仆,自然也是片刻都不想停留。


    而我,也不太想停留。


    並非因為懼怕趙延卿,隻是不太想和他獨處。


    縱然這些日子,我已努力的讓自己與他有了幾分和顏悅色。


    但多少還是有些抗拒與他親近。


    抗拒那種因這段日子的‘和美’而無形拉近的距離。


    可我再不情願,院子裏還是很快就空無一人。


    “真娘,過來坐。”


    玉蘭樹下,趙延卿薄唇抿起一抹笑。


    輕輕伸手拉了我一把,又用眼神示意我坐到他身畔。


    趙延卿的指間冰冰涼涼的,姿態頗為自然隨意。


    比起我,他已然變得隨性。


    那種神態,那樣的語氣,像極了從前在清河村時。


    可我心中卻很清楚,像僅僅隻是像,他終究不是那個沒有枷鎖,並不高高在上的延郎。


    而我,也再不是當初那個恣意灑脫的女子。


    也始終,不能完完整整的在他麵前做一個柔情的,乖順的賢惠妻子。


    哪怕這段日子,我們似又恢複了些許溫情……


    “爺想同妾身說什麽?”


    輕回了趙延卿一句,我不動聲色的抽回了手。


    隨即,欠身坐到了他對麵。


    又端起石桌上的茶碗,遞給他一碗熱茶。


    “我不喝茶。”


    冒著熱氣的茉莉花茶漂浮著一縷縷香氣,聞著便是沁人心脾,但,卻是被趙延卿推了回來。


    他眉眼含著笑,深深看了我一眼,又笑道,“阿真,你是不是忘了,我還受著傷呢,不能喝茶。”


    話落,趙延卿又抬了抬手。


    隨著他的動作,廣闊的玄袖微微下垂,一截胳膊若隱若現的映入眼簾。


    明亮的光線下,那透白的,有著流暢線條的精壯手臂被一條猙獰而冗長,宛如蚯蚓一般疤痕纏繞。


    他,是有意將那道傷疤給我看的。


    無非就是在提醒我,他是病人,我須得對他順從溫柔一些。


    嗬,到底是這大半月的柔情蜜意叫趙延卿又生了錯覺。


    覺著我心裏頭還有他,覺著使些苦肉計我便會心疼他。


    我淡笑了下,裝作聽不懂他的用意。


    “是啊,爺還受著傷呢,妾身險些忘記了。”


    輕回了趙延卿一句,我定定看著他,又重新將話繞了回去。


    “爺,您今兒這樣急,在院兒裏就將下人們遣了下去,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聞言,趙延卿沒有答話。


    他的眼睛裏閃過了一抹失望,但那種神情也不過是停留片刻。


    很快,那副清雋的麵龐又恢複了平素溫潤。


    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卷畫,一邊柔聲回我道。


    “我前些日子派人回京打探那人口拐賣案的幕後之人,無意間,聽說了你娘的消息。”


    “據探子來報,說是陳相府上的夫人是青陽縣人氏,且據他府中小妾傳言,說是那位從不對外露麵的夫人,先前是成過親的,說是她原先的丈夫姓明。”


    “我原想著,無非就是那些個婦人後宅內鬥,說不得是憑空汙蔑。”


    “但陳相的貴妾卻是呈上了一副肖像,你自個兒瞧瞧。”


    說著,趙延卿將手中的畫卷遞了過來。


    陳相的夫人?

    趙延卿的話讓我心頭不禁一震。


    心情突然複雜到了極致。


    我尋了我娘親許多年,卻從未將她和那些王宮貴胄聯想到一處。


    陳相,我更是想都不敢想。


    但下一刻,那副畫工不算太精湛的肖像映入眼簾後,我卻猛地怔住了。


    畫像裏,是個三十出頭的婦人,桃花眼,駝峰鼻,鵝蛋臉。


    深邃的眉眼裏,流露出的是多情而冷漠的眼神。


    熟悉的麵容,讓我塵封多年的舊憶突然變得清晰。


    尤其是那婦人眉間的美人痣,是我童年裏最深刻的記憶……


    我幾乎不用求證,便能夠肯定。


    畫像上的人,就是我母親,我那個失蹤多年,被拐的母親。


    可是,她怎麽會成了陳相的夫人?


    當初同在京都,她為何又不來找我?

    一瞬間,無數個疑問充斥著我的腦海。


    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陣的刺痛和茫然……


    “真娘,你沒事吧?”


    大約是我的反應太過明顯,趙延卿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


    他輕喚了我一聲,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我,又問道,“這畫上的,是不是你娘?我瞧著那婦人生得與你是有幾分相似……”


    何止是幾分?

    我與我娘幾乎是如出一轍的容貌。


    隻是,我多了幾分我爹的英氣,故而瞧著不似我娘那般柔弱溫婉。


    這些,都是張大娘曾經與我說過的。


    張大娘說,我雖然記不得我娘的容貌,但照著和我樣貌肖似的尋,準是沒錯兒的。


    隻是如今,我突然覺著倒不如沒找著。


    要知道,我在京都也算是頗負盛名的,雖說都是些難聽的名聲。


    可我的來曆,卻幾乎人人皆知。


    所以,我娘必定曉得,容王府裏那位粗俗可笑的村婦是她的女兒,是她十多年不曾見過的女兒。


    我紅著眼看著那副畫像,心裏頭隻覺酸澀而譏諷。


    “趙延卿,你說,明明我們都在京都,明明她知道我是她的女兒,可她為何不來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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