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9章 沒喊過疼

  第1509章 沒喊過疼

    從國內寄來的信件被滯留,晚了將近半個月才送到。


    謝萱從護士站那兒將包裹拿來,嘴裏念著上麵的地址,是不認識的地方,她抬頭看向周明煦,“孟訣他們寄東西過來了嗎?”


    周明煦坐在她最喜歡的地方,曬著太陽透氣,“沒有。”


    孟訣寄東西來,都會提前打招呼。


    每次也都是謝萱要他寄,他才會寄來些吃的給她解饞。


    這次的包裹不大,用小盒子裝著。


    謝萱打開包裹,看到裏麵的東西,微愣了下,將裏麵的卡片抽出來,對周明煦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接過卡片,周明煦打開,看到的第一眼便蹙起眉,隨手給扔到了一邊的垃圾桶裏。


    “你怎麽扔了,是什麽?”


    謝萱伸手要撿,被他擋掉,“別撿,晦氣的東西。”


    如果包裹沒有被滯留,大概在趙寶珠婚禮之前就會收到,這東西可不是給他們的,但到了他們手裏,那對周明煦而言,就是膈應人的。


    他頗為不屑,“隻會搞一些小動作,真夠無聊的。”


    “到底是什麽?”


    周明煦不讓她撿,語氣輕飄飄的,“梁易寄來的結婚喜帖,你想看?”


    這是謝萱沒想到的。


    這次她不顧周明煦阻攔撿了起來,的確是梁易的喜帖,上麵標注了新郎新娘的名字、結婚的日子,這時間,又剛好跟趙寶珠結婚是同一天。


    周明煦說得沒錯,就是晦氣的東西。


    謝萱看完,也給扔進了垃圾桶,“明知道我們不可能去,還寄過來,這分明是給寶珠姐姐看的。”


    包裹裏還有一份喜糖。


    在謝萱眼裏就成了毒藥,可她沒扔,放在了一旁,“下次來給寶珠姐姐好了。”


    “你跟她有仇?”


    這行為不對,應該處理幹淨,不被她知道才對。


    可謝萱不想瞞著她,何況她早已經放下,這東西在她眼裏就跟跳梁小醜一樣的行為,“寶珠姐姐不但不會不舒服,還會笑話他呢。”


    “你把她看得也太神了。”


    “她本來就很不一樣。”


    將東西妥帖收起來,等著下次給趙寶珠,

    -


    入院一年。


    最後一次治療。


    與以往幾次沒什麽不同,謝萱在外等,裏麵還沒結束,她便被護士叫走簽字,簽的大都是藥品單子,簡單掃過一眼,便簽下了字。


    她要回去守著,卻被護士拽住閑聊,“還有一年就可以出院了,等周先生出院,你們要做什麽?”


    這話問的像是廢話。


    謝萱有些聽不懂,卻還是禮貌回答,“當然是回國了,還能做什麽?”


    “回國?”小護士搖搖頭,“好不容易休養好了,不應該環遊世界嗎?”


    這事在留學時期就做過。


    附近的幾個國家,她都跟周明煦去過,有時是單純的遊玩,有時是陪他工作,順便遊玩。


    “該去的地方我們都去過了,現在更想家。”


    一年的時間沒回國,自然是想的。


    休養好第一個目的地就是鬆江,這是她跟周明煦不約而同的想法。


    聊完這麽沒營養的幾句,謝萱便該回去,護士卻拉著她不放,絞盡腦汁的找話題,如果換了別的時候,她願意架著耐性多聊兩句,可現在不行。


    周明煦在受苦,她可沒心情聊天。


    擺脫了糾纏。


    謝萱上樓,快要走到病房門外時,聽到了房間內傳出的喊聲,像是極度壓抑而痛苦,疼到無法忍受,從而才喊了出來。


    周明煦是怎樣的人?


    就算被埋在雪山下,被截掉手指,都沒喊過疼。


    心髒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快要碎裂的疼,在衝進病房時,卻擰不開把手,顯然是從裏被鎖了起來。


    她想拍門,又怕耽誤治療。


    周明煦壓抑的喊聲漸漸熄滅,人像是沒了力氣,可治療還在繼續,謝萱不能打擾,她想讓他們停止,卻知道如果現在停下,對周明煦而言又是另一種傷害。


    這是最後一次。


    蜷縮著坐在走廊上,到天色變暗,心中的顏色仿佛也黯淡許多,謝萱從走廊抬頭往天空看,夜深了,星星卻更亮。


    這又是另一種安慰。


    到醫生三三兩兩的出來,醫療垃圾都被銷毀,謝萱看不到周明煦流的血,受的傷,醫生被她突然衝上來嚇到,退後兩步,“他怎麽樣了?”


    “沒什麽問題,之後可以靜養了,檢查也都可以減少,別忘記吃藥就可以。”


    這才算熬了過來。


    這次病房的血腥味更重,雖說比不上一場手術那麽嚴重,可對周明煦來說,也是磋磨。


    枕頭被換過,有些幹燥,可還是被他額角冒出的汗浸濕了些,他呼吸微弱的不像樣子,謝萱將手湊近,觸到他的臉上,眼淚也跟著掉下來。


    聽到了她的哭聲,周明煦顫動眼皮,他的確是累的,是疼的,可騰出心思來哄她兩句,倒還有那個力氣。


    “哭什麽,沒死。”


    就算沒死,她也是要哭的,“之後就不會這樣了,對嗎?”


    周明煦拚盡全力,抬起胳膊,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針眼,他將謝萱抱進懷裏,下巴蹭亂了她的頭發,突然發現自己連親吻她都做不到。


    “之後你想讓我死,我也死不掉。”


    說完這話,他沉沉睡去,像是睡,又像是昏迷。


    謝萱從他懷裏逃脫他都沒有發覺,她輕輕撩開周明煦袖口,看到下麵一片又一片的針孔,有些是注射的,有些是抽血。


    將袖子放下,謝萱握著他的手,貼在臉頰上,想將自己的體溫傳給他,哪怕溫暖他一點點,也是好的。


    感受到他冰涼的手指在自己臉頰上漸漸有了溫度,謝萱更加用力的握緊他的手,像是他要死了,她在拽回他的命一般。


    房間裏的冷氣早已經關了,周明煦還是冷得不行,唇色泛青,狀況很糟,迷迷糊糊間,還在說著胡話。


    謝萱湊近,耳朵貼上去,便聽見他呢喃著說:“萱萱,走了沒有,走了沒……”


    “冷,快走。”


    大概是這樣的溫度,又讓他在夢裏回到了那片雪山,而他所有的祈願,都是讓她逃離。


    謝萱鼻尖酸楚,沒再掉淚,而是將他擁緊,再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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